第234章 百花爭鳴

「強秦因法家而滅亡，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才有了漢之強大……」

李賢來到太子上課的地方，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太子講師的這些話。

沒有進去，也沒有驚動裡面授課和聽課的人。

聽了一會，李賢就離開了，回到茶室想了一會，吩咐等太子下課了就過來。

李賢還在泡茶思索，李曜來了。

「兒臣拜見父皇！」

「起來，坐！」

「謝父皇！」

李曜在李賢的對面坐了下來。

「此時就咱們父子聊天，不必拘謹！」

李賢夾了一杯茶放在李曜面前的茶桌上。

「是，阿爺！」

李曜進入角色很快。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你怎麼看？」

李賢直接開門見山！

「一家獨大總不是好事，孩兒覺得不妥！」李曜說道：「只是哪裡不妥，孩兒也說不上來。」

李賢緩緩說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其中蘊含著神話皇權、維護皇權統治，必然受到歷朝歷代的追捧和推崇。

可朕認為，一個國家，一種文明，一個統治者，都需要每日三省吾身厲兵秣馬。

都需要海納百川經常聽到不同的意見。

在不同的看法之間不停碰撞和交流，這個國家和文明才能生機勃勃。

一個好的文化，一種好的社會制度，一個良性發展的國家，一定是多元化的。

一家獨大必然造成腐朽，百花爭鳴才能爭相奪艷！」

李賢說完這段話，見李曜陷入沉思中，就說道：「這些，也只是朕現在的見解，你回去后好生琢磨，不必傳揚出去。」

「是，兒臣遵旨！」

父皇的話，給李曜造成了巨大的震撼，他離開紫薇城回到東宮，一直陷入到沉思中。

只有比較才能看出差距。

李曜拿春秋戰國時期，漢武帝罷黜百家之前和之後進行對比，分析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得失。

父皇的這段話，李曜也沒有對任何人提及，只是自個琢磨分析。

李賢也只是給太子輸入一個新的觀念，也沒有將這種觀點透露給任何人。

儒家獨大已經有千年時間，現在貿然提起可謂是得不償失。

之前全面推廣教育受到的阻力，可就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

李賢現在不會莽撞，思想和觀念的改變是不可能一蹶而就的。

必須潛移默化、循序漸進的進行，才能達到水滴石穿的效果。

吐蕃使團一個目的都沒有達到，灰溜溜地離開了長安城。

沿途驛站，並沒有為難吐蕃使節團，該有的待遇一樣不會少。

強大高傲充滿自信心的唐人，不會那麼小肚雞腸。

而是展現出了應有的大國風範，強者風度。

普通的唐人都如此風範和自信，對比高原上的吐蕃民眾，鳩摩可的心裡沉甸甸的。

鳩摩可這次回邏些的路線，不是來之前的西海線路，而是西行四川省入高原這條線。

走這條線也得到了大唐朝廷的批准。

從文成公主和親之後，吐蕃就開始加大對大唐的滲透。

數十年過去了，雖然沒有滲透到朝中，但在大唐重要的地方，處處可見吐蕃或明或暗的身影。

使節團來到成都城。

站在這座千年古城裡，鳩摩可的雙眼中又流露出來貪婪的神色。

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向上任贊普提出建議。

從西域和西海兩方牽扯住唐軍，而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攻打唐國劍南道，一舉攻克成都。

只要佔據成都，奪取川蜀，那麼就如同一把尖刀插入唐國的腹部。

佔據這塊富庶的天府之國，那麼進可攻退可守，對唐國的戰略將完全逆轉。

主動權就完全掌握在吐蕃的手裡。

奈何前任贊普不聽，將重心放在西域上。

結果數次攻佔安西四鎮，屁股還沒坐熱又被唐軍給趕了回來。

現任贊普上位以後，鳩摩可又再次提起這個建議。

奈何那時，吐蕃剛在大非川大勝唐國戰神薛仁貴，使得贊普志得意滿，也要先取西域。

奈何又敗了。

鳩摩可率領使節團來到成都城，住進驛館經過報備，走在繁華熱鬧的成都城裡，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就算全取西域又能如何，根本對唐國的實力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奪取成都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希望這回贊普能聽我的話。

到了酉時，也到了飯點。

鳩摩可走向一家酒樓。

這家酒樓是粟特人開的，在成都城裡開了很多年了，口碑一向不錯，生意也一直都不錯。

進了酒樓，來到一個雅間。

鳩摩可正吃著小菜喝著小酒，聽著幾次夥計端菜功法的話語，心中就有數了。

李賢將劍南道改成四川和雲貴兩省。

兩省的軍政體系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吐蕃想要攻取四川，難度比以往要大上數倍。

「必須聯合四方共同攻唐，否則必將被唐國各個擊破，死無葬身之地！」

鳩摩可握緊筷子，腦海里浮現不久前跟突厥使者韓浩的對話。

「漢人聰慧的確名不虛傳，可也多漢奸啊！」

面對韓浩的說詞，鳩摩可現在還在感慨，漢人多英豪，漢奸也多。

也好，有韓浩這樣的人，說明不在少數，那麼唐國還是不會長久。

鳩摩可本就有聯合四方攻唐的想法，韓浩的提議簡直是瞌睡遇到送枕頭的，正中他的下懷。

鳩摩可和韓浩都是聰明人，二人抵足而眠談論一宿，終於達成了一系列的合縱攻唐之策。

吐蕃負責聯合西北西南，東突厥汗國負責聯絡東北和北方大地。

只要合縱連成，那麼圍唐攻唐之勢就成了。

「哈哈，由吐蕃和突厥兩大強者東西合璧，只要合縱成功，那麼不但能自保，甚至還能更進一步。

我韓浩的春天，終於要來了！」

長安有靖安司、皇城司的人盯著，韓浩找不到任何機會，也不敢冒進，於是等到鳩摩可離開長安，這才一路尾隨而去。

在順政府的時候，終於跟鳩摩可接頭上了。

經過抵足而眠，一夜長談！

雙方達成的合作協議，不但超過了韓浩的預期，更令他興奮的是鳩摩可的智慧。

吐蕃有鳩摩可，突厥有韓浩！

雙劍合璧，無往而不利。

興奮的韓浩正春風得意馬蹄疾地往烏德韉山趕，結果剛離開順政府北上不足三十里，在一個路邊茶攤喝茶歇腳的時候。

韓浩和隨從根本就沒有防備，被蒙汗藥給放倒了。

等韓浩醒來，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杜城！」

面前的人正是杜城，也是葉凡當年的同鄉，還一起被突厥人抓去當了奴隸，只是後來二人的境遇完全迥異。

杜城追隨的雍王成為大唐皇帝，他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但之前韓浩並不在意，因為杜城即使得勢在大唐也不會拔尖。

他韓浩不一樣，在突厥完全可以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相。

只是現在，面對老相識，韓浩的臉色變得煞白。

「韓浩，好久不見！」

杜城笑嘻嘻地對著躺在地上的老相識韓浩說道。

「使用蒙汗藥，這等下作的手段都使了出來，你還要不要臉了！」

韓浩怒吼道。

「老韓，你別不識好歹，要不是這樣，你現在還能活著站在我的面前嗎？」

杜城依舊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容。

「你究竟意欲何為？」

韓浩心頭稍微一松。

杜城的用意毫無疑問是要利用他，那麼韓浩就還會有一線生機。

都背叛祖國當了漢奸，韓浩就不會為突厥死殉。

「老韓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杜城再次笑眯眯地對這個老相識道：「早則三年遲，北海省就會納入大唐版圖，骨咄祿翻不起任何浪花，這也是你唯一的機會！」

「我明白！」韓浩掙扎一會，最終吐出了這句話。

「說說你跟鳩摩可的所有謀划！」杜城的語氣變冷下來。

韓浩暗嘆一聲，將跟鳩摩可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謀划十地說了出來，臉色還滿是落寂。

這等合縱抗唐的計策要是達成，自己足以跟古之蘇秦相媲美，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道不公啊！

韓浩無比悲憤！

「之前給你的輿圖，你可知道怎麼利用？」

杜城的話，讓悲憤於天道不公的韓浩差點跳了起來。

韓浩震驚無比地問道：「那張輿圖是你們故意給我，我又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杜城笑眯眯地道：「在你還沒邁入長城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

「你們，你們……」

韓浩驚得冷汗淋漓，他可以允許是進入長安走漏了風聲，卻萬萬沒想到烏德韉山的核心裡，居然有這麼大的姦細存在。

更可怕的是這個姦細手段了得，居然能這麼迅速地將消息傳遞到了大唐。

這是何等的恐怖如斯。

「不用這麼吃驚，要是連這點手段都沒有，我們這些地下工作者豈不是成為吃乾飯的了！」

「我服了……」

韓浩徹底地服了，再也不感慨天道不公了。

他現在徹底地明白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

接下來，杜城就將韓浩要做的事說了出來！

「接下來怎麼做，老韓你知道的，望你耗子尾汁！」:

杜城留下這句話就帶著人走了，丟下洗劫一空的韓浩及其扈從。

扈從還在昏迷，韓浩連忙也倒在地上。

最後韓浩是被搖晃醒來的。

「該死的，遇到謀財的黑店了！」

韓浩滿臉悲憤，讓頭腦簡單的扈從們不疑有他，也跟著罵那些開黑店的人。

韓浩更是怒氣沖沖地帶著扈從回到那個茶鋪，見那些人居然還在那若無其事地開店。

扈從都是在突厥中囂張跋扈的人，何曾吃過這等大虧，正要上前去理論，被韓浩及時攔住。

「不可暴露了身份！」

這才按住扈從，之後這些人身無分文，好在杜城盯著這些人，有意地放點水，讓韓浩得到些錢財，不至於殘害到大唐百姓。

韓浩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烏德韉山。

韓浩向骨咄祿將事情的經過十地講述了一遍，只是隱瞞了被杜城下蒙汗藥一事。

這些事情，骨咄祿派到韓浩身邊的人，也都告訴他了。

二者一對比沒有絲毫錯誤，讓這位東突厥汗國的大汗簡直是大喜過望。

跟比自身還要強大很多的吐蕃結盟，再結盟其餘勢力聯合攻唐，就算不能滅唐，自保也是綽綽有餘了。

「大汗，藉此機會，正是大汗大展雄圖的最好時機！」

韓浩的話，讓骨咄祿雙目一亮，問道：「先生難道還有妙計不成？」

「大汗，這是臣從唐國搞到的地圖！」

韓浩從懷中掏出一副地圖。

這是一副比大唐輿圖簡陋許多的地圖，甚至在很多地方故意標錯，但看在骨咄祿的眼中，卻是如獲至寶。

「這就是唐國的天下輿圖嗎？」

骨咄祿看著眼前的草圖，雙眼都在放光，唐國的天下輿圖，突厥人可是早就想拿到了。

「正是大唐輿圖，只是較為簡陋了一些，不過大致地方都沒有錯誤，是按照大唐輿圖縮小比例！」

「不簡陋了，一點都不簡陋了！」骨咄祿喜道：「真沒想到，咱們的北方和東方還有這麼大片的土地。」

「大汗，北方貧瘠太過於寒冷，這點咱們都是知道的。

西域方向現在情況非常複雜，強大勢力盤根錯節，現在咱們要聯盟就不能將手伸過去。」

「你是說向東？」骨咄祿的視線順著韓浩的手指看向東方。

東方是室韋、靺鞨、烏羅人的居住地。

「大汗，室韋、靺鞨和烏羅人是結盟對象，臣的意思是圖謀這裡！」

韓浩將手指指向東邊的一個島上。

「東瀛！」

「沒錯，圖謀東瀛可謂是一箭三雕！」

「哦，先生快快說來！」

「臣在長安時有意結交東瀛遣唐使，已經完全摸清楚了狀況……」

韓浩在長安的時候的確刻意結交東瀛遣唐使，於是就將他的計劃說了出來。

結盟烏羅、室韋、靺鞨成為主導。

利用靺鞨人的船隊，打著利用海路進攻唐國的借口突襲東瀛，一舉攻佔東瀛。

滅了東瀛再假道伐虢，一舉吞併烏羅、室韋和靺鞨三部，以及新羅。

到那時，即使不能攻唐成功，也足以打造一個強國，讓骨咄祿成為一個真正帝國的皇帝。

佔據東瀛為退路，有北方大部為根基，足以跟大唐分庭抗禮。

到那時，只要大唐露出破綻，完全有入主中原的可能性。

韓浩舌綻蓮花，說得是天花亂墜。

一副波瀾壯闊的畫面在骨咄祿的腦海里緩緩撲來，讓他熱血激昂難以自拔！

這才是我的宏圖偉業！

骨咄祿一拳砸在案几上，疼得咬牙切齒，猛地喝道：「就這麼辦！」

「臣這就展開布局！」

韓浩暗暗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