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回 生人重見
五月端陽日。
又是一年端陽至,人們天未亮便起身忙活;日出,家家戶戶門窗開,燃香煙祭拜,於門前插艾。
早起,人們首燒艾草水浴身,著新衫,又系艾草所制香囊於腰間,意驅除瘟疫祈平安。
姑娘們不僅有新衫彩,頭戴花冠鮮花簪,可見花冠中還有艾草一枝;昨日編織的五彩百索現也佩戴於手腕間,又可稱相思繩,可結就相思,可軀百病。
節日至,百官歇。京城四處人海茫,出行遊玩多步行,若駕馬車是妄想在京街中順暢通行了;溫家主君攜妻兒老母外出遊樂。街上人多,於老夫人不利,為免磕磕碰碰,溫衡早上月便定下一家茶館;今日坐於茶館上,望京城鬧熱,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姑娘郎君們打出府後便不見蹤影,老夫人站於茶館上來回找尋著,最後擺手笑道:「可要瞧花了眼,也不見猴孫。」
衛媽媽也瞧了好一會,這會將一盤瓜子遞到老夫人面前笑道:「我也是沒瞧見,想來姑娘郎君都跑遠玩去了。」
老夫人抓了一把瓜子,另一手指了指樓下邊,笑道:「你也下去走走?」
衛媽媽笑了笑道:「我這把老骨頭便罷了,還是陪老夫人在這瞧瞧也是鬧熱,不比去下邊的差。」
衛媽媽望了望,走到圍欄邊上去說道:「那不是郡主大娘子嗎?」
一個女使這會走上前看了看,點頭道:「是大娘子!大娘子一人在街上,怎不見大郎君啊?」
老夫人與衛媽媽相視一眼后,老夫人側著身往外頭看了看,衛媽媽給指了指。果然只見嘉祥郡主一人,身後跟著兩個女使和兩個侍從。
趙嘉祥身旁的女使往她耳旁湊了過去,也不知說了什麼,這會趙嘉祥朝茶館上樓望了過來;衛媽媽見此點頭笑了笑;隨後便見趙嘉祥領著身後幾個人往這邊來了。
衛媽媽回頭來道:「老夫人,郡主往咱這邊來了。」
老夫人吃著茶,這會抬頭看了看衛媽媽,道:「給祥兒點盞龍鳳團茶。」
衛媽媽應了是,這會領著一個女使便去店家那頭點茶去了。很快,趙嘉祥便上樓來了,她笑臉嘻嘻的快步走來道:「祖母!」
自嫁入鍾府,她是日日往溫府去給長輩請安的,要說老夫人也最是疼愛她,常誇她孝順乖巧。自然,趙嘉祥也是多情人,打記事起,便從未有人這般親昵的喚她過祥兒,她也是享受這般疼愛的。
一見趙嘉祥,老夫人欣喜不得,這趙嘉祥還未作揖行禮便被老夫人伸手牽了過來,就坐在自個身旁。老夫人看著趙嘉祥,道:「祥兒瘦了?可是祈哥兒委屈你了!」說著,老夫人還擺了一個生氣的神情。
趙嘉祥緊牽著老夫人的手道:「祖母,郎君待我,很好,不曾欺負祥兒。」
「可當真?」老夫人看著趙嘉祥,道:「他若敢欺你,你便告訴祖母,祖母替你出氣!」
趙嘉祥笑了笑,道:「多謝祖母!有祖母這般靠山,量他也不敢...」
「衛媽媽給你點茶去了...你怎一人在街上瞎逛,當心磕碰到了,豈不是叫你祖母我心疼?」老夫人拍了拍趙嘉祥的手,又問:「祈哥兒去何處了,怎不見他陪你?」
趙嘉祥先是懺愧的低頭一笑,再道:「自打姜家公子去往泉州府任職后,郎君少了這一知己,倒不常說話了。今早雲錦妹妹同姑爺來請過府一敘,便在沈府吃了兩盞茶。也不知是沈家的哪個親戚將雲錦妹妹尋了去,妹妹不忍獨留我一人便要我去陪同郎君,可想著,郎君事,我一個女子在那頭恐有不便,便請辭離府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好。」老夫人拍了拍趙嘉祥的手寵溺般的笑著;這會衛媽媽領著一個女使端著茶盞來了。
衛媽媽笑著,喚了一聲郡主安,隨後將茶盞端到趙嘉祥身旁的桌上。
趙嘉祥雙手捧起茶盞,對著衛媽媽笑道:「我嫁與夫君,雖住鍾府,可也自認是溫家兒媳,衛媽媽以後無需喚我郡主,只喚大娘子便好。」
衛媽媽聽著欣慰一笑,與老夫人相看一眼後點頭笑道:「是,老奴記下了,大娘子請吃茶!」
聽此,趙嘉祥嬌羞一笑,只見茶盞中還點畫了祥雲紋,這會看著老夫人笑道:「祥雲!」
衛媽媽笑著點了點頭。老夫人笑道:「龍鳳團茶。書兒給了我一小塊,我便給帶出來了。」
「龍鳳團茶乃貢茶,聖上僅有!聖上曾賜我王兄一餅,如今還藏放著,也就品過那麼一回。這是聖賜之茶,想來是聖上賜與賀侯爺的。」趙嘉祥雙手端起茶盞聞了聞,道:「果香淡淡,又有蜜香...」
……
溫府。
四哥兒溫世熙領著三姨娘和八哥兒溫世彧去往京城郊外一個湖邊遊玩,怎知八哥兒實在調皮,竟耍得四哥兒一身水,整身濕漉漉的,這才不得已三人一同回府來。
才入府門,便見廳堂外天井處站了兩排女子,有數十來人,身著各色粗布衫,想來是新買入的女使;而賀知書就於廳外檐下坐著,正將這些新人一一登記造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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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郎君小跑到賀知書跟前請安,賀知書連起身相迎,看了看八哥兒,蹲下身問道:「八弟弟可是又去河邊玩去了,瞧,衫擺都濕得可擰出水來了!」
「不怪四哥哥,是我自個鬧著要去的!」八哥兒道。
「若不是知我在這身後,八弟弟肯定是說,是四哥哥硬拉著八弟弟去玩的!」說著,溫世熙走了過來,溫世熙朝賀知書作揖道:「二嫂嫂!」
賀知書看著四哥兒一臉震驚道:「四弟弟,這是落水了?」
四哥兒敲了八哥兒一腦袋,笑道:「罪魁禍首就在此!」又道:「二嫂嫂不是同二哥哥出去遊玩嗎,怎這般早回府來?」
「你二哥哥同你大哥哥去沈家與大姑爺吃茶作詩去了,逛了一早我是有些乏了,便沒同你二哥哥一同去沈府。回府途中,我瞧著這幾個姑娘長得倒是機靈,想著這前院使喚的女使不多,便都買了來。」話落,才見遠處游廊上,還站著柔弱文靜的三姨娘,兩人相看一眼后,三姨娘屈膝作禮,賀知書點頭回禮。
「登記造冊這等小事讓周媽媽去辦便好,二嫂嫂莫太累了,不然我那二哥哥又該心疼了。」四哥兒道。
賀知書低頭笑了笑,道:「無妨,今日周媽媽最是忙,我這會閑著也無事,便著手料理了。四弟弟快些帶八弟弟一同下去換乾淨衣衫罷。」
溫世熙這會牽著八哥兒請辭轉身離開,僅是隨眼一瞧,四哥兒竟一時愣了一愣,只見這些新人中竟有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們紛紛低著頭未曾抬起,也不敢百分百確認!
故而四哥兒轉身來問賀知書,道:「二嫂嫂可否將名冊給世熙瞧瞧?」
賀知書心如明鏡似的,這會瞧了一眼那些新人後,將名冊遞給四哥兒。只見四哥兒急急翻閱著,最後抬手指著名冊上寫著吳雯釵三個字的地方笑了起來,可又突然收了笑。后,四哥兒看向那些新人,緩緩將名冊合了起來歸還賀知書。
賀知書瞧著有些不明白,將四哥兒拉到一處問話,道:「四弟弟可是瞧上了哪個姑娘了?」
四哥兒也不隱瞞,這會說道:「舊年,我同二哥哥護送八閩來的表妹回家中去,回京途中曾順手救過一個姑娘,后將她安置在自家一間店鋪中作工,可今日卻在此見到她,算是生人重見,心中有些疑慮罷。」
「四弟弟可無認錯?」賀知書問。
只見四哥兒搖了搖頭,又看向那些新人道:「我記得她,斷無認錯...」
賀知書看著,點了點頭,道:「好,嫂嫂知道了。可先帶八弟弟下去換衣衫,回頭我讓人將她領去見你。既是搭手救過的,如今流到此處,想來是經歷了什麼,問問也好安些心。」
四哥兒點頭作揖道:「多謝二嫂嫂!」
賀知書按下四哥兒的手道:「你我還需言謝,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