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只是個路過的正義之士

第八章 ?我只是個路過的正義之士

進入了靖州時候,正值華燈初上,關一川父子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與渝州的不同,靖州處在神洲的中腹,和正上方的豫州被人稱為兩京,顧名思義,是京城的所在。

大荒國以前名喚四海國,百年前被起義推翻過,不過歷經戰國動蕩,群雄割據,四海國又一次崛起,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中原,結束亂世,更名大荒,年曆神歷。而如今在位的女帝姜式於神歷三十年驚蟄之變后,母儀天下,掌管了大荒朝政,廢除清山河,減免賦稅,大赦天下,十年間國泰祥和,人稱大荒盛世。

大荒國的國都現在豫州,而百年前的四海國,國都則是在正下方的靖州。朝廷大興水木,重建四海威嚴,故靖州也和豫州一樣,傾酒入河,珠玉照夜;金樓玉宇,歌舞昇平。

來往的行人一個個都錦衣華服,好是富貴,關飛虎小心翼翼地跟在強裝鎮定的關一川身後,看著滿街的燈飾,將整個靖州夜空照得如同白晝般明亮,關一川心想,當時就聽聞兩京奢華成風,沒想到比想象中更甚。身上的素衣更覺得寒酸,關一川不由得將包裹抱在胸前,去掩飾一點局促。

雖說夜色漸深,但是靖州的繁華卻不輸白天。街上車水馬龍,街旁的商鋪更是吆喝滿滿,用紙醉金迷來形容最為恰當不過。此地關一川渾身不自在,只想速度穿過鬧市,但是這筆直一條路似乎沒有盡頭,一路燈火通明下去。

關一川注意到,每個街口都有官兵守著,雖然看似閑散,但慵懶的眼光還是不停地掃視著人群。畢竟是京城,治安肯定不容鬆懈。

關飛虎細心數了下,凡是五個街口處都會有一座高高的哨樓,樓上有兩個官兵不苟言笑,一往東北,一往西南,注視著前方。

「老爹這樓是作甚?」

「用來傳遞火情,」關一川依稀記得書里看過,「凡是有一處著火或者發生騷亂便會點火明示,哨樓便會一所一所點起火把,巡邏官兵便會趕往那處。」

關飛虎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老爹今晚隨意住下罷,吃些乾糧即可,我還不餓。」

關一川摸了摸懂事的關飛虎,畢竟如此排場的城市,物價肯定便宜不到哪去。關飛虎尋人問了下方位,得知身處的主幹道是通往舊時的皇宮,便帶著關飛虎往正西方向去了,稍微遠離大道或許有看上去不那麼唬人的歇腳處吧。果然走了一炷香,周邊的行人漸漸稀少,燈火也沒有方才那麼通透。關一川反而自在了不少,看到前面拐角有個餛飩鋪,眯眼看了一眼招牌,發現價格尚能接受,便與兒子往裡一坐。

「兩碗餛飩。」關一川看著夥計煮沸一鍋水,把餛飩往下一倒,白滾滾的餛飩完全勾起了自己的食慾,咽了一下口水,回頭看到關飛虎也在那邊看得入神。

「你不是說不餓的嗎?」關一川逗著關飛虎。

「放才是不餓,現在越看越餓。」關飛虎看到夥計將煮好的餛飩端上來,忙直接送了一個進口,燙得哈哈亂叫。

「慢點吃。」關一川破天荒地從自己碗里勻了兩個給關飛虎。

「兩位是哪裡來的呀?」夥計知道這個點,客人也沒幾個,停下手裡的活,看著父子倆,煞是有趣。

「渝州。」關一川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那也走了好遠。」夥計眯著眼看著不遠處的燈火輝煌,「想必渝州和這裡不是一般景色吧?」

「京都繁華百聞不如一見,」關一川搖頭晃腦,「眼界大開!」

夥計苦笑著,欲言又止,正好掌柜在裡面吆喝,夥計擦了擦手,進去忙活去了。

關一川察覺到了一絲怪異,但夥計已經跑遠了自己也沒心思多問,一心就對付起眼前的餛飩來。

吃完餛飩天又黑了不少,父子兩人又往西邊走了一會,發現一個小客棧,也就隨意住下。這幾日趕路,關一川在馬背上騎得屁股生疼,關飛虎在後面跑著,跑累了就上馬貼著關一川後背眯眼休息,關一川是趕路一天沒合眼,剛上床便鼾聲不斷。

被關一川的呼嚕震得睡不著,關飛虎又看著窗外遠方通明的夜空,不由披上衣服,坐到窗邊,盯著外面發獃。

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驚呼,關飛虎站起身掃了一眼樓下街道,發現並沒有人,或許是自己聽錯了?

關飛虎剛坐下,又聽到一聲,忙開了窗,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才朦朧發現右邊街口過去的一個小巷子里有幾個人,因為天黑又加上背光,實在看不真切,但是關飛虎確定,那叫聲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關飛虎回頭看了一眼睡姿奔放的關一川,把客棧的毛巾蒙在臉上,就露出兩個大眼睛,躍上窗,一貓腰,就從兩樓跳了下去,落地一個翻滾,借著月光,翻上牆,往右邊街口跑了過去。

「大哥輕點聲!萬一招來了貓怎麼辦?」

四個大漢在巷子深處鬼鬼祟祟,關飛虎靠近才發現有個女孩被按在地上,嘴裡被塞了布條,所以之前聽到的求救聲斷斷續續。

女孩倔強地扭頭瞪著幾個大漢,眉頭緊皺,眼裡都快噴出怒火,一個大漢捂著自己的胳膊,「媽的叫你偷老子東西,還咬我一口,早就看你不爽了!別動!不過這烈脾氣,說不定還真有主好這口,能賣個好價錢。」

這幾個大漢是渝州城裡幾個有名的地痞無賴,在主城邊上耀武揚威,也不去熱鬧點的地方,那邊的官兵可不是鬧著玩的,軟硬不吃,一個個死板的很。不像這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上下關係打點下,不翻天隨便你們想做什麼。

關飛虎又不知道這些,只知道幾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哦不對,是黑燈瞎火之下怎麼能欺負一個弱女子?路見不平拔拳相助,關飛虎一個飛身落地,裝腔作勢地喝道,「放開她!」

大漢一驚,女孩也像看到救星一樣抬頭一望,發現只是個少年,便繼續奮鬥掙扎,但怎麼拗到過身強力壯的大漢,小小的力氣早就耗盡,軟癱在那裡。

「喲!小英雄」一個大漢在帶頭大哥的示意下,走上前去,一邊裝模作樣地把雙拳的關節按地咯咯作響,還沒說下一句,眼前一花,少年已經在視野里消失,轉念間,從身下竄出一個拳頭,直接擊中大漢的下巴,舌頭被牙齒猛猛地咬了一口,頓時血如泉涌。

「我不是英雄,」關飛虎雙手叉腰,「我只是個路過的正義之士!」

兩個大漢怒吼地沖了上來,礙於小巷實在太過擁擠,關飛虎一拳干翻一個,瞬間放倒兩人,最後盯著把女孩按在地上的帶頭大哥,「放開那女孩!」

「放開那女孩。」關飛虎想著再說一句帥氣的話,突然詞窮,只能重複了一遍,語氣明顯沒剛才那句硬氣。

帶頭大哥很是頭疼,明明是那個女孩先動手偷東西的,怎麼就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別看這個少年年紀雖小,但真要動手,自己的下場也就和那三個被打趴下在地上嗷嗷叫的兄弟們一樣。

帶頭大哥自覺沒趣,招呼著幾個兄弟連滾帶爬地跑了,女孩爬到牆邊,靠著牆勉強站起來,手上腿上都是淤青。

關飛虎上前幫女孩去掉了塞在嘴裡的布,女孩蹣跚地想往幾個大漢溜走的地方追去,剛走了兩步就摔在了地上,一邊用粉嫩的小拳頭狠狠地錘在青石板上,眼淚奪眶而出。

關飛虎並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就獃獃地蹲在女孩旁邊,雙手支著腦袋就這麼看著女孩哭,嘴裡磕磕巴巴,「你沒事吧?」

「給我去追!」女孩指著早就不見人影的巷子深處,一邊怒目瞪著關飛虎。

「得饒人處且饒人。」如果爹爹在場,肯定會這麼說吧?

「他們搶了王嬸的荷包,我只是想拿回王嬸的東西!」女孩在地上邊張牙舞爪,邊眼淚嘀嗒。

關一川醒了,抓著亂糟糟的頭髮,看著隔壁床竟然躺著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丫頭,自己的兒子在桌子前面趴著,睡的一動不動。

「二虎,這啥情況?」關一川戳了戳熟睡的兒子,把關飛虎晃醒。

關飛虎睡眼朦朧地和關一川說了下昨晚發生的事情,後來關飛虎對女孩說太晚了,不如休息一天,明早和大人想下辦法,女孩也就氣鼓鼓地答應下來,轉身看了一眼蒙著臉的關飛虎,

「你是外鄉來的吧?住哪個客棧?」關飛虎傻傻地往後面一指,女孩反而走在關飛虎前面,一溜煙爬上客棧二樓,從關飛虎來時開著的窗里跳了進去,就看到一個大叔在打呼,回頭看了一眼關飛虎。

「我爹...」關飛虎跟著進來合上了窗。

女孩不答,在關飛虎那張空著的床上躺了下來,不一會就睡著了。

關飛虎滿頭問號,也不去深究,反正明天醒了交給關一川搞定就成,自己就趴在桌上合衣也睡去了。

關一川聽完,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說是出去買早餐,其實是想出去透下氣。在街上隨便買了點油炸燴和豆漿,就回到客棧,一邊安慰自己,至少關飛虎小小年紀,不管是在雲城還是在昨晚仗義出手倒是正義熱情,沒有走岔路。

回到房間,女孩已經醒了,看到關一川帶來的早飯也不客氣,抓過就吃,吃飽了拍著小肚子喝著豆漿,一雙大眼睛在父子倆身上掃來掃去。關一川端來一盆水,女孩胡亂地擦了下髒兮兮的小臉,看到手腕膝蓋處都有破皮,這才小聲地說,自己想沐浴。

關一川先讓女孩躲起來,然後招呼店小二進來往木桶里加滿了溫水后,便拉著關飛虎走到門外關上門。

「上次打抱不平認識個江幼靈,這次又認識個女孩,小子你下次準備給我個什麼驚喜?」

「女孩子被欺負當然有人要站出來咯,誰知道跟著我回來了。」關飛虎噘著嘴,「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說了不要多管閑事,」關一川長嘆一口氣,接著說,「但我也說過,既然承諾了別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既然你答應了小姑娘,那麼爹就陪你走一趟這渾水吧!」

女孩沐浴完畢,還是穿上那身不怎麼乾淨的衣服,但是臉蛋明顯乾淨很多,稚齒婑媠,桃花俏目,雖然一直緊抿嘴唇,感覺一直在生氣。關一川讓她坐到身邊,從行囊中掏出點跌打藥膏,細心地幫女孩傷口上藥。

「會疼,不過土方子包好,不留疤。」關一川學著江湖郎中的口吻說著。

女孩很能忍,硬是沒有哼出聲來。

女孩叫嫣兒,土生土長的靖州人。父母四處經商,便把嫣兒託付給了鄰里照料。

嫣兒從小就很調皮,也經常做出些出格之舉,但鄰里都很喜歡這個做事風風火火的小丫頭,都把她當做自己親生女兒看待。前幾年村裡突然來了一群來歷不明的彪形大漢,在這裡住下,說是要收什麼保護費,一直搶奪各家比較值錢的東西,從一開始的報官無門,漸漸地大家也就求個太平,忍氣吞聲到現在。

後來靖州重新劃分城區,將周邊散落的村落全部併到城中,靖州城擴建了數倍,並進來的小村就被安置到幾個邊邊角角的地方,只要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等等幺蛾子之事,衙門對這裡也不聞不問,幾個大漢便越來越放肆,只要不觸及官府底線,那還是這裡的地頭蛇。

這一天王嬸收到遠方兒子寄來的荷包,據說是兒子在遠方功成名就,寄回來點俸祿,讓王嬸最近改善下伙食,過段時間準備接王嬸去他那裡頤養天年。正當王嬸眉飛色舞和村裡人說自己兒子是多麼懂事的時候,那一群彪形大漢不請而至,搶了荷包就說是這個月的保護費,王嬸哭著去求大漢裡面錢財都可以拿去,兒子給的荷包務必留下的時候,帶頭大哥卻說可以送給攬星樓的姑娘討個歡喜,便一腳踢開王嬸離去。旁邊咬牙切齒的嫣兒被鄰里攔下,卻越想越氣不過,便悄悄地尾隨幾人,到了夜晚瞅準時間去偷回荷包,不料被帶頭大哥發現,便給扭到巷子里。

「就是說他們認識你?」關一川扯了半根冷掉的油炸燴,蘸了蘸同樣冷掉的豆漿。

「是的。」嫣兒雙手握拳,擺在膝蓋上,小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那肯定來尋仇,既然躲不過,」關一川賣了一個關子。

「那我們不如主動出擊!」關飛虎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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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踏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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