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回 化風消了
溫府大門處。
溫家眾人於府門處送別七姑娘后,四姨娘在此哭鬧了好一會,最後是被強拉著進府的。
大廳內,溫衡與孟碧霜上坐,眾人也在此。只見,四姨娘趴門上放聲大哭,嘴裡念著葵兒蓮兒。姑娘們聽著也跟著掉淚,可卻無人敢上前安撫。
賀知書看了看堂上的溫衡,又看了看大家,這會不得起身上前牽住四姨娘的手,拉到自個身前,輕聲道:「四姨娘,七妹妹入宮乃幸事...」
四姨娘哭花了眼,她看著賀知書,道:「敢問二娘子,何為幸?」說著,又看了看他人,道:「何為幸?」
四姨娘抽開手,推開賀知書來到溫衡跟前,看著他道:「從未想過,主君竟會如此狠心!葵兒涉世未深,心思尚且單純,平日里不過嘴皮子歷了些,你竟送她去那種地方!那是她能去的嗎?她能嗎?」四姨娘語氣無力,滿臉失望的看著溫衡。
然,溫衡卻別過頭,語氣平平道:「送四姨娘回院去。」
這會便上來兩個媽媽,一人一邊攙著就要往外走,可四姨娘死活掙扎不離開,道:「我只求主君一個說法!你為何如此狠心!」
姑娘們瞧著心疼,這會上前攔了攔,讓其媽媽們手腳輕些。四姨娘瞧了一眼,急急抓住六姑娘的手道:「六姐兒,這本該進宮的人是你啊!」
賀知書怕四姨娘會對六姑娘做什麼,這會急急上前將她們兩人分開來。可因此,四姨娘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二娘子是擔心我會傷懿兒是嗎?」看了看他人,又道:「你們都是這麼想我的?」
嘉祥郡主這會走上前來,一手握住四姨娘的手臂道:「四姨娘擔心哭壞身子。我自小在宮內長大,是有信得過的姐妹,七妹妹入宮前,我已命人傳信入宮,託人照看好七妹妹,姨娘可放心。」
聽著,眾人明顯暗嘆了口氣。四姨娘當即止了哭,她愣愣的看著嘉祥郡主,而後突然下跪答謝;見此,眾人紛紛一驚,四姨娘向來高傲,這能讓她甘願下跪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倒是賀知書見慣了場面,故而無所動,反倒還退了幾步,讓出道來。
嘉祥郡主連連拉住四姨娘,道:「姨娘無須跪我,請起。如今七妹妹也是我嘉祥的妹妹,理應照顧。」
說著,承博哥兒突然跑上來抱住嘉祥郡主的腿,道:「莫哭莫哭。」
四姨娘看著博哥兒瞬間心也化了,她點了點頭,應了聲好。隨後看了看廳內眾人後,自個撩門帘離去了;三姨娘作揖告辭,披上斗篷后連連跟上四姨娘。
屋外風雪漸大,游廊兩邊雖掛了竹簾擋風雪,可卻還有少許縫隙有風吹進。因遮去日光,游廊內暗了幾許,卻也可見明路。
嘴裡呼出的煙霧隨行消散,四姨娘腳步越發緩慢而後停下。只見,那貼身媽媽給四姨娘順了順後背,好一會才見四姨娘再走動。
三姨娘就緊跟在後頭也無上前去,怕擾了四姨娘,可就眨眼的功夫,四姨娘突跌落在地昏了過去。
三姨娘一驚,連連跑上前去,喊道:「翠媚!」
......
近黃昏,六姑娘院。
三姑娘預回孟府,府內一一辭別後最後來的六姑娘院里;三姑娘入了屋,在門處卸了斗篷才進的裡屋。
春分聽見動靜,這會從裡屋出來迎,道:「三姑娘!」說著,將手中的暖壺遞給三姑娘后道:「姑娘可是要回了?這麼冷的天,姑娘可注意些身子。」
三姑娘拍了拍春分的手,歪頭瞧了一眼裡頭,問道:「六妹妹睡著了?」
春分嘟了嘟嘴,看著六姑娘道:「從前廳回來,姑娘便從未開口說過一個字,一人悶悶不樂的,也不讓我們跟旁伺候。」
聽著,三姑娘連連來到六姑娘身旁坐下,她歪身瞧了一眼;只見,六姑娘眼角至臉頰有一明顯的半干淚痕,見此,三姑娘放下暖爐突起身到旁偷偷抹淚,春分與小滿也站在一處紛紛掉淚。
好一會,三姑娘才理了情緒,這會好些了才回到六姑娘身邊坐下,三姑娘給六姑娘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將自個的暖爐塞進被裡,抬手撩了撩六姑娘的髮髻後起身速速離去;屋內一女使眼快,她速速抹去眼將斗篷取下后給三姑娘披上。
站於門外,三姑娘抬頭望天喘氣,一股煙霧隨之吐出隨後消散,眼角的淚水也很快冷干。三姑娘眼珠泛紅,心內更是想放聲大哭,可她卻不敢也不能。
抬手撩開門帘,三姑娘往裡瞧了一眼後放下道:「回吧。」
......
風雪成花夜入京,昏天短日流雲盡。馬行不聞路深隱,悠悠踏雪道留行。
車內燃爐倒還算暖和,三姑娘與小滿緊挨著坐,時不時的,小滿還給三姑娘拉了拉身上斗篷,生怕姑娘身子里入一絲冷風。
可見三姑娘憂愁著臉,小滿這會道:「姑娘莫顧著傷心了,可擔心著身子,如今可不是自個一人了。」
這句話倒是點醒三姑娘。聽著,三姑娘撫了撫那還未突起的小肚,道:「盼子成人,不盼離身...」
「如今才明離家的不舍,也才懂得姨娘口中父親的無情...」說著,三姑娘珍珠大的淚珠瞬間滴落,接著道:「五妹妹入王府伴隨老王妃,乃父親之意。七妹妹被逼入宮選秀,乃父親之意。就連...就連二嫂嫂與二哥哥相識至結親,也有父親在其中設計...」
小滿皺著眉頭,問道:「這此話...姑娘是從何聽來的?當真...」
三姑娘落著淚,道:「姨娘原是要去尋父親求允,好來孟府看我...卻不經意,聽得父親與母親的談話...」三姑娘擦了擦淚,道:「好再,母親是不知情的,不然...」
小滿底下了頭,道:「可平日見主君,待姑娘郎君們,是極好的...怎就如此了呢...」
「於子女,為父好。於權計,為己好。」三姑娘抬眼望著車頂,道:「可一想著,我們竟是父親手中棋子,這心裡,免有嫌隙...這麼多年來父親的疼愛,究竟是真是假...倒不如什麼也不知道的好,渾渾噩噩的過了也就罷了...」
話落,小滿連連抱住三姑娘,自個也落起淚來。半響三姑娘才道:「此事,恐只有我們幾人知曉。記得,此事必要化風消了,莫漏進他人耳里,特別是家內的姑娘郎君。」
小滿點了點頭,道:「落車后,小滿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