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去的打算
「你們想離開?離開去哪?去流浪嗎?」老章難得發一次火,而且是對向來乖巧的啟,在他看來,兩個十幾歲的娃娃,就算再有能力,能出去幹什麼?雖說這兩孩子本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但是畢竟養了十年,說不關心、沒感情那是假的。
「又不是不回來……」
「打住!我不怕你們不回來,我怕的是你們回不來!」
「其實老章你真不一定打得過我。」啟撓了撓頭。
「你說啥?」
「真的!」
「真的?」
「真的。」
老章拖過一把木椅一屁股坐下,眼睛一直盯著一臉乖巧的啟和旁邊盪著小腿看著窗外的結。
「所以老章你是知道一些什麼的吧,比如,是誰把我們帶來的,以及我們來自哪裡?」啟問道。
「哼,你小子平時看著乖,還學會找我套話了。行,告訴你,我是知道一些東西,我知道是樂師傅把你們送到我門口的,因為他自己的身份太敏感,而他知道我一定會收留你們。而你們來自哪裡,這個你得去問他,但是我推斷過,樂師傅最早是上城人,他是因為一些政治上的原因才被一氣之下離開的上城,而他之前的關係網,需要搞這種託孤的事兒的無非就是安德爾斯帝國皇室,上城議會以及祭祀殿三個地方,你們來自哪裡,估計就是這麼三個地方了。」老章倒了一杯麥酒,喝了一口。「你小子能說我打不過你,那你應該是覺醒者吧?而且不是一般的那種,你應該早就察覺到了,我是一個獵人,我對付的,很多可都是超凡的力量,而你還有自信說這個話,那想必你的出身不算普通,排除一下上面的猜測,你應該就是安德爾斯或者祭祀殿的人了。測試你們力量這種戲碼就不用了,我可不想自取其辱,但是你們得知道,外面危險的不一定是力量的強大,還有人心。」
「我知道,再說也不是現在就走,結還無法完全控制她的力量。」
「你記得自己以前的經歷嗎?」
「只有一些片段,因為我的意識完全成型就是在你最初見到我那半年裡,你說是樂師傅把我送過來的,我隱約記得是另外一個人把我託付給樂師傅的,而樂師傅從頭到尾一直蒙著臉,他平時來店裡的時候我只是覺得有些熟悉,但是並不敢肯定。而在那之前,我只記得一個女性的聲音,和一個老人的聲音以及他們的談話,內容已經無法回憶了,只有『神靈』、『力量』幾個字眼。」
「『神靈』?那你們很大可能是祭祀殿的,那群人一直稱覺醒者叫神賜者。」老章嘀咕著又來了一口。「算了,其他的我就不過問了,但是不管你們出去多久,記得這裡也是你們的家,這就夠了。」
……
和老章開誠公布地談完,啟帶著結回到房間。「結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有這種情緒,就是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然後終於把這個東西說出去以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的感覺。」
結側著頭望著身旁的啟,「很奇怪?你平時不看店,不知道,當我第一次看見一個父親帶著孩子來到酒館,我看著那個比我小一些的孩子滿是笑容在酒館里歡快地跑來跑去的時候,我很羨慕,因為,似乎我就像缺失了什麼一樣,我是不完整的,我似乎沒有天生的情緒。而你和我一樣,我們太冷靜,或者說,太無情了點。這是對是錯呢?我也不知道,但是時間會給我們答案。」
結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她的內心同樣如此,
在結看來,除了啟,沒人能讓她信任,除了啟,她也不在乎任何人,好吧,老章應該算半個在乎的人。她喜歡坐著一言不發,只是因為她也不知道,那種時候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表達最為合適。
又看了看灰濛濛的窗外,結說道:「如果找不到那些人,我們該怎麼去找到那個我們想要的答案呢?」
「不知道呀,畢竟我又不是神靈。」啟攤了攤手,「我的力量是在逐步恢復的,這可能和我不記得的那些經歷有關,或者說和我的來歷有關,我們是類似的存在,但是我的力量在量的層面卻比你低,就像曾經發生了什麼導致我揮霍一空了一樣。」
「其實我們這想要的,只是一個解釋,一個對我們自身來歷的解釋,至於理想和未來,那些以後再談。」
次日。
老舊而狹窄鐘錶店裡傳出整齊的「啪嗒」聲,那種整齊劃一的跳動在樂師傅看來是如此清脆悅耳,一天的清晨就是如此美好,樂師傅愉快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就著昨天的白麵包和早上煎好的培根做一頓早餐。鐘錶店客流很少,畢竟在下城,鐘錶那是奢侈品的代表,而整個下城裡樂師傅是為數不多的機械師之一,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機械師和醫生,這是下城的共識。至於為什麼,正陽城以先進的技術文明,相比其他地方冬天只能靠著壁爐和柴火硬扛,正陽全城早已被強制裝上了蒸汽暖爐,冬天你能不能活下去全看這小鐵疙瘩,這東西的維護全部由機械師進行,而機械師實際是隸屬於政務廳的,雖然下城的人對政務廳沒什麼敬畏,但是自家的暖爐一旦有什麼閃失,是得靠機械師的,而機械師們又喜歡抱團,得罪一個那便是得罪了全部機械師,雖說暖爐是必須維護的,但人家可以選擇上門的時間,但凡遇上極寒天,人家給你拖個個把月,說不準下個月住這裡的就不是你了。
「叮鈴」的響聲在門口出現,樂師傅疑惑地放下了麵包,他可不覺得誰會在這個時間點來自己店裡,如果不是政務廳的鐘又被偷著拆了,想來就是哪個熟人上門了。抽過餐巾擦了擦嘴角的麵包屑,樂師傅站起身一探頭,只見一頭黑髮映入眼帘。
「小啟?」
「樂師傅,抱歉打擾您了。」啟報以歉意的微笑,樂師傅比較詫異,畢竟基本沒見過啟露出笑容,因此樂師傅還感覺這孩子的微笑有一些僵硬。
「你不用強行把笑容掛在臉上的,小啟,不習慣就不要去強迫自己適應。」樂師傅走上前拍了拍啟的後背,「進來吧,我挺好奇的,你居然一個人跑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樂師傅回身率先走向店裡,他有所預感。
「我想知道,我究竟從哪裡來的。」啟收起了微笑。「而且練習微笑也是在學習如何與別人相處和交談,我最近讀了一本書,它就強調與人交談保持微笑可以更快讓別人親近你。」
「老章嘴巴還真是不嚴實啊。」樂師傅坐下,再次拿起麵包,看向啟。「我想過你會來找我的,因為我知道你遲早會對這些事情有想法,只是沒想到這麼早……」
咬了一口麵包,樂師傅又抬起咖啡喝了一口。「你們是一個我很要好的朋友託付在我這裡的,但是那時候,我因為身陷議會的風波,被迫退出了上城,我當時心灰意冷,就決定在下城住下,好歹……看看我為之努力了這麼多年的城市,究竟是什麼樣子,結果下城的一切,令我大失所望。就像是看著最為光鮮的黃金,結果下面卻全是泥垢,所以我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沒有為之努力的方向和力量,畢竟我已經離開了那個圈子,我已經沒法去改變什麼了。我嘗試過,我試圖整合下城政務廳以及的力量,去將下城作出一絲改變,但是政務廳的人對我陽奉陰違,執行的那些人更是借著所謂的執法在幹些雞鳴狗盜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了,這是根子上就爛了,這更讓我陷入一種絕望中,而正在這個時候,那個朋友找上了我。」
「那個朋友?」
「對,是你理解的那個朋友,他帶著你們找到了我,告訴我說你們就是我所需要的力量,但是你們的存在不能被人發現,不能被人利用,要遵循你們自己的意願。你們以後的選擇,只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樂師傅吃完了早餐,拿起餐巾擦乾淨嘴,笑了笑。「我開始是嗤之以鼻的,我甚至以為這個老友是來嘲笑戲弄我的,但是當我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我沉默了。那是一種非常堅定的眼神,和當年的我,一樣的眼神。說實話,我不敢相信兩個那麼小的孩子能做什麼,即便你們自幼是覺醒者,但是這個世界上那麼多覺醒者,你們能做什麼,但是荒唐的,我就像是溺水的人試圖抓緊最後的稻草,我選擇相信他。儘管,那麼不可思議。而你今天出現在這裡,似乎給這個不可思議劃上了一個句號,不可思議的時間你問出了本不該問出的問題,那曾經的不可思議就是一種必然,我似乎也得到了我的答案。」
樂師傅站起了身,「你想知道他是誰,或者說,他來自於哪吧?他來自於祭祀殿,他是祭祀殿十二大祭司之一。」
看著啟的眼中波瀾不驚,樂師傅訝然,隨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我現在還想知道一個問題。」本以為啟問完問題便會離開,而啟的再度開口打斷了樂師傅的情緒。
「嗯?」
「你說你想完成一個目標,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目標?」
樂師傅愣了一下,顯然對這個問題有些猝不及防。
「我看到了你說那個目標時的眼中的光,我不認為那是個人的貪婪或者自私帶來的,你很想完成它,但是你選擇遵從和朋友的約定尊重我們的意願,所以我想知道,那是什麼?」
「我想,創造一個新的正陽,一個沒有階級,可以人人向上的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