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些平鋪直敘的閑言碎語

「我們總是在不經意間將所有的相遇都弄成了錯過。」

袁成轅還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年紀才將將二十歲，儘管是因為從小就調皮搗蛋、桀驁不馴、胡作非為，但他跟大多數的小孩子一樣，都被父母很好的愛護。

他的父親袁宏武是一個離經叛道的奇特父親，從袁成轅小時候起，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就亦師亦友亦父子，他們開心的時候會一起打鬧嬉笑，他們吵鬧的時候會互爆粗口、互相慰問對方的親人。所以在別的小孩兒在懂禮明事，老實本分受教育的時候，袁成轅還是個大家眼裡的白痴、傻蛋。

再小的種子也有發芽，長大變成其品種樹木所特有的樣子的一天，生命的迭代更新就是如此，有時候這一天是按照生命的軌跡按部就班的來，所以一般人都會悲愴幾天，但能接受，但屬於袁成轅的這一天來的比較早，而這就是另一種，有時候這一天會突如其來的，其當事人全無準備和預知的降臨，而這種傷悲卻是後知後覺的。

是的，在二十來歲的年紀，袁成轅弄丟了他的父親，那個會跟他對罵，會跟他白痴一樣開心娛樂的父親。那一天的來臨很突然，很迅速，在袁成轅和所有的親屬知曉消息的瞬間，大多數都是腦子空白，人也就突然的麻木了起來，變得混沌、不知所措。

袁宏武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興許族譜往上數八代都是種地的底層人民，但這並不意味著亘古不變、永恆的都是一直種地，趕著時代發展的潮流，多數的庄稼人都丟下了生下來就在隔壁屋子放著的鋤頭鐮刀。世界很大，離開家鄉外出務工的城市同樣很大。

所有的事都是這樣的，有得有失，有變得更好的，有變得一團亂麻的，袁宏武就在後者之列，離開了家鄉數十年，再返回來時依舊一無所獲，照舊還是拿起了放置了十幾年的鋤頭，這大概才是生活的本來面目。

所幸是袁宏武其實學了一些技術，不夠很高明，但勝在鄉下地方還沒有這些技術，佔了新鮮的便宜，他也如願的開了一家小店，經營門窗安裝、扶手欄杆的焊接。他是第一批在鄉下開這種店的人的其中之一，在這之前，村裡和鎮上的所有人家戶的門窗、傢具和大多數生活方面的用具都是木質的，而他們從外面回來的這一批學了一些技術的勞工，引領了一次改革。

也正是從開了這個小店開始，袁宏武的生活慢慢的才有了起色，而這個時候的袁成轅才剛完成小學學業，生活慢慢的富足起來，袁宏武在努力經營了三五年後，攢錢買了一輛車，而這也便是後來葬送他死去的武器。

袁成轅不是傳統觀念里的好孩子，當然，從不傳統的觀念來看，也並不見得就是好的，但一個人不應該被一種制度化的活著流俗於野的說辭去定義成什麼樣子，在法律範圍之內。早些時候的教育，小學輟學念完基本上就算是完成教育了，更早一些時候，其實還有大批的人沒能得到上學的資格，一是受限於教育資源，二是擺脫不了不勞作就無法解決溫飽。到後來科技進步，國家發展，教育才慢慢的改變成了初中念完才算是完成了教育，而今當然是更不一樣的。

袁成轅順應了那個階段的教育大潮流，在混完了初中的時候，他就出了校園，畢竟教育對學習不好的孩子似乎持有偏見，並不友好。村裡有個很奇怪的現象，還在學校的，就普遍都被通識的認為還是個孩子，但一旦出了校門，似乎在他們看來就變成了成年人，

這與年歲無關，在一眾的交談之中，他們只會把你看成是個年輕的成年人，而不是實際年齡上的孩子。

似乎是所有的人都面臨著生計問題，在普通大眾的統一認知里。人總應該做些什麼，不論是高低貴賤，總得先把自己養活。袁成轅很困惑，也不諳世事，所以他的父親袁宏武在他離開學校的時候就把他帶在身邊，做個學徒。或許是真的年輕，袁成轅沒理想，沒志向，沒目標，他不懂得自己將來要去做些什麼，但他知道人需要活著，並為活著而做出努力。

可能在大樹旁邊的樹苗都會覺得活著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所以，吃飽穿暖之後的袁成轅並沒有其他的想法，而他也才十五六歲，成家娶親也還未到時候，這樣的安逸日子過了兩年，也就是袁成轅十七歲的時候，他的叔叔生病去世了，病魔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招惹上它的人。

從知道病情起，折騰了三個月之後，袁成轅的叔叔還是不堪折磨，撒手人寰，永遠的離開了，他叔叔還育有一雙兒女，而袁成轅的祖父母也都還尚在人間，在一個需要人來贍養的年紀里失去了一半的依靠，這讓袁宏武為人子的責任更加沉重起來，但這一切也沒能將這個身材高大魁梧，長相憨厚中略帶兇狠的男人折服，小店裡的活計更忙了起來，袁宏武整日也都是東奔西跑的為人家上門安裝。

時間就這樣匆忙的過了一年，袁宏武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個家庭的經濟，他的妻子是個內斂的，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短見識的小女人，所以她只會整日在家洗衣做飯，順便收拾一下地里的莊稼，當然這一切也並不輕鬆，它讓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有了五十多歲的模樣，雙手粗糙，皮膚黝黑，身形也慢慢佝僂起來，但這是她樂意的日子，她很開心。

但是這一天她迷茫了，麻木了，心碎了。袁宏武出了車禍，幾乎是當場斃命，這一切的痛苦都在往後的日子裡變成了這個女人深夜裡止不住的淚水，一個家庭似乎垮了，參天的大樹被攔腰斬斷了，袁成轅還尚未成年的身體如大樹邊上的樹苗那般，在風雨中搖擺了好些日子，之後他沐浴著所有的陽光，也獨享所有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