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初的地方 四
我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問她:「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她冷笑一聲,看著我:「什麼時候?春不晚,你過得可真滋潤,那麼快就有了別人家的孩子,當時令他們家是什麼?」
「虧得時令他們家人對你那麼好,時令也那麼愛你,可你呢?時令一家屍骨未寒,你轉眼就嫁給了被人!還帶著別人的孩子,住他們曾經的家!」
「春不晚,你好殘忍!」
說著就蹲下身去,嚎啕大哭起來。
我沒想到她會如此指責我,也沒想到她突然會哭。
一時間手足無措。
「你知道嗎?我和時令是鐵打的朋友,我們一起長大,一起幹壞事又一起去闖蕩世界,可他就這麼走了,全家人都這麼走了!」
「你說老天怎麼可以這樣?」
提到時令,我不禁也跟著難過起來,蹲在她身邊同她一起哭。
我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她,我和一樣難受,我也緩不過來。
甚至恨不得隨時令一起離去。
我可偏偏有了晴語,有了時令唯一的血脈。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著,落在臉上很冷,也很疼。
兩個人哭了很久,直到艾希突然趴在我身上睡著了,我才發現她身上有很濃的酒味。可我記得飯間我們並未喝太多酒,也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香水味,還是我走神得太嚴重,以至於直接忽略了這些細節。
我只好扶著她回去。
她瘦了很多,整個人輕飄飄的,就連我都能輕易抱起來。
把她帶到小晴語身邊睡下,自己打了地鋪,將就這麼睡了。
還好她睡覺老實,讓她平躺著,就一夜沒動過,哪怕小晴語在她身旁轉了360度,踢了她不下二十次。
晴語起得早,七點就起來哭。
這都沒有吵醒她,真不知道跟凌向雲喝的那幾罐啤酒有什麼威力,竟能讓她睡得如此之沉。
打理好小晴語,我準備帶她出去吃早餐,怕艾希中途醒來時口渴,便用保溫杯泡了蜂蜜水放在床頭,然後帶著小晴語到隔壁的茶館去吃早餐。
剛好遇到昨天的小女孩同奶奶坐在一角吃茶,見到我便歡快的朝我跑過來,甜甜叫了聲:「阿姨~」
被人這麼甜的叫著,心裡忍不住高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是玟玟啊,怎麼起那麼早呀?」
「陪奶奶來吃早餐,阿姨和我們一起坐吧。」
「這個……」
無奈的被她拖到了他們那一桌坐下,面對著她有些嚴肅的奶奶,有點不自在。
「你跟我家玟玟好投緣哦。」
在仔細看了我許久后開口說到。
我勉強笑笑:「可能是因為我又寶寶的緣故吧,小孩子就覺得我親切。」
玟玟的奶奶看著年紀也就六十左右的樣子,頭髮花白,是染過後的褪色,大概是子女不在的緣故,再無心去上色打理。身子骨還算硬朗,只是腳有些不方便,不知道是風濕還是什麼。
玟玟很乖,在我和她奶奶說話的時候不打插,很有耐心的喂小晴語吃飯,並和她一起玩。
「我記得你,你是時家的媳婦。」老人說。
我點點頭:「是的,阿姨你看起來很面熟,不過…我不大記得了。」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事業,著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我們上了年紀,就愛閑嘮嗑,街坊鄰里還真沒有幾個不認識的人。」
我點頭稱是,從小到大的習慣,不太喜歡和不熟的人說話,又覺得一聲不吭的走開很不禮貌,只能硬著頭皮聽著。
「阿姨就直話直說好了,你也知道幾個女人在一起就喜歡嚼別人舌根,那時候大家都對你看不上眼,時令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又是著名攝影師,家裡條件又好,好多人家的姑娘都瞧上了他,包括我們這些老婆子,有女兒的人家都巴不得把女兒嫁給他。」
「卻被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佔了便宜。」
「呵呵~」
我乾笑兩聲,什麼叫來路不明,我好歹算得上半個省城人,雖然學歷是沒時令好,可也不差吧,至少我能養活自己。
「真是可惜,這麼好的一家人,說沒就沒了。」
話鋒一轉,又說到了這件事上,我心頭一沉,有些微的生氣。
好在老人家並未多說什麼:「不說了,省的你難過。我就是想說,別去在意那些老太婆胡說八道,人死不能復生,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謝謝你,阿姨。」
老人沒再說什麼,因為這會兒來了一位帶著胖得像個石墩的小男孩的阿姨走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坐下來:「玟玟她奶,今天怎麼又那麼早?」
「喲,這不是時家那位媳婦嗎?改嫁啦?娃娃都那麼大了?」
與她孫子對比起來顯得十分瘦小的老人定定看著,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譏誚笑容。
我懶得再解釋,看到小晴語吃得差不多了,找借口同玟玟倆人到了別。
畢竟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沒時間同她羅嗦。
玟玟的一席話讓我很在意,只是其中細節不能問得太清楚,只能自己查。
可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再來查很難查清楚,去警察局的話,以一個孩子的話語,不足以翻案重查。
我走出茶館的時候,突然覺得很無力,我一個人,對這方面一無所知,會有多大的作用?
這時候,有人的東西掉在我旁邊,低頭去看,是個黑色的皮包,我忙撿起來,轉身叫住正往茶館里走的男人:「先生,你的東西掉了。」
男人穿身一身卡其色外衣,裹著圍脖,帶了個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若不是個子比我高,我都快看不到他的模樣。
男人的五官很有攻擊感,稜角分明,給人一種很冷得感覺,加上下巴上一道很寬的傷疤,更加的不宜親近。
他接過皮包,很冷得說了句謝謝,就頭也不回的到茶館去了。
我無奈的拍拍手,抱著晴語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艾希還沒起床,給她到的蜂蜜水已喝光,想來中途起來過。
我無言的看著熟睡的她,想不明白酒量很好的人怎麼就醉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