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們
易錚遲疑的瞬間,王悠山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朝屋外大聲喊道:「丁大人!」
「這易錚先是說您乃是一切之事的始作俑者!而後將我哄騙至這裡,欲要殺我!」
「請您趕快出手!萬萬不可讓這小人得逞!」
「按大衍律,您可將其就地格殺!」
儘管清楚自己已經被丁厲找上,但閉眼的易錚,神情依舊是風平浪靜。
事情到了這一步。
已經沒有什麼是他需要再去猶豫的了。
一切。
都和他推測的一樣。
這丁厲,就是那個幕後之人。
當王悠山還在大喊叫嚷的時候。
易錚方才停滯一瞬的長刀,已經順著方才行進的方向,陡然斬去。
丁厲那一聲喊的確讓他遲疑了一瞬。
但這並不代表他會聽丁厲的話放過王悠山。
「噗嗤」一聲響起。
緊跟著,是「噗通」一聲。
王悠山的腦袋,直接被易錚一刀斬飛。
鮮血在房間之內,揮揮洒洒,遍地都是。
緊接著,易錚斬出了第二刀。
第三刀。
第四刀。
一切都是在電光火石間發生的。
三兩息之後,王悠山的屍體,已經變成了一攤碎肉。
一些畫面,伴隨著這個過程,出現在了易錚的腦海之中。
這天,天清氣朗。
寧豐縣縣衙之中。
一襲黑衣只露出雙眼的丁厲,隨手將一份紙質名單交給了神情盡顯獃滯麻木的王悠山,隨後離開。
待他離開之後。
王悠山視線的遠端,身著典獄官服的男子,正和幾名衙吏談著話。
畫面一轉。
一個夜晚。
神色麻木的王悠山在戶房之中點燃了油燈,隨後拿起筆墨,在那份紙質名單上寫下了一個名字。
「易錚。」
畫面再次變化。
帶著諸多卷宗的王悠山,緩步進入縣衙戶房,拿起那份名單打開,看了一眼上邊被添上的「易錚」二字,他的神情先是一愣,隨後化為平淡。
三個畫面一瞬便已結束。
易錚緩緩睜開眼。
儘管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可他的心中,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震驚到了極點。
他之前的那些推測,一定是對的。
王悠山,不可能是人。
丁厲與剝皮鬼之事,不可能脫得了干係。
但直到看到這些畫面的內容之後。
易錚才發現,他所推測出的東西,只不過是這丁厲的冰山一角而已。
不僅剝皮鬼一事與丁厲有關。
此前的吳氏事件。
也是丁厲的手筆。
第一個畫面之中,王悠山視線遠端的那名典獄裝束之人,並非魏典獄,而是寧豐縣的上一任典獄。
魏典獄是兩年前任職的。
這也就代表著這個畫面的時間,乃是兩年之前。
而由丁厲交給王悠山的那份名單,正是吳氏事件的名單。
早在兩年之前,這名單被丁厲親手給了王悠山。
現在想來。
關於吳氏行兇的規律。
什麼生意、什麼因果,恐怕……
全部都是假的!
真正的規律是!
要讓那吳氏對誰動手,只需要在這被偽裝成生意名單的名單上,寫下對方的名字即可。
一旦目標接觸水,
那麼便會死在幻境之中。
孫翠微、方肅、周徐楷、柳於光……
不管是易錚知道的這些死者,還是他不知道的那些死者,都是這麼被吳氏找上的。
腦海中閃過方才的第二個畫面,那王悠山親手在名單上添上的「易錚」二字。
想起第三個畫面中,那王悠山看著自己在名單上添上名字之後的奇怪反應。
易錚心中的驚濤駭浪,完全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他本以為擊殺王悠山後能夠獲得的信息,大抵都會是有關剝皮鬼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卻得到了這些關於吳氏的信息。
「這吳氏……」
「是這丁厲留在寧豐縣的殺人工具?」
「操縱這吳氏的,是早在數年前便已是剝皮鬼的王悠山……」
「而這王悠山,完全聽令於丁厲。」
「這丁厲……他做這一切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壓制住心中的震驚。
聽著正在逐漸靠近自己這邊的腳步,易錚背對著丁厲,輕聲開了口。
「丁厲。」
「早在兩年之前,你便讓剝皮鬼取代了真正的王悠山,對嗎?」
「你交給了他操縱吳氏殺人的那份名單,在這兩年間,一直都在讓吳氏殺人,對嗎?」
「那玩偶姬,那虞二娘,這縣衙里的剝皮鬼,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對嗎?」
「能不能告訴我,身為大衍黃泉司黃泉使的你,理應弒鬼保得一方安寧的你……」
「為什麼要做這一切?」
「你應該,還是人吧?」
身後的腳步聲,緩緩停下。
突然響起了掌聲。
丁厲一邊拍著手,一邊笑了起來。
「既然你都知道這麼多了,那本使便與你敞開天窗說亮話。」
「本使當然是人,但也不完全是人。」
「雖然本使此前就未曾有過小看你的想法,可現在想來,對於你的重視程度,依然是差了些火候。」
「本使頂多是認為你知道關於了剝皮的事,卻是沒想到,你竟然都能推測出這些東西來了……」
「厲害啊,易錚。」
聽著丁厲滿是讚許的語氣,易錚只覺格外刺耳。
他冷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操縱吳氏殺人?」
丁厲並沒有直接回答易錚的問題,而是隨口說起了另外的東西。
「你知道這黃泉使、或者黑燈的超凡力量,來源於何處嗎?」
易錚無言。
丁厲笑著繼續道:「這世界,並無仙人,也無神佛,有的只是遍布人世各處的厲鬼、惡靈。」
「作為人,要對抗這些鬼,無法借仙人之力,也無法借神佛之力,那麼,就只能借鬼的力量。」
「無論是黃泉使還是黑燈,一身超凡力量,皆來自於鬼怪惡靈。」
「我們只能用鬼的力量去對付鬼。」
「可既然人非超凡,要用到鬼的超凡力量,則必須承受代價。」
「無論是成為了黑燈,還是在成為黑燈后選擇加入黃泉司成為黃泉使,終究都是些短命鬼。」
「我們既非人,也非鬼。」
「如果不做些什麼。」
「我們是活不久的。」
「我們是會很快死去的……」
「我如此。」
「你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