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醒
「龍隊,有急事報告!」
一位警員急促地打開門,沒有注意上面寫的「請敲門」,就向沙發上的男人遞來一封文件。
男人並沒有立刻打開查看,示意警員先冷靜一會,而自己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抬手澆熱茶寵,後面的辦公桌上一片狼藉,似乎經歷過一番激烈的爭辯。
「嗯!說吧!」
警員斜視打量了男人的神態,心底磨蹭了會兒,說道:「唉…,新案件,安川市又有失蹤人口,大概接近二十一餘人,失蹤地還是在羅安山,局長在電話裡頭直接點你點去破案」
噗!!
「什麼!」
男人聽到這驚人的數量,直接嗆到了,他大聲質問警員再說一遍。
「是的,大概是二十一,但不排除流浪漢與……」
沒等他說完,男人連忙起身跑了出去,留下還在盯著文件上念的警員。
……
真的是,有沒完沒,一波未停,一波又起,距離那場案件還沒結束,兇手又再次作案。
前几案的事迹太可怕了,著實讓男人噁心了幾天,因為找到受害者時,現場只留幾部分的人體器官與肢體,而且在錄像中他們共同點都是前往郊區后消失了。
男人詢問其他警員,然後就指向那邊的飲水機。
而飲水機旁有一個黑眼圈很重的警員,此時他正靠在牆面,僵持著喝水的姿勢,眼皮左半閉右睜開,遠看還以為這個警員在思索問題。
「老三,老三,別睡了!」他毫不客氣地搖醒他,並扇痛他的臉。
老三猛然睜開眼,視野慢慢轉向男人,眼球上布滿了血絲,即便這樣他還是很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龍…噢…龍隊早…!」
男人也不廢話,直接進入主題。
「又有新案情,跟我出去一會兒,還有通知木頭去巡查那二十一個人的出入記錄。」
「哈…,好不容易下班……,哦哦,現在馬上去。」老三疲憊地打著哈欠,滿口抱怨,轉眼看到男人的神色便默默改口。
望著他慢吞吞的步伐,男人習慣性地摸出口袋裡的錢包並打開,一張照片被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不會再次重蹈覆轍,我保證……」
………………
「駕!駕!爸爸,跑快點!」
女孩駕在陳明的脖子,還在頑皮地晃動,此時他們正在排隊,玩的項目是旋轉木馬。
都到了晚上,周圍的路人還是很多,可能今天是什麼節日吧。
「洛雅,人太多了,抱緊我!」
他下意識知道女孩的名字叫洛雅,其後腦海里湧入一些複雜的記憶。
吳以軍,從小就被人販子抓走,又被養父母拋棄,最終黎明孤兒院的院長收養了他。
此後在華南國際藥廠當上一名普通職工,是一個老老實實的普通人,但在一次偶然中成為了女孩的監護人。
而她是富豪臨死前唯一的繼承人,盯上這份財產的富豪兒女心生不滿,處處打壓與惡罵,經歷一番波折,在律師朋友的無意介紹下,成為了一名父親。
雖然有點狗血,卻與女孩生活了五年,沒有品嘗過父愛的他,硬生生通過網路視頻成為家庭煮夫。
每一次觸摸,每一次擁抱,所有點點滴滴,雖然不完整,但那份記憶顯得格外真實。
似乎自己就是吳以軍,也不曾懷疑過,可是不知為什麼,內心裡卻有一股難以抹去的嫉妒。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
見陳明原地不動,
洛雅幾聲呼喚也沒有反應,不知怎麼,她的語氣開始有些慌張,周圍的人紛紛看了過來,最終他回過神來發現女孩哭腔地呼喊自己。
「洛雅?爸爸又惹你生氣了嗎?」
他顯得不知所措,從根本上就不太擅長哄女孩子,於是學著電影上的動作,將女孩來個公主抱。
女孩顯得很呆萌,還不清楚發生的情況,眼角下還流淌著淚水。
當陳明輕輕擦掉女孩的淚水吋,她才發覺過來,小腦袋埋在他懷裡,哭腔地說道:「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別丟下我……」
他還是一頭霧水,但還是不斷安慰女孩的情緒,眾人赤裸的目光讓陳明很不自在,如同機?般注視。
這時,旋轉木馬停下了,工作人員開始分配位置,陳明抱著已經平靜的女孩一同坐在木馬上,因為不太放心,沒有其他想法。
當旋轉木馬緩慢啟動后,耳邊聽到一股奇怪的聲音,猶如敲鼓般,有節奏地響,熟悉卻又想不起來,聲源好像從中間傳來,他也多想,應該是某齒輪沒上油吧。
在動聽的音樂響起,周圍瀰漫著歡樂的喜悅,而身邊的女孩依舊靜靜地看風景,陳明撫摸她的秀髮,如同一位年邁慈祥的母親在擔心她的衣著,他的動作愈發熟練。
「洛雅,剛才怎麼了,能和爸爸說嗎?」
他還是不解,難不成自己無意間又做了什麼事。
洛雅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那深紅的瞳孔與他對視,女孩突然臉紅,將視線轉向一邊,只聽她嘴邊喃喃道。
「爸爸,你不是說過自己生病了嗎,腦袋裡長著一個可怕的石頭,一旦發病就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嗯?是…嗎?我有說過嗎?」
他努力思索一番,奇怪的是,越往深處想,頭部就開始劇烈的痛,那種鑽心的感覺,就好像花朵盛開般。
咔…咔…咔……
在他閉眼那一刻,女孩魔征地定格住,接著身體各處崩裂出一道縫隙,無數黑線噴涌而出,猩紅的瞳眼從縫中裸露出來,它們視線都死死地盯著陳明。
陳明的右手出現無數條裂縫,鮮活的血肉像是受到某種指引般開始彎曲萎縮,進一步轉換成黑線,它們螺旋著姿體,這種變化似乎沒有感覺與痛苦。
整個手臂的皮膚猶如黎明前綻開的花朵,詭異而又妖艷,沒人知道這個後來會怎樣,可能知道了也已經不在了。
這種變化即將蔓延全身之時,陳明突然忍著劇痛睜開雙眼,左手直接掐住女孩的脖子,一把將她狠狠地摔了出去。
陳明冷漠地踩踏女孩的頭,一次,二次……直到他滿意。
自始至終,他在全過程只感到一種厭惡的心情,噁心到嘔吐,他無法解釋過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好像這些畫面正一點一點刺激大腦最深處的某個陰影,羨慕、渴望卻又憎恨。
他從未那麼憤怒過。
有時候他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與感官,這種突如其來的感情令他深受懷疑,就相當於這個身體一直以來從未感受過屬於親人的溫暖,彷彿陰暗處才是唯一的歸屬。
那一刻太險了,當陳明那股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后,看了看這右手的情況,那詭異的產物並沒有消失,依舊在活躍,但還能感覺與控制。
如果再慢一步,他也不清楚是什麼結果,反正不是好事。
他環顧四周,突然一股粘稠的腥臭味撲面而來,來不及反應,幾乎要讓他窒息。
是一個路人。
周圍的行人看似很正常,就有個路人看到陳明的行為,表示不忍直視,並跑過來揚言要報警,一句一句喊著地道的口音。
說著說著,那個路人的臉脫落了一大塊,露出與他右臂相同的黑線,而惡臭再次加重,但那路人並沒有覺得奇怪與詭異,與其同時似乎發生了連鎖反應,周圍的行人變得痛苦扭曲,隨之發生了變化。
「畫皮?」
那場面,陳明瞬間毛骨悚然,回想起小時候曾覺得恐怖的電影,只是這個比電影還真實。
人類與野獸的區別在於先天性的智慧與崇高的意志,總能化險為夷。
這次也不例外。
正所為古書曾講,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趁它們不行動,他頭也不回,眼神沒有半分猶豫,撒腿就跑。
…………
場景開始變化,不斷地收縮,似乎向中心聚攏。
而地上的女孩,她半截身體居然融入地表,目光獃滯地看向陳明逃跑的方向,口裡正不斷訴說不要拋棄我,不要拋要我,漸漸的,周圍的行人都消失了。
…………
不知過了多久,陳明有些疲勞,在一個小屋子停了下來,先讓自己喘幾口氣,現在的他可能迷路了,或者可以說是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
天空積滿雲層,好像快要下雨了。
昏暗的路燈時不時地閃爍,視野有限,黑暗中聳立著幾棟漆黑的建築虛影,街道上空無一人,寂靜得令人髮指。
他尋思著這裡的建築很奇怪,統一一扇藍色的門,沒有任何窗戶。
這時,空氣的流通變得繚亂,他隱約發現有些不對勁。
氣溫瞬間降低,原本安靜的街道出現一道很微弱的呼吸聲,像是初生的嬰兒在熟睡,有節奏地呼吸,其中還帶有一絲興奮,它好像是要往這裡經過。
一股濃稠的血腥味灌入鼻腔,求生本能讓他下意識地逃離,可他居然聽到兩道呼吸聲,好像還不止兩個…三個…四個……,-每個呼吸節奏都帶有不同的情緒。
身處的十字路已經完全佔滿,沒有逃跑的機會,周圍的建築無法打開,在此之前試過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
內心的不安愈發劇烈,那種恐懼感壓得他喘不過氣,此時,他很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企圖數次數來緩解緊張,手腳變得異常的僵冷,而右臂的跡象卻非常活躍。
陳明現在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那種詭異的氣息比之前遇到的怪人還要強,迷茫又無知,而且腦子裡正不斷湧入屬於吳以軍的記憶。
他無法控制並停止這個過程,現在整個大腦就好像塞個非常龐大的怪物,他感覺神經在萎縮,腦殼開始膨脹,腦幹斷裂。
在路燈下,他的影子被一個巨大的手捏住腦袋。
他痛苦地掙扎,還不敲打身體各部位,希望藉此產生的疼痛能夠緩解,他已經不在乎即將到來的存在,只想安詳的死去。
途中他的視覺、聽覺似乎變得奇怪,或者是一切都變得奇怪,身體的器官似乎與四處發生了聯繫。
垃圾桶角落的低語,牆縫裡的眼睛,會說話的門,尋找主人的牙齒。
看到的,聽到的。
意志已達到極限,思想被污染,他即將崩潰那一刻,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一隻蒼白的手抓住陳明的衣服將其拉回小屋裡。
「碰!」
門關上后。
街道瞬間變得寂靜。
昏暗的燈光依舊在閃爍,與之前不同,燈底下出現了幾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