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北冥仙訣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音樂，藍筱茜剛回到教室，準備叫葉楓一道去吃午飯，卻發現他人已不見了。

「咦，咱們的段公子去哪兒了？」她轉而問身旁的天雪。天雪搖頭表示不知。

藉助千幻面具的隱身變幻之能，葉楓將面具變成一副金邊眼鏡，只要一戴，瞬間便能達到隱身的效果，或是化身平平無奇的路人，在眾目睽睽下溜走，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此刻他已聯繫上紫苑，二人再度來到暗影城，為大長老舉行祭奠儀式。

遵照血族的禮儀，葉楓換上一襲黑色祭服，寬袍大袖，隱然有魏晉之風。為他準備的衣服都是採用各種高貴珍稀的材料，經法力編織而成，無需剪裁，便可完全貼合他的身材。

廣場上豎起一座七尺高台，大長老的棺柩陳列其上。葉楓居中當先，身後是阿玖、牛魔和多羽，再后是紫苑、西爾維婭和克洛維斯，依次上前行禮致意。

葉楓和長老們禮數隨意，是否行禮皆可，並無特定要求。

紫苑三人拜祭師父，則需跪下行禮，上前奉香。儀式總體而言相當簡潔，寂靜而肅穆，隨後由紫苑管理秩序，迎接其他前來祭奠的血族部落民眾。

葉楓默觀片刻，隨即對身邊的阿玖道：

「九尾長老，懇請移步，我有事想請教。」

阿玖將面具贈予他后，只在眼部蒙著一條白布，露出秀美可愛的部分面容，她點了點頭，二人隨即來到就近的宮殿。

葉楓取出黑暗聖典，向她請教閱覽之法，阿玖先是微微一怔，然後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陛下似乎尚未知曉如何運轉法力，阿玖倒是能指教一二，希望能有所助益。」

葉楓天資聰穎，在阿玖的悉心講解下，不消片刻功夫，已然掌握法力的基礎運用，習得御物和飛行，也懂得開啟簡單的傳送陣。只是由於初學乍練，威力有限，還不能控御重物，飛行速度也不算快。

阿玖注意到他的修鍊功法奇異莫測，與血族已有的功法大相徑庭。但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正該如此，她篤信葉楓的轉世身份，因而未曾多問。

她對葉楓執禮甚恭，但有所求，無有不應，態度和大長老一般無二，令葉楓愈發感嘆。可惜逝者已矣，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力不要辜負大長老的期望。

聽聞事變經過後，葉楓知曉自身的處境已然十分微妙，雖然還沒到十面埋伏的程度，但是暗藏殺機是可以肯定的。那位大蛇心狠手辣，還有實力強勁的黨羽，他們的目標無論是聖典，還是葉楓這個轉世身份，都代表著葉楓終要面對這些強敵，時刻不能大意，必須儘快提升實力，以圖自保。

唯一的好消息是，阿玖將大蛇一干人等盡皆重創，雖然可惜沒能留下他們的性命，但是想復原也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陛下，請不必多慮，阿玖定會全力護你周全，不會讓任何人動你分毫。」

阿玖通過讀心術，見他在修鍊之際還心生雜念，不禁出言安撫。

葉楓笑了笑，以為是自己的表情過於凝重，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大蛇他們會不會威脅到地球？」

「應該不會，至少三五年內，他們若敢現身，與尋死無異。」

阿玖這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卻是鋒芒畢露、霸氣十足。

葉楓這才略覺安心，他還不知阿玖送他千幻面具，卻未讓寶物重新認主，正是為了讓自己和千幻面具留下一層聯繫，

好令她在感知到葉楓遭遇兇險時，可以及時現身援救。

「對了，九尾長老，能不能請你換個稱呼？老實說，我恐怕還沒資格被你們奉為什麼王，你直接叫名字就好，我聽著比較順耳。」

葉楓微笑著講出這句話，心裡想的卻是：血族以實力為尊，你們比我強多了，我這個王名不副實，聽來著實尷尬。

阿玖默然片刻，已然知曉他的真實想法，恭聲答道：

「那好吧。屬下便如紫苑一般，喚您公子好啦。也請公子無需見外，直喚『阿玖』的名字便可。」

葉楓點了點頭，心想：「她的名字倒是簡單，好像血族對姓名都不大重視。說來也是，她和我都有過那般親密的舉動了，互稱姓名倒也合情合理。」

他腦海中轉過一縷綺念，下方的阿玖立時知曉，登時紅暈雙頰，羞澀不已。她連忙偷偷施展變幻之術，避免讓葉楓察覺到自己心生動搖。

她常年戴著面具，且又神通廣大，是以無人知曉她生性靦腆。

此前之所以做出那般大膽的舉動，也是事出有因。阿玖考慮到暗影城一下子出現這般嚴重的叛變事件，牽連到數位長老，而大長老更是為此不幸身隕。對葉楓這個不知情的人來說，暗影城究竟是否可信，就必須要仔細斟酌一番了。

倘若剩下的幾位長老也存在背叛的可能，或者有這個苗頭，葉楓很可能便不會再踏足暗影城這個險地了，這是阿玖不願看到的局面，因此，她才急於表達忠心，讓葉楓免去後顧之憂。

她翻遍諸多狐族珍藏的典籍后，發現展示忠心的最高儀式，莫過於一個「契約之吻」了，於是，她當即下定決心……

她的想法葉楓自然無從知曉，也無暇分心，他自阿玖處習得如何運轉法力，當即便嘗試一番。

未過片刻，他驀然心中一動，感覺和黑暗聖典多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聯繫，連忙閉目端坐，試著輸入法力。身前的黑暗聖典悄然綻放微光，緩緩飄升到他面前，自行翻開到某一頁。

葉楓的意識轉瞬來至聖典之內，映入眼帘卻是一處奇異的景色，他抬頭仰望，只見天際無數繁星閃爍，浩瀚無垠，壯觀至極。

「這是一片星空？」他剛生出此念，又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感覺那些並非真正的星辰，而是某種極為特殊、不可名狀的事物。他佇立良久，又好像只是沉吟了一小會兒，便試著隨意選擇一顆較近的星星，與其「溝通」。

他本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那顆星辰卻似立刻生出回應，一陣不可抗拒的龐大吸力猛然襲來，他的意識陡然化光而去，直沒入那顆星辰之內。

再回過神時，他已出現在一座池邊，望見那烏黑如墨的池水，葉楓不禁面露詫異：

「這水怎是黑色的？而且還有一股奇特的味道。」

他正自疑惑間，突然察覺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發現不遠處有一間古意盎然的屋子。

葉楓走了進去，發覺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書房，擺設雅緻，他只顧盯著新奇的裝飾，沒在第一時間發現靠窗的位置有個男子，正在專心研墨。

「冒昧打擾，請問……」

葉楓話未說完，便發覺那人毫無反應，好像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感應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走上前去，從側面一瞧，原來是位溫文儒雅的老先生，約莫五十歲左右，風采氣度令人心生好感，只是此刻面色稍顯凝重，好像有什麼煩難之事。

老先生剛磨好墨，從筆架上取出一支毛筆，飽蘸墨水，提筆懸腕，開始在面前的白紙上書寫。

婆婆是精通書法的，葉楓幼時也跟著練過幾年，他本有滿心疑問，可是瞧見這老先生運筆的一剎那，不禁微微睜大眼睛，將所有雜念拋諸腦後，全心全意地瞧著老先生下筆寫字。

只見老先生在紙上寫著：「永和九年，歲在癸丑……」

葉楓心道：「原來他在寫《蘭亭序》，寫得真好！」

作為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行書」，全文不算很長，葉楓也曾練習過的，當下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瞧著。

直至老先生寫完最後一個字，緩緩擱下筆，輕聲一嘆，似乎對此並不滿意，然後踱步離去，態度莫名。

葉楓愕然不解，久久地盯著這幅剛完成的作品，越看越是佩服，心想這位老先生的書法技藝當真了得，恐怕連婆婆也有所不及。

沒過多久，只見老先生折而復返，手中拿著另一幅書法作品，展開在書桌上，和剛完成的作品兩相對比。

須臾，老先生拿起那份墨跡未乾的作品，毫不猶豫地扔掉，顯然是極不滿意。

葉楓卻沒注意到老先生的舉動，他剛一看到那后一幅書法作品時，便再也挪不開視線——那竟然是《蘭亭序》的真跡！

雖然不敢置信，但這位老先生多半便是王羲之本人！

話說在東晉永和九年的某一天，王羲之和一些朋友出去玩兒，大家都是文化人，必然要賦詩飲酒，這些詩文編成集子，王羲之趁著酒酣之際，為集子作了一篇序，於是「天下第一行書」便誕生了。

黑暗聖典具有不可思議之威能，可記錄過去未來之事，從某個角度上說，它可以視同一部前所未有的史書，葉楓誤打誤撞之際，意識降臨到歷史中的某個時間段。

本來這倒也沒什麼，大長老擁有聖典時也可做到同樣的事。但是葉楓身懷北冥仙訣，這是一門亘古未有的奇功，不僅可以吸攝日月精華、天地靈氣，乃至世間萬般能量，無物不可吸取。

此刻，葉楓目睹蘭亭真跡，心生敬仰、佩服之至，無意之中激活了仙訣，首次發揮神奇功效。

他凝目注視《蘭亭序》真跡的功夫里，不知不覺中，進入一種不可思議的神妙之境，渾然忘我。未消片刻，已然盡數領悟了其中的精華，宛若平步青雲，觸摸到了書法技藝的最高境界，並且將其融入己身，渾然天成。

也即是說，他此刻已獲得了與王羲之同等的書法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