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兇器
「伊珂？」
戴莎的話音傳來，打斷了我剛剛如同跑偏到怪異方向的思路。
可是，從胡思亂想中回到現實的我，想起剛剛戴莎的問題，但也找不到合適的答案，除非說實話。
哪怕開了口，那些話語卻像是都堵在喉嚨說不出去……
明明……也不似以前總會聽到某種「聲音」阻止自己做某些事，可怎麼仍有潛意識般的封印遏制著想要說出一切的衝動？
唉……
或者，就跟之前所想，待得對「我」和異能再深入了解一些，至少找到這種「存在」的緣由及部分答案，再向戴莎坦誠交代吧。
「啊，不好意思，學姐。剛剛走了下神。」我看向戴莎，放輕著語調說：「對……應該是我記錯了，因為之前遇見的死靈，都是渾身發黑的屍體變異成的怪物。而當時死去的傑瑞口鼻處也有大片可怖的黑色血污，再聯想到他生前所喊的癥狀，才覺得極可能是被凍灼毒素所害。」
說到死靈身上的黑斑……我再次想起來，在月鈴湖畔和卡恩山區兩次遭遇仍在活動的死靈，包括野獸甚至兇徒屍體變異的怪物，使用異能消融那些驅使其活動的「暗能量」時，也驅散了凍灼毒素，但那些屍體仍是全身發黑。
所以，能同時消除毒素和黑斑的情況，那些受害者要麼「仍是」活人，要麼尚未「變異」為死靈……是這樣嗎？！
「而且，當時那個注射了特雷康定針劑后發瘋襲擊傑瑞的兇徒更是詭異！」我接著說：「那人死後的屍體，數個小時后竟出現在山下某處草地，並變異為死靈再次襲擊了經過那裡的凱爾！幸好那怪物過沒太久就停止了活動，而凱爾傷勢也沒有太重……唉，感謝聖主！」
「凱爾？那位和你一起長大的好友，9月13日跟隨科聯會紅葉分會的約翰先生團隊在卡恩山區科學考察，但不幸遭遇野獸形態的死靈，後來逃離到別處后，卻遇到那名被擊斃的假治安官變異的怪物，是嗎？」戴莎看向我，說：「隔天9月14日發現了那個兇徒全身發黑的屍體，但從其黑斑處提取的生物組織樣本也未發現毒素物質。」
「或許過了一夜，那些殘留的毒素『又』蒸發了，就像之前那些死靈一樣。只不過，這是人類形態的變異怪物。」戴莎接著說：「可能性很大。要不然，很難解釋那具屍體如何『走』到離山路檢查站相當遠的草地，而與此同時，另外兩個兇徒的屍體卻仍遺留在原地，連位置都沒被挪動半分。」
「是的。」芙琳跟著補充：「我也看了萊特提供的現場調查報告，兩名兇手倒下的位置與姿勢與記憶中一致，但那個被注射針劑后發瘋的假治安官，就如伊珂剛剛所說的，屍體詭異地『轉移』了，而且是拖著一路血跡直到山邊公路斷口處，甚至有可能是滾下了山，導致其身上傷痕纍纍，形狀可怖。存在其他同伴搬走其屍體的可能性不大……按照伊珂的青梅竹馬凱爾的遭遇和證言，那應是VD-01型的死靈。」
呃。青梅竹馬什麼的，可以不用強調么，雖然也算是事實……不過，我見著芙琳並沒有調侃之意。相反，她的面色似乎冷峻了些許。
畢竟，那是極為可怕的怪物，而且「難得」有目擊者倖存！
或許也感到懼意，芙琳停頓片刻，輕輕搖了下頭，說：「果然存在由人類屍體變異的怪物，太可怕了。」
確實，記得之前戴莎說過，涉嫌聖明邪教犯罪的多起案件中，主要「工具」就是由大型野獸屍體變異的死靈，在國家檢察院專案組的內部代號為VD-02。
不過，還存在其他形態的死靈！
如VD-03，那應是小型動物屍體變異的死靈。三年前寒假最後一天，在櫻園附近的那隻突然發狂般弄傷米婭太太手腕並致使其感染凍灼毒素的流浪黑貓，很可能就是早已「死去」並變異的怪物。
甚至……VD-03死靈的「來源」，也可能是老鼠！如今年3月22日的小雲城雲端煤礦8人不明死亡事件……據林奇透露，那起事件的起因，是礦區在開採中發現大量發黑的窯鼠屍體，後來發生小型塌方事件但所幸無人受傷，只是工人罷工要求改善工作條件，但管理方強令繼續作業並雇傭6名外地工人進洞清理廢墟和鼠屍。可是，那6人最後被發現離奇死亡，發黑的遺體上，「甚至爬滿鼠屍且有多處被撕咬的傷口」……就如被鼠屍「圍攻致死」一般，極其駭人！
那很可能是由鼠屍變異而成的死靈殺人……但那些鼠屍早在3月20日之前就出現，似乎「遲了」幾天才變異，不知這其中是否還有什麼隱情。
只是，遇害者中「也」有外地工人，這似與其他幾宗同樣「平均」致死6人的可怕事件有共同點。雖然懷疑死者不太好，可是，那些極端狂熱的邪教徒，不都是無謂生死，甚至認同「生死一體」的瘋子么……
嗯……
然後，就是3月22日後進場調查的兩名調查官，據林奇所說，竟在隔天清晨被發現遇難，而遺體上也有發黑的撕咬傷口……但更像是人的牙齒造成！
難道說，最初那六具外地工人遺體，其中竟有部分變異成死靈？！若以「一命換一命」推測，那恐怕得有兩隻「復生」的恐怖怪物，進而傷害了後來的兩名國家調查官！
據說，那次恐怖事件過後，本地治安官也只能請到一個願意收殮屍體的外地人。
而那個外地人……再次想想的話，說不定就是里克，那個遊盪於各地，並總能在聖明邪教「儀式」犯罪來到事發地，卻只是袖手旁觀地「觀察」並「記錄」的邪教徒！
雖然，里克最後還願意去做那些被嚇怕了的本地人不敢接的「善後」工作，但始終是個冷酷的邪教「巡修者」！
所以，VD-01型的死靈，由人的屍體變異而成的怪物，或許早在今年3月，甚至更早之前就出現了……
如十年前，少時的蕾雅與母親相見的最後一面，當時那位親人恐怕……
唉！看來，也許那些古老的傳說並非無稽之談，但那時候不可能有批量化「製造」死靈的工業化「方法」，而可能是如里克所講「不人道」也「不穩定」的原始且可怕手段……
而那種「原始」手段，或催生死靈的「動力」，也即產生「暗能量」的來源，卻可能是某種不太「科學」的怨念、憎恨等強烈的負面情緒或意識，就像上次和蕾雅所討論的那樣。
但這實在是難以置信。只不過，就連我自己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那……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再回頭想想這三年來頻繁出現的死靈，被人為「製造」於殺戮的怪物，恰好也對應了三種不同程度的凍灼毒素，而其中發作最猛烈的應該就是那類編號VD-01死靈的致命毒素！當時……傑瑞被尚還是「人」的兇徒抓傷后，沒多久就中毒「凍僵」以至於釀成車禍，最終也可能是因毒發未能及時搶救而死……
唉！那時候，明明只要觸碰到傑瑞，就能消融那型恐怖的毒素，救下那年輕的生命……可等到車禍后我再醒過來，他已經不幸死去了……
「是的……」我輕嘆一聲，接著芙琳的話說：「那種怪物可能就攜帶著發作最快且毒性最強的凍灼毒素，還差點害死凱爾，辛虧……」
呃，等等。我是否又「大意」說漏了什麼話？
對，如果說以前恰好同為VD-01編號的死靈和凍灼毒素還未有依據對應，但9月13日的遭遇已能證明，那確為最危險的怪物及最猛烈的毒素。只是，要如何「合理」向戴莎解釋，那種極快發作並殺死傑瑞的毒素，再次經由死靈襲擊感染了凱爾後，又是如何「無效化」的？
「嗯。」我稍微整理下思路，看向戴莎時，恰好也迎著她的視線，然後解釋：「辛有聖主的眷顧，才讓凱爾得以倖存。不過，我想，可能這其中也有毒素依次減弱的原因……」
「哦？這怎麼說？」戴莎似乎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還微微一笑……也許是「鼓勵」？
「這只是假設……」我卻感到有點心虛，不過還是振作起來，說出並非完全是「想象」或「借口」的推測：「如果，那支表面上為特雷康定的針劑中加入了某種含有VD-01毒素的異物，在注入那個兇徒體內后迅速膨脹毒發，使其發狂並襲擊傑瑞的同時，也通過傷口傳入了部分毒素，最後也在較短的時間內發作並害死了傑瑞。」
稍稍歇息片刻后，我接著說：「而那名兇徒被擊斃后，原本已注射到他體內的含毒異物，就轉而類似於注入屍體這樣的『容器』，同時促使其變異成死靈，驅動其遊盪至山中尋找新的獵物。於是，那怪物襲擊了剛好碰上的凱爾，但很可能因傳染的毒素含量已經很低，所以幸運地未能再傷害到人……」
這樣的解釋……可以嗎？呃，除了最後一句……
「毒性……或者劑量在傳播的過程中依次遞減嗎？」戴莎點了下頭，說：「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雖然針劑的殘液、變異后的死靈屍體、以及受害者的遺體上，都已檢測不出毒素物質成分，但存在詭異的黑色屍斑，就如你所說的，像被毒火侵蝕並燃盡后的傷痕，也確實部分符合中毒跡象。不過，傑瑞的遺體沒有黑斑，但他生前所說的癥狀……可能真是感染凍灼毒素的情形。」
說到這裡，戴莎似乎有點困惑地搖了下頭，卻又淡淡一笑，彷彿帶著無奈的語氣對我說：「唉……凍灼毒素的特質真是複雜多變，難以理解。簡直就像無法預測的天災，可如今又加上了人禍。還有如伊珂所假想的『暗能量』，像日食般的黑暗漸漸侵蝕生命，那更是匪夷所思，卻又可能存在。否則的話，又是什麼在驅使『死亡』去製造更多的『死亡』呢？真是悲劇。」
啊……我的解釋該不會反而給了戴莎錯誤的信息？就像扭曲了原本相對清晰的基本事實。就比如，被大型野獸死靈襲擊后的凱爾，不禁倖存且未有黑斑留痕。而可能被那黑貓屍體而成的死靈抓傷的米婭太太，數年後卻因毒素持續折磨導致不得不截肢，還有都是可能被人型死靈所殺的受害者，如傑瑞遺體也沒有了黑斑。
對於外人來說，那就像是解釋無法自洽的矛盾。但事實上，不也正是因為擁有異能的我敘述時隱藏了部分事實，相當於注入了某些「混亂」嗎？
「學姐……」我想了想，說：「這其中或有難以理解的異常之處……雖然沒有確切依據，但可能就如之前我說過的，暫時不明來源的『暗能量』注入本應死亡腐爛的屍體，驅動其變異為死靈活動的同時，隨著『暗能量』的消耗而排放出致命的凍灼毒素，並使其在襲擊人類或其他動物的過程中，『暗能量』抵消維持生命的能量時，凍灼毒素也侵入體內並『燒蝕』肌膚，形成可怖的黑斑！」
這時，我又想起那筆記上出現的名詞，於是就順口講了出來：「維持生命的能量與那如同對應死亡的『暗能量』此消彼長的過程……也許就是『能量中和』，只是當『暗能量』佔據上風后，或許鮮活的生命最終就枯萎成死物。」
「甚至……若聯繫那小小的針劑筒身所蘊含的小劑量異物，或許……」我停頓片刻，只覺得越說越是心驚：「那假想中的『暗能量』，也可能是超高密特質的恐怖之物！」
「那樣的話！」我瞬間彷彿想通了什麼，都等不及戴莎的回話，就趕緊將腦海中閃現而過的「怪異碎片」都倒了出來，就像害怕無法再見那稍縱即逝的流星：「如同那超高密黑能晶礦石中，超出基準指標以上，表面似為『X活化物質』的東西，實際卻可能是另類的『Y異常物質』？！那說不定就是某種『暗能量體』，以至於在模擬動力源中反應時，就像是暗能量釋放的過程中同時排放凍灼毒素……那不就是上次學姐提供的檢測報告中所提到的關鍵字眼，最後損壞的模擬動力源中，被蝕穿的安全隔板邊緣黏著的黑色殘留物，其中就含有某種類似VD-01凍灼毒素的成分嗎？！」
緊接著，我的聲音幾乎顫抖起來：「所以，將多枚超高密黑能晶礦石中可能不太穩定的『暗能量體』進一步提取，重新注入針劑中，也許就是某種殺人的兇器，或是催生死靈的恐怖『手段』……？」
這……可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