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之城（上）

他們在山海給他們們物品里找到一封信。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你和八小子應該已經在海上了，我的女兒，安丫頭，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這封信是我打撈起少年的第二天晚上寫的，我其實猶豫了很久，猶豫要不要救他。當時他在海上漂著昏迷不醒，就像一塊破布隨波逐流，我以為他死了，因為他的臉色發白，皮膚在海里泡太久都發皺了，我想說服自己不要去惹火上身，但是我又希望這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因為我當年也是在同樣的海域里遇見你的媽媽的，而且他也是一條生命，我將他撈起，放在甲板上，探了他的鼻息，微弱卻又頑強。我清楚地知道他是一個異鄉人安，但我也清楚地知道一些事我不得不做。

船上的物資不多，你們按著指南針一直往西走，到勇士之城，就是當年殺死惡龍青陽的勇士的故鄉，找到一個名叫益陽的人，告訴他，你是我的女兒，他就會收留你們。

記得，千萬不要暴露身份，千萬不要吃一種叫尋果的果實，切記。」

這封信信已經很清楚地表明了，他可能已經死亡了。

「安……」

安的臉色有點不好，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望著家的方向。幸好他們遇上了同向洋流，他們夜裡不必費多大力，也能順著洋流漂得很遠，想必也在山海的思考範圍之內。

「我不知道怎麼辦了。」安將頭深深地埋在膝蓋里。

作為男人習慣故作堅強，八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悲傷難免，可生活還要繼續。

「我許諾你，安！我將有一天，大步跨進那朝廷之上，我要為所有無辜的異鄉人和因異鄉人而受害的人要一個說法，我要證明，他們的死並不是毫無意義的，那樣的國家，果真就是一個完蛋了的王國。」八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安聽。

年輕的人們，又在海上開始漂流了，他們像是蒲公英的種子，乘著一陣烈風，開始尋找哪裡可以紮根，哪裡不是傷心地。

「你願意聽詩嗎？」在黑暗中八對安說。

「……」沉默持續了一會，八便心知肚明。

「好在

我在故事結束前

做完了這件事

便是將世界開始哭泣

告知與你

你聽罷

不做喜怒哀樂

只是看著我

靠近我

輕抹我

昨夜偷流的淚水

告知我

世界開始歡喜」

……

一段持續了一夜的沉默。

金燦燦的太陽從遠方的地平線開始升起，洋洋洒洒地將金光鋪滿了整個海面，當第一束金光照到安的睫毛上的露珠時，八已經醒來多時，並開始調整方向，轉好舵頭，小船雖小，舵頭卻也是需要的。

海上本來起了一層霧氣，可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消散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迹。八已經可以遠遠看到城市的輪廓，在寶藍天空的背景板上映出城市的高塔鐘樓來。

八划著雙槳，輕輕地撥動水面，怕驚擾某人的清夢，他們在微風徐徐中，離城市越來越近。

安聽見輪船的霧角聲便醒了，像黃昏時的草原上的母牛在長久地呼喚自己的牛犢。

他們在一處偏僻的地方上了岸，將船藏好后，打包好自己所需的東西，踏上著陌生的地方。

冒險就像夜裡的妖婦，危險又迷人。

安一刻也不想放開八的手，她需要有東西握著，她需要有東西證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一切，對一個少女來說太殘忍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