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眼眼眼眼眼眼眼眼

趙君突然聽到了奇妙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落下的聲音，細微而又清晰。

「怎麼回事？」趙君掃視四周。

他見到有無色的雨線劃破路燈放射的光輝，從天空直至地面。

雨水落下，越來越多。

趙君感受到水滴帶來的涼意和濕意，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會下雨？」他仰望上空，卻什麼都看不到，除了落下的雨水。

這裡是可控夢境，沒有他的操控，這裡的天氣本該不會有任何變化！

是入夢椅出了故障？

不，能操控夢境的，除了他還有一個人，倒在他腳邊的少年。

「李楚，是你使得這裡下雨的嗎？」趙君低頭看去，問道。

然而地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本該倒在那裡的少年不知何時消失了！

趙君微微眯眼，然後嘴角翹起。

「做的不錯，讓我稍微嚇到了，8分。」

他揮了揮手，身邊出現第二個黑色人形，其右手變成一把傘，撐在他頭頂上，為他擋住了雨水。

「控制天氣，瞬間移動……這些我都沒教過你，看來你自己預習了不少。」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出來呢？是想保留手牌嗎？這是個好習慣。」

「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吧，可別讓我真的失望哦~」

趙君故意不立刻使用夜視和透視尋找李楚的身影，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後者的襲擊，作為剛才那番操作的獎勵。

那麼，會從哪裡襲擊過來呢？是老套地從後面，還是上面，或者地下？

作為導師，他期待著。

而出乎趙君意料的是，李楚的身影重新出現的位置，是正前方。

少年的穿著從原本的夾克換成了黑色袍服，帶著兜帽，整個臉龐都籠罩在陰影里。

雨水變得更大了。

嘩嘩的雨聲當中出現了奇異的雜音，就像是在很遙遠的地方有女生在唱歌。

啦啦啊~啦——啊~

趙君感受到一種異質的氣息，這種氣息似乎來自雨中的雜音，又似乎來自對面的黑袍少年。

這種氣息究竟是什麼他難以形容，但感覺上比較類似的東西他曾經感受過，那就是歌努拉——李楚的女友蒂娜散發的精神侵蝕！

「你模仿了女友的力量嗎？」趙君驚訝道，「做得不錯，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話可不夠。「

李楚保持著沉默。

」不攻過來嗎？那麼……「趙君控制1號人偶朝著李楚衝鋒。

高大的黑色人形衝過雨幕，朝著黑袍少年高高舉起手臂重鎚，眼看就要砸下。

卻突然整個身軀突兀地停滯在中途，隨著咔咔咔的怪聲，手腳、頭部、身軀一下下地扭曲、折斷，就像有無形的巨手抓住它，將它一點點地弄壞。

趙君看到這一幕，微微瞪大了眼睛。

人偶被無形的力量徹底弄壞后，內部開始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最後啪地一聲炸開，變成了無數粘液碎片，消失在雨中。

損失了一個黑色人形，對於趙君而言不算什麼。

李楚超乎意料的優異表現讓他吃驚，但這也是好事。

只是這種破壞人偶的方式，讓趙君看得心裡有點發寒。

李楚還在發怒嗎？

趙君本以為李楚已經恢復冷靜，但現在看來後者尚有怒火，只是比起之前的怒吼發狂，現在是換了一種表現形式。

「能幹碎人偶，很不錯，看來你真的保留了不少。」趙君說道，「不過多餘的操作太多了，你好像還沒控制好情緒。」

黑袍少年仍然沉默。

「畢竟是高中生，年輕人的怒火難以控制，很正常。」趙君揮了揮手，面前出現三個黑色人形。

「你的表現很好，所以我要接著加大出力，三個人偶一起上，你小心了。」

在趙君操控下，兩個人偶向著李楚衝去，分別以大劍和重鎚從左右方向發起攻擊。

同時第三個人偶手臂變成弓箭，猛地跳到旁邊的樓房上，居高臨下地瞄準李楚。

這三個人偶的強度都比剛才那個人偶要高，抵擋它們聯合攻勢的難度，是對付剛才那人偶的難度的十倍以上。

「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樣的手牌吧。」趙君心裡想著。

這三個人偶也許還不能將使出真本事的怪物天才逼到絕路，但應該能再逼出至少一張手牌。他是這麼認為的。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

有模糊的灰影李楚腳下升起，一下子纏住了從左右襲來的人偶，將它們肢體身軀扭曲折斷。

在樓房頂部的第三個人偶也遭到了一樣的攻擊，被樓頂上冒出的模糊灰影纏住，扭曲折斷。

這一次，三個人偶都沒有膨脹爆炸，而就保持被弄壞的模樣，被模糊灰影舉在半空中，左右搖擺。

雨中的雜音變得更加響亮了些，就像是在遠方唱歌的女聲靠近了許多。

雨幕，路燈，黑袍，灰影，壞掉的人偶……

在雨聲與奇異雜音的環繞下，趙君看著堪稱詭異的景象，感受著變得更濃郁的異質氣息，內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些許恐懼。

他承認，李楚營造的氛圍真的有點恐怖了。

尤其那個聲音，那彷彿女生歌唱的聲音，實在很能擾動心靈。

如果這是真實存在的一首歌的一部分，那麼這首歌肯定是震撼人心的傑作。

這是李楚創作的歌曲嗎？不，應該不是。

趙君覺得更可能是他的女友的歌，深海貴族的歌。

他有點想要聽到這首歌的完整版，但又覺得如果這真是深海貴族的歌，那可能沒命聽完。

現在光是李楚營造出氛圍，不斷重複一小段曲調，他都感到害怕了。

如果是那位蒂娜小姐歌唱的正版，聽了會怎麼樣，簡直不敢想象。

「繼續。」趙君又一次揮手，這次出現了十個人偶，強度當然都比剛才的更高。

他操控十個人偶分散開來，從四面八方以弓箭瞄準李楚。

然而沒等他操控人偶射出第一波箭矢，就有大量模糊灰影從樓房上、街道上、巷道里，甚至路燈上冒了出來。

十個人偶全部被灰影纏住，咔咔咔地弄壞。

與此同時，趙君視野中有無數血紅色的眼球在灰影上陸續呈現，全部朝他看了過來。

眼眼眼眼眼眼眼眼眼眼眼眼眼眼眼——————

密密麻麻，四面八方，毫無空隙，空洞虛無地看著他。

趙君心裡的恐懼在這密集的「注視」下，被迅速放大，根本無法控制。

他想要做些什麼，他必須做些什麼，但一片龐大的灰影已經籠罩過來，溫柔地纏住了他。

冰涼的，粘稠的，滑膩的，苦澀的，疼痛的，不可名狀的東西，如無比細小的蟲子滲透進他的體內，侵蝕精神，淹沒意識。

「等等……別……啊呀……啊啊啊啊咕拉哇哦咯卡嘰喳……」

凄厲的慘叫響起，然後就變成了詭異的聲響。

趙君的夢身被扭曲、折斷、撕裂、拉扯、揉爛、碾碎……

彷彿任性的孩童在肆意破壞不要了的玩具。

另一邊，面對這血腥殘虐的景象，李楚仍然一動不動，沉默不言。

就好像他的意識根本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