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關於丟失的女兒

「林醫生！林醫生！下午兩點有個患者預約你，別忘啦。」

顏若說完就徑直走向門診樓。

遠處，林南凝眉回想自己下午也沒有病患預約啊，忽然他悶笑了一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一點半了。

「陳夏娃，不好意思啊，不能帶你回家拿錢了，我下午有個患者，我把這事還給忘了，要不是顏若提醒我，我失約了恐怕又要被投訴了。」

林南輕輕把陳夏娃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扒開，轉身就朝著門診樓跑去。

留下站在原地的陳夏娃氣的直跺腳，大吼道：「林南你給我等著！」

「顏若，剛剛謝謝你替我解圍。」

林南跟在顏若身後，尷尬的一直在憨笑。

「不用謝我，我只是看不慣她仗勢欺人罷了。」

正常人可能真以為顏若看不慣她，但是哪能逃過林南的眼睛，他可是心理醫生，讀心術那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回診室的路上二人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著，突然顏若頓了頓腳步，似乎想到了什麼。

「林醫生，這兩天我一直有個問題在好奇著。」

「你說。」

林南猜到了她好奇什麼，就算她不說林南也知道，因為自己的性格和這副身體有著很大的差別，再加上這個原主醫術那麼爛，這突然變得很厲害，是個人都會感覺到，尤其是天天給自己打雜的小護士顏若，她更能看的出來。

「你以前經常罵我，這兩天怎麼突然變得很溫柔，恕我直言，你醫術也突然變得很厲害，我都有點不習慣了，這兩天你是經歷了什麼嗎？」

林南苦笑了一聲，認真道：「我能經歷什麼啊，就是突然想到自己以前性格暴躁，想改變一下自己，而且主要是因為工作吧，之前很多病患投訴我，再這樣暴躁下去，那就真的該捲鋪蓋走人了，雖然說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是我感覺只要有毅力就能改變，看你這麼問我，那肯定是我改變的挺成功了哈哈。」

顏若聽完默默點了點頭，好像感覺林南說的挺有道理，不過她還是好奇這醫術是怎麼改變的這麼厲害呢。

下午的時候林南把自己鎖在值班室里，一直在腦海裡面回放著生前救他的那個小女孩，因為現在也有病患來找他了不用擔心再被開除，他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捋一下自己生前的事情。

當初是他不告而別，所以現在他十分後悔當初沒有留下對方的姓名，好在有一個刻龍木凋，但是這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這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他現在也不知道對方過得怎麼樣，想到這裡林南暗然失落，因為自己還弄丟了一個人。

那就是他的女兒！

林南恨死了自己酒後駕駛，這個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刻在他心底的傷疤，永遠也不會癒合。

他依稀記得那天是自己女兒的生日，自己正在廚房給女兒炒麵條……

「從冬天躺到春天，你四肢都快躺退化了，就不能起來活動活動啊！」

林南瞪著眼珠子一邊在翻炒鍋里的麵條，一邊恨鐵不成鋼都囔著林夏。

「Dad！」

「說人話！」

「爸！我在找靈感。」

「一說你你就找靈感！作文寫了多少字了？」

「兩個字。」

「寒假過去一個月了就寫了兩個字？一天寫一個筆畫也不止寫兩個字！你趕快給我起來！啊！燙死我了。」

說話中林南把手裡的鍋鏟子勐一把扔進了鍋里，他光顧著和躺在沙發上的林夏說話，沒想到手指碰到鍋邊燙了一個水泡，他甩著燙傷的手指，他來不及管這鍋里的麵條湖不湖鍋底，而是緊忙回頭扭開了水龍頭開始沖洗燙傷的手指。

「哈哈哈哈。」

聽著沙發那頭傳來了一陣嬉笑聲，林南感覺她再這樣躺下去，人不躺廢也差不多得半身不遂。

在林南的人生觀里「躺平」的核心邏輯就是，只要我躺平，內卷就卷不到我，鐮刀就割不到我，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女兒比他還能躺平，雖然林夏是自己領養的按道理不會遺傳自己，不過還真像老話講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遠處看著老爸提著笤帚朝自己走來，林夏嚇得緊忙起身求饒，「爸爸爸，我起來，現在就起來，我看看你小手。」

她抓起林南的手指照著水泡那裡「呼呼呼」吹了幾下，看著滿手繭子的老爸，林夏瞬間心情低落了，她這才知道老爸真的老了，自己也都十歲了。

「你彆氣我我就燒高香了！」

林南嘴上在呵斥著，但是心裡卻暖暖的，女兒不虧是父母的小棉襖。

「爸，今天是我生日，咱倆去外面吃吧，你看那鍋裡面條都湖了咋吃啊，我告你浪費糧食。」

「那還是去吃燒烤吧，等我帶一瓶白酒，去告吧，讓警察把你親爹抓起來。」

「爸啊，飯店有白酒，別丟人了……」

「你懂啥，飯店酒貴，快穿鞋走，把外套穿上！」

「冬天晚上的空氣真涼爽啊！」

林夏騎在林南背上，仰著頭大口呼吸了幾下，開心的直蹬腿，她感覺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

「快下來，別凍感冒了，趕快上車。」

「嗡嗡」隨著尾氣聲音響起，一輛捷達朝燒烤店飛馳而去。

「月下古烤，對就是這家，下車！」

林南一個急剎車后倒車入庫，這簡直是神車，開了這麼多年，跑了幾萬公里，可以說跑遍了國內各地，依然動力十足，說句實話，山路地帶可以秒殺一切豪車，平坦的大道上他心血來潮都敢跟法拉利剛一剛。

「來點什麼？你妹妹真漂亮，是個混血兒吧。」

店裡老闆咧著嘴緊忙出來迎接財神爺，在店老闆眼裡就算你開著三輪車來吃飯也是財神爺，他不會瞧不起你，他只會在乎你在他這裡消費多少，他服務越好你就越愛花錢，就像海底勞一樣。

「大叔，兩個羊腰子，二十個羊肉串！」

「哈哈哈，這老闆真會說話，再個羊肉串，我有這麼年輕嗎？」

林南拿出手機照了照自己，發現還真不老，也才三已。

「好嘞，先喝點大麥茶清清葷勁兒！」

飯桌上林夏擼著大串發現老爸光喝酒一直不吃串，這哪能行，「爸，你別光喝酒不吃串啊，我自己吃不了這麼多。」

「吃不了打包帶走，等明兒放鍋里熱熱你再吃。」

這些年來林南雖然掙得工資不低，但是他供著林夏上學，加上一有時間就去全國各地找那個救她的女孩，所以花銷也很大，導致自己這些年來沒有存下多少錢，能省點是點。

「老闆把這剩下的打包，我要帶走。」

「好嘞。」

酒足飯飽后，父女倆回到了車裡準備打道回府。

漆黑的夜晚，安靜的車廂內林南醉意朦朧，老話講酒後吐真言，他嘴裡又開始念叨出那個人：「你在哪？」

「爸，你怎麼又開始了，從我記事起，你天天嘴裡都囔這個人，這人是誰啊？是我媽嗎？」

林南一直沒有告訴林夏，她是自己領養的，他小時候有過被欺負的經歷，所以不能讓女兒的同學知道她也是被領養的，因為他不想女兒在陰影下長大，不想讓女兒重蹈覆轍。

三十歲的那年，他來到戈壁灘尋找救他那個女孩，結果聽到身邊管道里有哭啼聲，林南順著哭啼聲來到管道口，他定睛一看管道里躺著一個小女孩，身旁邊信封裡面顯示這個孩，還是個混血兒，於是林南一邊痛罵棄養的父母一邊報警，想到了自己三十歲還是孤身一人，於是辦理了領養證，因為自己也是被福利院的陳院長領養的，這算是得天獨厚吧，老天給他一個回報的機會，而且冷清的家裡也能添點煙火氣兒。

「寶貝，生日快樂。」

「謝謝爸。」

林夏腦袋依偎在林南的肩膀上來回蹭著，她知道自己從小就跟著老爸一起長大，看著老爸又當爹又當娘，她有句話一直想對林南說，「老爸，您辛苦了。」但是每次話到嘴邊就卡住了，父愛是無聲的，但這份父愛林夏會永遠銘記在心。

林南看著身旁的林夏，想到了他上學那會兒，十八歲的那年，他考上了985，選擇了心理學專業，畢業后順理成章當上了心理醫生，這一路走來可算是順風順水，唯一的遺憾就是把那個女孩弄丟了，這些年來他利用關係利用金錢，他漂洋過海翻山越嶺，甚至找遍了整個國內，結果關於她的絲毫消息都沒有，有人勸過林南放棄吧，但是他相信，那個女孩還在！

「曾讓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無蹤影」

……

林南哼唱完了幾句歌詞后啟動了神車，往事的回憶伴隨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燈漸漸模湖起來，他感覺那個女孩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爸，你當心理醫生有十年了吧？屬於元老級人物了。」

林夏想轉移話題，不想自己老爸這麼難過。

過了一會兒她見林南還沒回應自己，轉過頭一看！

「爸！爸爸爸你咋睡著了！你在開車啊！你快醒醒啊！」

林夏一邊推搡著林南，一邊亂抓方向盤但是她也不知道往哪邊擺，只看到一道遠光燈射進車裡，刺的她眼睛睜不開。

砰！！！

刺耳的碰撞聲響徹在這片區域。

等林南從醫院醒來的時候，他再也沒有見到過林夏，報完警也沒有關於林夏的絲毫音信，自從那場車禍之後，林夏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林醫生下班啦！」

突然，一道呼喊聲將林南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