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腦子不好的人

「不行。」回答他的是斷然拒絕。

阿諾斯有些頭疼得看著面前的女人，安歌顯然是剛剛下飛機，手邊還拎著一箱行李，不過精神還不錯，身材在一身合體的西服套裝下，嬌柔無比。一襲短髮，額頭兩邊的髮絲染成了栗子的顏色，顯然是剛換的髮型。

「先坐下喝口水」，阿諾斯起身給這位大管家倒了杯熱水，瞧見她肩膀上還沾著雨水，取來一塊毛巾遞了過去，然後再說到：「一傢俱樂部而已，我們又不是買不起。」

「你想執教一支球隊為什麼非要買下一支俱樂部，你吃了塊肉覺得好吃，就非得看看那頭豬嘛？。。。做了人類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安歌用極快的語速說了一遍，好像是沒停下吐槽的慾望，最後一句俗語她用中文說了一遍。

「…」

阿諾斯佯裝聽不懂，「你說什麼？」

「沒什麼，說你是個小可愛。」安歌偏過頭，在沙發上坐定，輕輕地用毛巾擦著肩膀上的雨水，外面的雨越發的大了，天空灰濛濛的，倫敦整天下雨，一會一陣，都不帶停的。

「我剛從退役球員協會那過來，他們邀請你入會，你知道的英格蘭工會很多，這是一家慈善機構」小安推過來一份文件和宣傳手冊，翻開首頁就印著幾則舊聞。

精美的折頁下是幾張老人的面龐：

前切爾西、阿森納球星大衛·卡斯特羅幾年前在家中去世，大衛曾在1980年阿森納和尤文圖斯的歐戰決賽中進過球，還是國家隊隊員。代表英格蘭出戰，23場比賽打進過22球，他的頭槌功夫相當了得，甚至有傳言大衛在空中停留的時間打破過世界記錄。大衛的綽號叫「飛豹」，職業生涯輝煌了二十多年，令人意外的是這位七八十年代的鋼鐵俠，死前窮困潦倒，大半輩子一直靠著救濟金和協會成員的資助才勉強度日。

再往後讀，下面提到了原因。

根據協會統計，從1980年到2010年三十年，英鎊的購買力下降了接近70%，八十年代掙到的100英鎊到了現在只剩下了1/3。大衛踢球的時候拿的是每周25英鎊的頂級薪水，退役后的15年，這筆錢微不足道。按照英格蘭社會保障體制，65歲才可以開始領取每周140英鎊的養老金，而大多數球員35歲就退役了。甚至65歲這個數字都開始保不住了，削減福利是每任英國政府的改革目標，下起手來不帶一點猶豫，未來有可能延遲至70歲。

這就不難理解大衛的困頓了，25英鎊，放在現在不過是一天的飯錢而已。

阿諾斯往後翻著，相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宣傳冊上有段理財專家的話還被故意圈了出來，「球員們很少去接聽我的理財電話，因為當他們開始為一線隊效力時，他們就覺得自己有經濟能力去挑選任何跑車。」

安歌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小子別飄了，找個班上吧。

上班？打工？DNA一下就動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

「安，我不是個奢侈的人，我知道我的同行很多人都是這個樣子，但我不是，我只是需要一傢俱樂部。」阿諾斯耐著性子慢慢解釋，他眼角瞥見茶几上一份《太陽報》，上面刊登了一則西布朗後衛里奇維爾的炫富醜聞，這個明星後衛用一疊20英鎊的鈔票充當廁紙。無獨有偶，還有一則八卦，英超一家土豪俱樂部的中鋒阿內爾卡，剛剛購買了6台最高檔的哈雷摩托，但是球員的職業合同明確禁止騎這樣的高速摩托，

他購買的原因很簡單，俱樂部的其他人有，他一定要更多，所以買了六台。

真是荒謬又真實的案例。

阿諾斯理解自己經紀人的感受，球員退役最忌諱揮霍無度，這是出於好朋友的關心，也是工作的責任，不過這報紙就有點扎眼了，安歌循著目光望向茶几，一下鬧了個紅臉，《太陽報》？這可不是啥正經報紙。

阿諾斯也有些尷尬得解釋道：「這，這，有人放我門口，我就拿進來了。。。」

她順手把這份報紙拿到了看不見的地方，理了理額前的髮絲掩飾紅紅的臉蛋，岔開話題說道：「有很多傢俱樂部希望你能去擔任助理教練，合同都很豐厚，SkySports希望你能去擔任解說嘉賓，如果你想找點事情做做，是不錯的選擇，具體的我發你手機上了。」

SkySports英國三大電視轉播商之一，比較經典的黃衣美女主持和吉姆懷特機關槍解說都來自這家，當然國外的球迷更喜歡叫他天空體育。

做體育解說可以當個臨時性過度，阿諾斯收藏在了一邊，剩下的就像安歌說的大部分都是助理教練邀約，阿森納、曼聯、切爾西、曼城、皇馬等等，不只是口嗨，人家真的發來了合同，其中阿布扎比財團開的報價比較少，只有一點點。

真是個平易近人的狗大戶，他感慨著。

阿諾斯沒忍住點了收藏。

在往下翻，還真有幾份主教練的邀約，德乙的波鴻，荷甲的烏得勒支，甚至還有一隻冠軍球隊，挪威超級聯賽的斯塔貝克，當然人在英格蘭，英冠的球隊更加多一些。剛剛換了中資的卡迪夫城以及伯明翰誠意滿滿，這兩支球隊尤其是伯明翰是有實力衝擊英超的，卡迪夫也不弱。剩下的則稍顯一般，俱樂部財政狀況堪憂的利茲聯，還有更加不堪的，比如說朴茨茅斯也發來了邀請，他們許諾了極大的權利。

剛剛從英超降級的朴茨茅斯，如果不能按時還上貸款，這傢俱樂部極有可能被足總託管，今年英冠開局還要扣分，得從負12開始。

還沒打就倒數第一，龐培軍團的球迷正滿世界找救世主，這跟他們幾年前的境遇大相徑庭。幾年前他們甚至是歐聯席位的有力爭奪者，阿諾斯關注了這傢俱樂部相當長的時間，他們也給自己打了邀請？他來了興緻。

朴茨茅斯最有意思的一任老闆和曼城老闆來自同一座城市，阿布扎比，甚至還是好朋友。但兩傢俱樂部的境遇卻完全不同，一個帶來的是持續不斷的投資而另一個則是持續不斷的動蕩。球隊從2009年開始前前後後經歷了三任老闆，用球迷的話說，他們都是王八蛋、禽獸、畜生、寄生蟲，甚至還有所不如。

頭一任老闆蓋達馬克，俄羅斯富商，家族不說多一億英鎊總是有的。但是這哥們投資足球的目的一開始就不單純，眼見掙錢無望，他將俱樂部資產低價移入家族企業，然後高價賣給冤大頭。歡迎冤大頭，哦，不對，是第二任老闆曼蘇爾（曼城老闆）的好朋友，王室貴族，油田擁有者，國教信仰之人阿爾.法希姆。他花了接近6500萬英鎊以私人身份買下了俱樂部，土豪！正當龐培軍團球迷歡呼雀躍時，命運給他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法希姆那6500萬是夥同一個盜竊團伙偷了自己老婆的，除了土豪外，還有一層身份被揭穿，這哥們是個心大的贅婿。

法希姆老婆發現自己賬戶上錢少了，於是報了警，球迷的興奮感只維持了短短6周，自己老闆就因為盜竊、詐騙以及偽造文書罪入獄判了5年，這個魔幻的世界。龐培軍團的球迷都不知道用什麼姿勢吐槽。於是，俱樂部的二老板法拉治意外接管了俱樂部，他沒有多留，俱樂部很快被交易給了俄羅斯銀行業大亨弗拉基米爾.安東諾夫。

安東諾夫執掌期間俱樂部進行了大量的引援，令人尷尬的是，錢花完成績還不咋地，相反倒霉的事情又隨之而來，安東諾夫被俄羅斯聯邦調查局調查也就是普京總統查寡頭的那個機構，2011年也就是今年上半年初，他本人在立陶宛以洗黑錢的名義被正式逮捕.....

魔幻的劇情又來了，越有錢還越摳門，安東諾夫投資的錢是這位小天才用俱樂部做抵押，問香港商人錢禮借來的。錢禮也是瞎了眼沒有仔細審核俱樂部財務，單方面信了這個富翁鬼話，小天才出了事，老錢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傢俱樂部，以及俱樂部的一大筆欠款。

多次討債無果，錢禮無奈接手了朴茨茅斯這個燙手山芋，為了避免自己的錢打水漂，從2月份開始俱樂部就開始掛牌出售。再然後這傢俱樂部30輪英超比賽只拿了19分，順利降入英冠。朴茨茅斯俱樂部的負債高達1.19億英鎊，當然這裡面有很大的水分，裡面七八千萬英鎊是無擔保債權人的，很一大筆爛賬，多數是可以債轉股操作掉。比較要緊的是三筆款項，第一，因為蒙塔里、格倫-約翰遜和迪福的轉會拖欠其他俱樂部1400萬英鎊，第二，則是多次轉讓欠政府的350萬稅款，第三，還有債務關係明確的3800萬英鎊的銀行欠款，這是賴不掉的。

這筆錢不是個小數目，但對於大俱樂部也就是一個球星的事，但對於朴茨茅斯這樣的俱樂部卻是滅頂之災。阿諾斯很想買下這傢俱樂部，一個多億他沒有，五千多萬英鎊還是拿得出來的，但這是筆豪賭，賭上自己的養老錢，賭上後半輩子。

從投資角度來說，足球俱樂部真不是個掙錢生意，投資周期長回報慢，掙錢的有，但多數是不怎麼樣的，阿諾斯何嘗不明白這點。

他有些頭疼得捏了捏太陽穴，一大筆錢，安歌這他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