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袍人的話語

流士亞家族是一個典型的古典家族，復古的傢具、城堡，復古的打扮、禮儀，還有那如同古時貴族一樣又臭又硬的頑固脾氣。當代的家主，流士亞四世也是如此，或者說流士亞家族的族長，簡直就像一個模子里摳出來的一樣。

流士亞四世坐在呢絨的軟榻上，灰色的貂皮披在他不算魁梧的身上，略微捲曲的八字鬍下面是那淺薄銳利得如同快刀一樣的嘴唇。他坐得筆直，猶如一把剛剛出爐的鋒利騎士劍，但是他的兩鬢卻已經花白。

他閉著眼靜靜地聽著身邊屬下的回報，時不時的點點頭，沒有多說話，也沒有因為某些值得高興的事情而興奮，也沒有一件值得傷心的事情而沮喪，只是靜靜地聽著，就好像是那些大城市裡面的貴族老爺，在欣賞歌劇院的那些古典歌劇一樣。

「紫薔薇家族在三天前覆滅了嗎？」終於，他睜開眼，就好像是鷹一樣的目光在審視著屬於它的天空，讓他面前的那名士兵有些瑟瑟抖。

「是的，爵爺！」士兵連忙彎腰恭敬的說著：「三天前紫薔薇家族的城堡，就被黑暗人族的軍隊攻破。」

「那麼，紫薔薇家族當代的家族族長查理曼呢？」流士亞四世緩緩說道。紫薔薇家族與流士亞家族的爭端已經持續了將近兩代人，其中的愛恨情仇又怎麼能說清楚？

「大概是已經死了，因為紫薔薇家族的城堡，現在已經成為了灰燼與斷牆。」負責報信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說著：「裡面還有很多人體被燒而留下的骨灰。」

「你的意思，是查理曼也死了？」流士亞四世又閉上眼，安穩的坐在軟椅上。他筆直地坐著，讓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士兵有些惶恐，但也鬆了口氣，流士亞四世的眼神讓他不安。他說道：「是的，爵爺，查理曼應該是死了！」

「我知道了！」流士亞四世抬起有些枯瘦，但保養得還不錯的手：「你出去吧！」

「是的爵爺。」士兵緩慢的倒退著走出房間，然後掩上紫衫木的房門。

屋子裡，流士亞四世獃獃的坐在那裡，好一會，他才睜開眼，黑亮的眼珠看向房間一角：「你的看法呢？」

「與你一樣！」在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他穿著黑色連帽斗篷站在那裡，低沉的聲音在寬大的帽子裡面傳出來。

黑衣人的動作有些拘束，好像是在避諱著什麼。他在牆角微微度步：「什麼時候你準備吞併紫薔薇家族領？」

「那就明天出動軍隊。」流士亞四世終於微微翹起嘴角，淡笑道：「黑暗人族入侵時候，法律規定，可以吞併無領主的土地！」

看著流士亞四世那黑亮的眸子，黑衣人有些不自然的低下頭。很難想象，一個老人還能有如此明亮的眼睛，因為人總是隨著歲月的逝去，而變得頭暈眼花，糊塗而分不清楚事情。

流士亞四世是一個自律的人，他絕對不會因為貴族的身份，就去放縱自己，何況他現在已經老了，但就算是少年時代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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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曼率領著他的軍隊快的通過流士亞家族的地區，一路上他們沒有遇見一名村民或者自由民，大概是黑暗人類再一次入侵的消息把他們嚇壞了，全部躲在了各自村莊或者據點裡面，顫抖著祈禱著。

不過，這樣也有屬於查理曼的好處，他們通行在流士亞家族的地區，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現他們的行蹤，或者說現他們的入侵。很輕鬆的，查理曼就直接來到了流士亞家族的城堡附近。

「有敵人——」還沒靠近城堡，城堡頂端哨塔上的哨兵，就扯著嗓子凄厲的叫喊起來，不大的城堡城牆上，立刻湧出來一大片手拿武器的士兵。

查理曼策馬緩慢地向前，他將頭上的巨盔拉到額頭，看著城牆上越來越多的士兵，和四五個拿著大盾護衛住的兩個人。一個穿著袍子的老人和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袍裡面的不明人物。

他慢慢的鬆開抓著馬韁繩的手，在自己的板甲上輕輕擦了擦手，順便握到騎士劍那修長的劍柄上。在他身後，所有的士兵，不論是騎士、重步兵還是弓箭手，全部抽出了他們的武器，顯得極其咄咄逼人。

城牆上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全部有些畏懼，因為他們人數眾多，但沒有多大用處。看到查理曼身後雄姿英的騎士，還有後面筆直的站立著的重裝劍士，流士亞四世不由得捏緊了身上價值昂貴的暖和袍子。

一旁的黑袍人輕輕地在袍子里伸出手，戴著白色的手套，輕輕地理了理頭上擋風帽，顯得也有些不安。「老天。」他低聲說著：「這可真是噩耗，你預想的死亡並沒有生，卻還讓他得到了這麼一隻讓人恐懼的時候，又羨慕的軍隊！」

「是啊。」流士亞四世微微低頭道：「這確實是讓人感到恐怖，不但如此，他還是帶著家族毀滅的憤怒，夾雜著家族滅亡的怒火，來向我報仇的。」流士亞四世看向黑袍人：「這下我們還能有什麼選擇？！」

黑袍人沉默不語，套著潔白手套的那雙手又伸回了黑袍裡面。「我沒有辦法，做出結論。」過了一會，他終於說道：「你的士兵不過是一群穿上了皮甲的農民，戰鬥力也沒有保證，士氣更是受到驚嚇就會低落。」

「現在就夠低落的啦！」流士亞四世自嘲的笑了笑，他裹緊了身上的貂皮袍子，他現城牆上的風真的很冷。今年六十多歲的他，已經很老了。「不過，我們還能談判，不是嗎？」他看著底下查理曼的軍隊，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們沒有攻城武器。」

黑袍人環視四周，撥了撥讓他有些沉悶的黑袍子：「只能這樣了。」

「當然，我是領主。」流士亞四世道：「而你不是。」看到黑袍人低沉不語，他喃喃詛咒道：「讓那些該死的，都去和黑暗人類拚命吧！」他的聲音是如此疲憊，也不知道說的是前面的，還是後面的。

「時局不同的，人類諸國正在變化。」黑袍人低沉著說：「後方的長城快要建造完畢了。」

「那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黑袍人囁嚅說著：「畢竟黑暗人類的威脅，就小很多了。」而回復他的，則是流士亞四世那毫不掩飾的不屑目光：「我的家族就在長城防禦的外面，城堡也是，農場也是，領地也是，世世代代也是！」

「可是紫薔薇家族，會有一大半都連入長城裡面。」黑袍人掀開一半擋風帽，模糊的臉露出來，呼吸著城牆上的空氣。城牆上的空氣寒徹心扉，凄冷的猶如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