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來
亞楠,約瑟夫卡診所。
「醫生……醫生……」
「約瑟夫卡醫生,您還在嗎?」
「咚咚咚。」
「醫生,您再不回話的話,我就要進來了哦?」
「醫生……醫生?」
「喂?」
窸窸窣窣,
『嗯?』
韓珂努力抬眉,眼皮卻像膠水一樣緊密粘黏,無法睜開,他努力看去,只能輕微看見透過眼皮浸來的模糊光亮。
很暖,很淡,似乎並不像現代社會的白熾燈,也不像什麼節能燈,而是別的什東西。光線忽明忽暗,像藤蔓一般扭動,又如一團火焰,輕輕蒸著他整個身體。
緊接著,耳畔忽地傳來一陣陣細密的爭論。音色分明,像是一個二十餘歲的女人和十餘歲的小女孩。
「您好,約瑟夫卡醫生。我哥哥的病,您能不能別治了。」
嗯……
哥哥?
「怎麼了,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清麗的女聲,略帶疑惑。
「唔,醫生,你上次給我哥開的那幾副葯,他吃了之後,身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還越來越差了,前幾天還活撥亂跳的,到了今天都已經下不來床了。咱就是說,姐姐,我不是懷疑您的能力啊,實在是……」
「是什麼?」
「您的醫術,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咳咳。您真會說笑。」耳畔的女人似乎捂著小嘴,試圖緩解尷尬,「小妹妹,實在很抱歉,我知道你很在乎你的哥哥。但是你哥哥的渴血症,已經發展到了慢性的階段,要想完全治癒至少也要需要花費三個月的時間。
至於你說的思維遲鈍,下不來床等等情況,這都是在合理範圍內藥物產生的副作用,不用太過擔心的。」
.「真的嗎?」小女孩的語氣,莫名有些失落。
「是的。」女人補充道,「畢竟,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病人,總要比變成一個遊盪在街上的野獸,要好得多吧。」
「雖然是這樣……可是……」女孩輕咬嘴唇,小聲。
「可是什麼。」
「但是我聽說,如果我哥哥死了的話,王國就會給我一批非常豐厚的孤兒補助金,所以……
你能不能別治他了。」
「這……」
???
「而且,我好久都沒嘗過布丁蛋糕的味道了,據說,對於失去所有親人的孤兒,王國法律有規定,所有的餐飲商鋪,都會給予他們半價的優惠。」
「我真的想……吃席了。」
「噗!」
一道強烈的電流瞬間麻痹韓珂的神經,他的腦袋像是蟲繭開了一條裂縫,海量的知識湧入縫隙,大腦梅思維和記憶如泡騰片翻騰。
它們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重組。
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
……
緩緩睜開眼睛,韓珂慢慢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暖人的光線是一盞水晶飾燈所發出的,牆壁灰白,被燭光鍍了一層金色,室內的沙發花紋繁複,墊子柔軟而飽滿。整棟建築以白,褐,金為主色,是與國內完全不一樣的建築形式。
韓珂一怔,認得出來,這似乎是維多利亞時期的風格。
低頭,他的身體,平躺在一方窄窄的小床上,手背中部插著一條長長橡膠輸血管,延伸往上,一個玻璃吊瓶掛在床邊的黃銅支架上。
韓珂愣了一下,記憶回溯,認出這是用來進行「血療」的儀器。
同時,
受到刺激,他的腦子裡再度湧入大量新的信息。
……
【麥高芬·卡爾特】
【18歲】。
【職位】:見習
【靈視】:6
活力:10
耐力:9
力量:10
技巧:9
血質:7
奧術:9
探索:1
依露娜王國的正式公民。
居住在亞楠城教會街32號一個普通家庭中,父親早亡,母親之前是生活在亞哈革漁村的外鄉人。
由於他自幼體弱多疾,為了治病,母親便千里迢趕到亞楠定居,只為讓他接受風靡整片大陸的「血療」療法。
然而,就在一年前,城內卻突然爆發了一場不明原因的瘟疫。這場瘟疫從小城開始,之後一路蔓延,到最後幾乎席捲了整片王國。
在這場被稱為渴血症的疫病當中,所有受到感染的人,多數精神癲狂,胡言亂語,明顯缺失理性,無法分清夢境和現實。其中還不乏有數量可觀的病人衝破精神閾值,變成毫無理智,只會飲食血肉的野獸。
殺戮與死亡,是這裡的主旋律。
也因此,誕生了獵人這項職業。
從低到高,逐次分為見習,學徒,職業,大師四級,當然,或許還有別的什麼等級,只是半輩子生活在城內的麥高芬,並沒有聽說過。
就他本人的生活經歷來看,他還算一個非常顧家的人。長期生活在底層的他深知知識的重要性,所以,為了供自己的妹妹在貴族學院讀書,他毅然加入了城內的的獵人協會,成為一名見習獵人。
雖然工作時間從夜晚九點一直到凌晨而不止,工作內容又極度危險。但對他而言,只要妹妹活得開心,再多的勞累和付出也都是值得的。
畢竟,他們的母親,早已在這場瘟疫中喪生。
這樣的生活持續得並不太久。直到有一天,當他放下武器,觀察鏡子中的自己時,才發現自己的瞳孔,也和那些怪物一樣,變得深紅。
原來,
他也得了渴血症。
……
所以,
韓珂算是被氣醒的。
意識到自己是穿越到這具身體里后,他的理智也漸漸與原主人融合。也漸漸理解了他個人的情感。
含辛茹苦照顧妹妹這麼多年,到頭來,她卻想自己快點死了爆金幣?
韓珂頭都快炸了。
由於滿腔憤懣的原因,他起床的速度格外的快,然而,由於忘記了手上還插著輸血管,剛一起身,他便感受到了一陣鑽心的痛楚。
管子掙掉了。
蒼白的血液噴礴而出,讓他幾乎差點昏厥。
見到這番情況,面前那位面容姣好的女醫生,停止了爭論,目光似乎有些驚訝和滿足,但這份情緒被她掩飾得很好。
她連忙走了過來,將他小心攙扶。
「麥高芬先生,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還比較差。請安靜地呆在這裡,暫時不要下床行,可以嗎。」
「謝謝,但不用了。」韓珂掙脫她手,扶著床頭,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我自己能行。」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在不經意間已經莫名其妙痊癒了。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什麼東西徹底離開后,原先的纏繞在他身體上下的疑難雜症,也跟著全部散掉了似的。
煥然新生。
韓珂皺了皺眉,認識到就在剛剛,自己很可能是已經經歷了一場重生。
不過,令他疑惑的是,這種疾病雖然傳染性極高,但是致死率卻很低,況且麥高芬的病情,也並沒有到達無可挽回的地步,怎麼會突然間就離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