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魔法陣

葉楓的意識蘇醒的時候，只覺身處一片黑暗。

他茫然地睜著眼睛，起初什麼也看不見，大約兩三秒之後，他的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彷彿看到了什麼……

數秒之後，他意識到自己正坐在一張漆黑的椅子上，而腳下所踩的地方，宛如水面，卻波平如鏡，而且同樣黑如深淵。

這種感覺非常違背人類的直覺，這個奇異的空間一絲光也沒有，而人類單憑肉眼，並沒有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所以他在一瞬間生出了很強烈的違和感。

他暫且拋開這些疑惑，仍舊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傾，凝視著腳下漆黑的水面。

他之所以第一時間判斷出是水面，只因為他看到下面有一個黑色的倒影，就像是他站在水面一樣。

在黑色的水面，看到黑色的倒影，葉楓覺得自己的腦子恐怕理解不了自己的眼睛了。

一旦事情超出常理，他第一時間便會聯想到他在晚上重複做過的夢。

「不會又是在做夢吧？」他對著空蕩蕩的黑暗喃喃自語。可是，他還記得遇到那個古怪的白髮老者，以及克洛維斯兄妹，之後……

之後發生了什麼，他發現自己想不起來。

這時，他的思考突然中斷，心神被莫名之物強烈吸引。

他腳下的倒影驀然深邃了起來，四周本已充斥黑暗，但在這一刻，他的倒影似乎超越了純粹的黑暗本身，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色彩。

真正的黑色本就已經達到極致，比黑色更黑的顏色，在世間並不存在。

葉楓無法用語言來準確描述自己的感受。只能強行理解為，他的影子更黑了。

不止如此，他的倒影突然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葉楓險些嚇得從椅子上蹦起來，連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人沒有理由被自己的影子嚇到，除非他的影子睜開了一隻金色的眼睛。

葉楓猛地坐直身子，讓視線離開腳下，本能地手撫著胸口平緩情緒。

「嚇死我了！」眼看別無異常，他情不自禁地長舒了一口氣。

但是，剛等他平緩情緒，恢復鎮定，驀然意識到一件詭異的事。

他屏住呼吸，再度緩緩下移視線，猛然注意到他腳下的倒影紋絲不動，只睜著一隻怪眼睛凝視著他。

莫非這不是我的影子？他瞬間浮現這個念頭，但是從身形輪廓來看，和他照鏡子一般無二。

甚至周遭的黑暗毫不影響他看清身下那影子的面容五官，的的確確是他自己。

「我果然是在做夢吧？」他不自禁地盯著那影子問道。

他不指望任何人能給他答案，不過是獨自一人時，習慣性地自言自語罷了。但出乎預料的是，他的影子竟然開口回答了：

「不是。」

葉楓方才還算冷靜，這回卻真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愕然地瞪著那詭異的倒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等他腦海里怪念迭出，愈想愈怕時，他的倒影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命令他坐下。

倒影的聲音不像是從身下傳來，而是直接傳達至他的腦海，聲音也和他一模一樣，只是聽不出任何感情。

在這道命令之下，葉楓頃刻間冷靜下來，心裡的恐懼也不翼而飛，彷彿那聲音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

「你是誰？」葉楓坐下來后，立刻皺眉問道。

倒影頓了一秒，隨即答道：

「仔細想想，我已經把記憶放回去了。

」

葉楓尚未理解這句話，可在他凝神細思之下，驀然發覺自己多了一段記憶——在遇見大長老之後，他左目開啟金色豎瞳的經過。

「怎麼會……」葉楓難以置信地呆怔了幾秒，多出這份記憶后，他滿腦子都是疑惑，「我……我不明白，你是誰？為什麼我會丟失記憶？」

倒影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思考，然後答道：

「記起這些，對你未必是好事。」

葉楓對這個回答當然不滿意，他就像是平靜地度過了十幾年，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有雙重人格一樣，任誰都會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為什麼？」

葉楓期待著倒影再多解釋一些，卻見它無動於衷，然後突然來了一句：

「醒來。」

什麼？

葉楓這個疑問尚未出口，猛覺眼前景緻一變，就像是大夢初醒一般，他在現實中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不對！那是一片奇異的夜空，沒有星星，獨獨一輪圓月高懸在天際。

那月亮看去異常碩大，而且格外皎潔，灑下的清輝足可照明。

葉楓半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而且，他身上的學校制服不見了，此刻身著一件異常華麗的黑紅色長袍。

他愣了兩秒鐘，無暇細思是如何換的衣服，猛地抬起頭，驚訝地凝視著眼前的景象。

他此刻身在一處直徑約莫百米的圓形平台上，地上的白色磚石異常光滑，宛如鏡面。

從上空俯瞰的話，可以發現整座平台是一個巨型魔法陣，繁複而玄奧的深紅色紋路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一起，似乎在發出微弱的熒光，而葉楓此刻便位於魔法陣中心。

魔法陣固然玄奧奇異，但他的注意力並未在此，而是在那些人奇怪的舉動上。

在魔法陣的各個角落都站著一個身影，總共有12個人，葉楓站起身，目光環視一圈，神色愈發凝重。

除了已見過一面的大長老，克洛維斯和西爾維婭兄妹倆赫然也在其中，而其他的身影，葉楓很難承認那屬於人類。

其中一位戴著金色面具，身後浮動著九隻狐尾。

另一個則是比旁人高出許多，約有三米高，頭生雙角，血紅色皮膚，除了一張臉像是男性，他的形象令葉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牛魔王。

其他的身影，還有人首蛇身的，背生雙翼的，二首六臂的等等，看得葉楓心驚膽戰，世界觀受到了猛烈衝擊。

若非他方才起身時，掌心觸地的冰涼觸感極為真實的話，他此刻一定會掐一下臉，看是不是出幻覺了。

葉楓努力忽略那些怪物的外表，將注意力放在他們的舉動上。

那12個人緊閉雙目，由大長老念出一句發音古怪的咒語后，各自劃破左腕，而後平伸左臂，任由鮮血滴落。

他們滴落的血奇異地凝成線狀，地面的魔法陣似乎被鮮血激活，猛地紅光大放。

「你們在幹什麼？！」葉楓不由得驚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