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華胥蜃境

「阿玖冒昧打擾，特來送上一件禮物。」

說著，她輕移蓮步，走至葉楓跟前，伸手取下臉上的金色面具，雙手遞給他。

那金色面具材質奇異，似金非金，輕薄小巧，是一件十分便利的法器，面具上並無任何孔洞，與尋常所見的面具迥然有異。

她雙手奉上面具，葉楓卻遲遲未接，呆怔在原地，視線被她的容顏牢牢吸引，準確說，是被她的一雙妖異的九色瞳。

這雙奇異的魔眼是因她修鍊所致，勾魂攝魄，天然便具有魅惑眾生的效果，因此她才常年戴著面具。

葉楓只是個普通人類，自然無法抵擋如此強大的魅惑效果。

九尾長老面具底下的真容竟是一位美麗柔弱的少女，已是超乎意料，但更令人難以抗拒的，是這雙魔眼散發出的魅惑之力，僅需瞧上一眼，便足以令任何人墜入愛河，難以自拔。

葉楓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面前的阿玖忽然靠近過來，清純稚嫩的完美容顏不斷湊近，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眸也近在眼前，然後在他唇間輕輕印上一吻。

一道細線般的白色流光自阿玖的體內湧出，自她微微綻開的櫻唇飛出，悄無聲息地沒入葉楓體內。

葉楓失神半晌，猶如身在雲端，又像是在不可思議的美妙幻夢裡。

雙唇一觸即分，阿玖退後半步，單膝跪在他面前，垂首道：

「冒犯陛下，懇請恕罪。」

葉楓仍舊未能理解眼前的情況，他下意識地伸手撫唇，等他回過神來，又慌忙把手放下，喃喃問道：

「這……這是什麼？」

「回陛下，這是『華胥蜃境』。」

阿玖抬起頭來，葉楓知道不能瞧她的眼睛，連忙偏過頭，請她起身。

阿玖起身之際，抬指變出一條白布，自行遮住魔眼。

「華胥蜃境」是一門極強的幻術。此前，阿玖便是用此術瞬間困住大蛇四人。原本以葉楓的道行無從施展這等神通，甚至連修習資格也遠遠不及。

但是阿玖通過「秘法」將此術強行灌入他體內，葉楓幾乎是瞬間便領悟了施展之法，為他省了大量的功夫。

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大蛇四人傷而未死，極有可能會威脅到葉楓的安全，為了讓他有自保之法，阿玖便出此下策。

雖然她臉上覆著白布，葉楓已瞧不見她的眼睛，可望見她的倩影，再聯想到方才的場景，葉楓禁不住有些臉紅心跳。

阿玖也不像臉上那麼平靜，只是她神通廣大，掩飾些許情緒自是輕而易舉。她突然輕聲告退，身形一閃，便已離去。

空曠的大殿中，葉楓來回踱步，然後坐在王座上，長嘆了一口氣，想努力忘掉腦海中的綺思遐想。

這時，他一手拿著黑暗聖典，另一手拿著金色面具，他試圖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具上，便試著戴了一下。

這面具彷彿知曉他的心意，葉楓剛一抬手，那面具便自行覆在他的臉上，奇異的是，面具上雖然無孔，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視線，依舊清晰，而且絲毫感受不到重量，就像臉上未戴面具一樣。

片刻之後，他已然知曉這面具的些許功效。只要戴上面具，心念一動，便可以隨時隱身，任意變幻外貌。

而且，此面具本身也可以任意變換，眼鏡、圍巾、手錶……似乎可以變成任何東西，堪稱神奇。葉楓大開眼界，忍不住贊道：

「你可真厲害，你能聽懂我的意思？」

那面具此刻漂浮在他面前，

在新主人面前展示神異，瞬間變成另一本黑暗聖典，炫耀似的轉了一個圈，

葉楓和手中的原本比較了一下，單看外表，的確一模一樣。

「雖然同為神器寶物，估計黑暗聖典還是要厲害不少。」

葉楓心裡轉過這個念頭，可他又哪裡會鑒定寶物，之所以如此判斷，只是因為二者雖然同樣神異，但是心念一動之下，聖典能自動沒入他的體內，面具卻做不到。

似乎對他的想法有所感應，面具大約有些不樂意，嗖的一聲飛到他的頭上，偷偷給他系了一個蝴蝶結。

葉楓再度陷入沉思，自然沒注意到小面具也會鬧情緒。

阿玖所傳的「華胥蜃境」，更是神妙異常。葉楓的腦海中憑空多了一段寶貴的經驗，乃是狐族一脈的上乘修鍊法，可以吸攝日月精華，還有整整一百年的精純法力。功法經過阿玖的細心修改，葉楓的人身亦可修鍊，正是他此刻所需要的。

華胥蜃境在整個血族亦屬於至高幻術，葉楓心中好奇，當即便準備施展一次瞧瞧。

施展此術無需任何手勢，或者說，任何手勢都可以。通常情況下，當著敵人的面擺出神秘的手勢可能比較好，可以對敵人無形中施加一層「暗示」，略微提升幻境的初始威力。

葉楓隨手把聖典收入體內，接著雙手一拍，默施神通。

靜候片刻，周邊卻毫無動靜，眼前的景物亦無絲毫變化，他仍舊身處光線微明的寬敞大殿。

但是，葉楓目光凝望著身前的空處，不自禁地微微揚起嘴角，明白首次施術順利成功。

他忽然抬起右手，對著天花板信手一撥，隨著他的動作，高聳的殿頂整個瞬間消失了，顯露出天空一輪異常皎潔的明月。

葉楓抬頭眺望了一會兒，為此術的神妙而震撼。他此刻已位於一處奇異的空間，此界的一切皆由他掌控，隨他心念轉動，可以變成任何模樣。

他忽然長身而起，「嗖」的一聲，身化疾光，轉眼飛至萬米高空，靜靜地懸浮在夜空之下，眼前是廣袤無垠的大地，放眼望去，令人心胸一闊。只是極遠處陷入一片空洞無物的黑暗，那是他神通掌控有限，無暇顧及的區域。

葉楓抬手搖指，射出一道強絕無倫的亮白色劍氣，在大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足以媲美「一劍霜寒十四州」了。

「不愧是華胥蜃境！」葉楓由衷感慨，此處和夢境有些相似之處，他能展現出不可思議的實力也就不足為奇了。

「哎呦，不好。」光顧著體驗效果，他倒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維持幻境需要持續消耗法力，施展攻擊的話消耗更甚。只是短短片刻，他便感到體內的法力消去不少。

這些法力頗為珍貴，他可不捨得胡亂消耗，當即便準備結束體驗。他隨手對著月亮打了個響指，下一秒，他仍舊端坐在王座上，一切宛然如初，彷彿剛才只是打了一個盹。

葉楓回味片刻，冷靜下來后，收斂心思，開始默運修鍊功法。

有了百年法力作為根基，他只是略微運轉了一個周天，體內的北冥神功與長春不老功便雙雙臻至最高境界，他心念一動，試著將二者融合，不消片刻功夫，便已告成。

他又嘗試著運轉狐族修鍊法，運轉一遍后，便已將其訣竅瞭然於心。思忖片刻，他覺得此修鍊法雖然神妙，但仍嫌不足。大約本是狐族功法之故，不能和他完美契合，固然也能發揮強橫威力，但不能修鍊到極致。

思及此處，他驀然福至心靈，心想既然北冥與長春可以融合，何不再來融合一次瞧瞧，說做就做，當下便在體內齊運兩種功法。

一般人是無法做到分心二用的，但他先前已有融合成功的經驗，此刻也不覺其困難，頗有一種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架勢，本來失敗是在預料之中的。

可是，正當他閉目打坐、心無旁騖的時候，黑暗聖典自行飄出他體內，懸浮在他頭頂，悄然展開書頁。

緊接著，自聖典上落下許多細碎的光點，如螢火、如星屑，相繼沒入他的頭頂和肌膚。星光映照之下，他本就俊美的容顏更是蒙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

在聖典暗中相助之下，葉楓不消片刻，便已融合領悟出新的「北冥仙訣」，他原先的內力盡數轉為精純凝練的法力，體質已異於常人，堪稱脫胎換骨。

新融合的北冥仙訣不單可吸攝日月精華，練至高深處，幾乎可以吸收一切，是真正的海納百川、包容萬物。而且無論行起坐卧、睡眠休息皆可自行運轉。

葉楓睜開眼來，恍惚間身處一片陌生的新天地，不過這回當然只是錯覺，仙訣初成的他，五感獲得了極大的提升。

他的眼力已可稱為明察秋毫，超出人類的極限，能分辨出更豐富的色彩，聽覺的閾值同樣大幅提高，嗅覺也更為靈敏。

人類的五感都有較大的局限，甚至要弱於很多動物。此刻的葉楓大幅突破了人類五感的上限，自然便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宛如重獲新生。

他攤開手心，接住自行飄落下來的黑暗聖典，心想此書奧妙無窮，神異莫測，委實珍貴至極。而且他感覺到自己仍未揣摩出聖典的真正妙用。

事實上，連歷代的大長老也不能參悟出聖典的真正妙用，能發揮其十之一二的威能，已屬天資絕艷之輩，如此當然也算不得聖典的真正主人。

神物有靈，正如適才的金色面具一樣，它們乍逢葉楓這位新的「主人」，不願被其輕視，因此略顯神異，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饒是如此，也已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