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9)
早上起來,吃完了早餐,來到菜市場。
曾衛國漫無目的的走著,想看看有什麼可以買的,幻想能看到賣蛇的。
在水產攤位前,看到了幾條黑魚,大大小小有五條。自從她做了手術之後,一直在吃黑魚,而且必須是野生的。
「是野生的的嗎?」曾衛國問。
「野生的,昨天剛抓的。」賣魚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
「多少錢一斤?」
「二十五。」
「二十賣不?」
「不買,真想買的話少兩塊。」
曾衛國轉身離開。
「賣給你,賣給你!」小販在後面喊。
曾衛國花五十元買下了黑魚。
然後啟程回家。
他需要做兩個抓蛇的陷阱再回來。
一進門,妻子正想出門。
「回來啦?」她明知故問。
曾衛國把裝黑魚的袋子遞給她。
「買的還是釣的?」
「釣的。」
曾衛國放好行囊,把黑魚養到曾經養銀環蛇的大魚缸里。
晚上把最大的那條殺了燒給她吃。
「你錢什麼時候還?」吃飯的時候她又催促道。
「你放心,時間到了就還!」一提到錢,曾衛國心裡就窩火。
「還有三天。」她提醒道。
「知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錢還只有用命來還,而要想生命有價值,只有買保險增值。
兩年前他就把意外險買到了八百萬,可是意外險並不能百分之百能拿到賠償,所以加了壽險。
之所以走到今天這個樣子,都是股票惹的禍。
網上流行的段子就是他此時內心的真實寫照:
十年股海兩茫茫,先虧車,后賠房,易跌難漲,無處話凄涼。縱然回首已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縱使牛市忽還鄉,天天漲,月月陽,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他年新墳處,明月夜,短松岡。
而他在股海里折騰已經二十多年了。
九七年鄧公去世那年,他拿著五萬元錢開戶入市了。
進進出出沒賺錢,也沒有大虧。
每有點閑錢就轉到股市裡,深怕錯過了機會。
那時候全民炒股,到處都是小道消息。
二千年,她姐姐聽到可靠消息:昌九生化要漲到四十元,當時的價格在十元左右震蕩。
他滿倉買了,還勸說妻子拿出十萬買了一萬股。
「我的股票你不要動。」她叮囑道。
股價漲到十五元的時候,他全倉賣出,賬上有三十萬資金。
他慶幸自己賣了,昌九生化股價最低跌到了兩元。
那時候家裡十萬買的房子,現在值一百五十萬。三十萬能買三套。
那時候兒子在浙大紫金港讀大學,周邊的房價四千一平米,現在六萬一平米。
三十萬在股市裡折騰,大盤走了五年熊市,三十萬所剩無幾。
零六零七年牛市來了,手裡沒錢了,完美錯過了牛市。
等昌九生化漲到四十元的時候妻子說,「把股票賣了把錢拿出來吧。」
「早就賣了。」他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懦弱地說道。
「錢呢?」
「虧光了。」
她情緒大爆發,哭、鬧,把他罵的狗血噴頭……
他退休的時候,住房公益金有二十六萬。
「你二十萬給我,」她說,「賠我以前股票的錢。不給我我跟你沒完。」
曾衛國把二十萬轉給她了。
之前叫兒子幫忙跟銀行貸款,借二十萬,兒子問,「你拿什麼還呢?」
「住房公積金有二十多萬。」他說。
兒子給他借了二十萬。
有一天兒子跟他說,「借款到期了。」
他無錢可還。
他懇求妻子以哥的名義借二十萬,每個月利息一千二百塊,借兩年。
時間過的真快,兩年轉眼就到了。
他無錢可還。
一年前浦發銀行借的二十萬到期了,他沒錢可換,和兒子微信,「你銀行的額度還在嗎?幫我借二十萬。」
「借錢做什麼?」
「我以前借的,現在到期了了。」
「錢呢?」
「炒股虧了。」
「怎麼會虧那麼多?」
「一直虧,沒賺過。」
「一直虧為什麼還要炒呢?」
「總想賺回來嗎。」
「媽知道嗎?」
「不知道,你不要和她說。」
「你拿什麼還呢?」
「我買了八十萬的保險,一年後就還你。」
兒子未置可否。
在最後時刻,兒子把二十萬打到他的賬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