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負面情緒
人是不是應該從一而終的都是積極努力向上的正能量呢?這個問題困惑了袁成轅有一段時間了,他不太明白那些每一次碰見都是開開心心的人,他們生活里的每一天也都是如此嗎?
這個二十歲的小夥子慢慢的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他在想,如果人是叢林里的一種野獸多好,要不就是捕獵,要不就是被捕獵,總之絕不會有諸多的頭腦和思緒去抱怨生活。
有一段時間裡,他沉默寡言,一個性格豪爽的工友主動的跟他攀談起來,年輕的他並不懂得如何去藏匿自己的不幸,但工友也並不是心懷叵測的不軌之人,但得知他的生活遭遇之後也還是對他表露出了同情。
與此同時工友也認真的開導著他,工友是個近五十歲的老大叔,興許是和其本人的良好心態脫不開干係,所以工友整體看起來雖然也是略顯老態,但是他的精氣神卻是格外的讓袁成轅感到佩服。
「這人吶,就不能老是抱怨生活,甭管你活的多麼的差勁,總之就只需要定一個目標,做一件事就足夠了,其他的想多了只會讓自己變笨。」這是工友開導袁成轅的話,有時候袁成轅也覺得自己過於矯情,但實際的悲痛卻又不容許他輕視它們,所以有時候他也不信這幾句話。
以後的日子恐怕會越來越難熬,腿腳不便的祖父現在成了孤身一人,突然之間他也失去了他一生裡面最重要的幾個人了,似乎還沒有誰去關心過他夜裡是不是也因為一些悲痛的負面情緒而輾轉難眠。
他從來不是什麼有情調的男人,這已經是九成的男人的通病,所以他和他死去的妻子的感情同樣的沒有多麼的深刻和熱愛,他們只不過是在日復一日的常年陪伴之中變得越來越離不開對方。
所以有時候袁成轅看到祖父發獃的那會兒其實他只不過是因剛剛反應過來妻子已然離世的事實而一時沉默罷了,他同樣的悲慘,他同樣的失去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所以真正的愛情的奧義應該是起初就只是為了有件事情而湊在一起,後來衍生出來的彼此之間的離不開的情節才是最終版形態的愛情。
袁成轅不知道該怎樣去安頓好自己、姐弟、還有祖父,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現在是一模一樣的人,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交流,每個人對待活著的人生都只剩下頹然。
之前祖父他們住的房子還是當面他們結婚時候自己出力蓋的房子,雖然幾十年來修繕過幾次,這會兒看起來也已經很老舊了,但袁成轅知道祖父離不開這裡,這就彷彿是他的每一個呼吸都已經和這個破舊的老房子連在了一起,離開這裡會全然斷去他的呼吸。
袁成轅蹲著身子輕輕的摩挲著木質玻璃窗下的青磚,小時候他們仨就喜歡靠著牆蹲在同樣的位置,有時候是為了等父親回家,有時候則是為了自己玩耍。
他在謀划著怎樣把祖父勸來跟他們一起住,想不出來任何辦法的他又只能一次次的惱怒自己,屋子裡面祖父的抽旱煙的聲音異常明顯,他不知道他的一次次唉聲嘆氣也會不會是同樣明顯的落進了祖父的耳朵里。
就這樣,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就這樣在一牆之隔的地方各自緩解著自己的負面情緒,誰也沒有去主動的打破,有幾次袁成轅也想著直接進屋挑明了說,他才想祖父應該也會體諒他的不容易,但每一次起身的時候他不僅喉嚨卡澀而且有些腿軟。
祖父在屋子裡面靜靜地等著袁成轅進門,
袁成轅在門外等腦子裡面冒出來一個好的說辭。
最終熬了一下午的時間,袁成轅進屋把自己的想法都告知了祖父,並說道:「以後我不出門去了,就待在家!」,祖父有些心碎,他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男人,這些發生過的悲痛的事情同樣沒有將他擊倒,即使他萬分的感覺到傷心,但他只要一想到孫子才區區二十歲,就要背負這些東西,他更加的感覺為自己的孫子而悲痛。
他們四個人住到了一起,姐弟正月底就都會離開家前往學校,父親生前蓋的房子很寬敞,兩層樓房加起來近四百平,四個人住,尤其是四個整日里無話可說,而且是在過年這樣的喜慶的節日里也沉默著,使得整個房子都靜悄悄的,沉重的壓抑感讓路人們的腳步從緩到急再到緩這樣的一次次轉變。
過年在整個社會來說,現在的樣式是多樣化的,有人選擇外出度假,有人喜歡親自到現場去看各種表演或者電影之類的演出,也有人宅在家裡。但在以前社會風氣還不太開放、經濟條件也並不去這會兒優越的時候,人們在過年,甚至說是一整年裡面他們所需要過和能過的節日都只會惦念著吃喝,現在更多的是玩樂。
當然,任何的關乎於人們自身的事情,一切的決定權如果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限制的情況下都是由他們自己去做主。至於情緒上的起伏並不會有法律來同情,但法律會規定情緒起伏后造成的後果。
袁成轅經過了半個多月的考量,他最終還是選擇再次把父親的小店開起來,不需要去在意有沒有興隆的生意,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只是需要一個讓自己固定在家的理由,幾個月前的那場夢裡面,面對父親時的愧疚依然讓他在每次想起來的時候感覺到羞愧。
或許正如父親所說的那樣,他不在店裡還能在哪裡,人生總是匆忙的,當有這個迫切的機會需要停下來的時候,就不妨停下來吧,不是為了更優渥的生活方式,而是為了達到自己內心最想要的情緒波動平衡狀態。
將來的事交給將來去處理,時間飛快,但日子可以過得不緊不慢,如果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