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約定
清風拂面，將她從恍惚中拉回，見太子如此對自己，頓時驚大了雙眼，當即伸出雙手要將他推開。不推倒好，才一碰到他的衣裳，他一手握住她的手，順勢傾壓上來，將她力壓在圍欄上，動不得，逃不掉。
昏黃的燭光下，君子如玉，溫潤俊秀，這張莫名熟悉的臉在此刻讓她沉淪了。
「我見過你……」
李弘英一怔，心中困惑不解，想起兩人第一次在翠璜園相見之時，她也是這樣說。
「怎麼，公主調戲起人來，來回就這一句嗎？」
陳英在他面前漲紅了臉，趕緊將頭轉到一邊不再看他。
「如何是好，我的心裡有你了，舒蘭。」
陳英驚得猛地轉回頭來，正與他熾熱的目光相撞，兩片薄唇溫柔地喚出她的名字：「舒蘭，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可好啊？」
索性她是左右逃不了，對眼前的太子也不敢輕易得罪，便弱聲道：「我們，不是還有婚約么？」
他饒有意味地搖了搖頭，道：「我想要你這個人。」
陳英連忙用雙手擋在他們中間，連連搖頭，頭上的長釵松落，伶仃地跌落在地上，楊弘英斜目瞥了一眼，才放過了陳英，傾身為她拾起髮釵，輕輕地為她插戴上，一股藥味繚過鼻尖，陳英這才注意到了他受傷的手。
「我讓錦羅送給的頭面不喜歡么，怎麼只戴了這一支？」
陳英恍然，細想之前種種，果然大意了。
「錦羅……」
還沒等陳英問，楊弘英便解釋道：「她原本就是我宮裡的人，在這關雎宮伺候哪裡都是一樣的，只是你身份特殊，她少不得做事要更上心才行。」
說完，轉身坐在桌邊，提起茶壺準備飲一杯茶。
如此，陳英被撩撥的心漸漸冷靜下來，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撇開皇帝而論，無論是權勢還是富貴都是世上無二，更何況還生得英姿卓采，相貌堂堂，又才表明了心跡，換作任何一個女子，都該十分欣喜，可她的心裡卻高興不起來，眼前的溫柔，像是一團迷障，讓她辨不清自己，也辨不清他。
無論這突如其來的柔情生得怎樣的面目，陳英也決心和這個人保持距離，為了自己能在這陌生無助的世界活下去。
她端正了坐姿，一本正經道：「如若太子能與我約法三章，日後若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定不會推辭。」
聽了這席話，握杯的手一頓，心中雖有諸多疑惑，卻還是被她眼前的堅決所擾，他從未如此放低姿對一個女人表達愛意，可她卻不要。
按捺住心裡的困惑和紛擾，他輕聲問：「難道，在你心裡只有婚約，不曾對你我之間有一絲期許？」
大約是有的，可她卻無端感到害怕，她自睜眼醒來便被圈養在四方的牆院之內，她不知自己的過往，更無所依靠，一句突來的婚約又要將她栓在這陌生之極的地方，她無法毫無防備去信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即使他帶著無比溫柔的愛意。
「太子是在拿我玩笑么？」
放下手中的杯盞，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微微抿了抿嘴角，說道：「於你，本宮就如此不堪信任么？」
陳英重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輕輕笑了起來：「太子殿下可說笑了，我現在的腦子和一張白紙沒什麼區別，誰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若能記得過去和太子有什麼交情就好了。」
一句話，讓楊弘英在她面前吃了憋，明明是他情真意切，步步退讓，她像是被油紙蒙了心，什麼都不稀罕，一味自保，看似拒人千里之外，楊弘英還是察覺到了她藏在冷漠之下的小心，可她越是如此，楊弘英心裡就越是高興。
察覺到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痕迹，陳英心裡發怵，好像他的臉上寫著算計一般。
「你腦子不記事，倒是還靈光的很。」
陳英不敢懟得太過，只能在心裡嘀咕，若自己有得選，早就撒丫子跑了，還留在這裡怕他不成。
楊弘英也不勉強於她，摩挲了杯口才緩緩對她說道：「你若要本宮答應你的要求也無不可，如你所言，你我尚算不得有交情，你總該拿著什麼來交換才是。」
果然是在算計，陳英皺著眉頭，緊張得用指甲蓋摳著欄杆，不知他會開出什麼苛刻的條件來，陳英在心裡摸約數了片刻，自己身上竟沒有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用來交換，一想到此就不由地心虛起來。
楊弘英餘光朝她一瞥，見她局促不安的樣子，毫不遮掩地揚起了嘴角，道：「你既然要約法三章，作為交換，你也得應下本宮三件事。」
聽說完應三件事，陳英更是心慌，看著他小心問道：「什麼事？」
故作思慮，才道：「第一件，本宮要你親手為我縫製一身新衣。」
只是一件衣裳罷了，陳英頓時鬆了口氣，裁布拿針應該不難，倒還能勉強做到。
正暗自竊喜時卻聽他繼續說道：「第二件，你要將本宮畫下，若畫得不像，便不算。」
陳英頓時慌了神：「這……」
「怎麼，不願意？」楊弘英挑眉問道。
倒也不是不願意，只是她似乎並不喜歡書畫，醒來多時她從未拿過筆，她一看到紙筆就打心底抗拒，想來自己未曾失憶時也不是個能寫會畫的，畫他之事確實有些為難，可若不答應，他又怎麼會應約，想到以後的清靜日子，陳英咬咬牙，沉沉地點了頭。
「第三呢？」陳英問。
輕嗅茶香，楊弘英悠悠道：「第三件最是容易，只需你做一桌吃食，只要有一道菜能讓我想吃第二口，便成了。」
陳英想了想，覺得不妥道：「你是太子，你不認我又能拿你怎麼辦，還是寫個字據吧。」
「你當本宮是潑皮無賴呢，本宮說過的話自然作數。」
若他不食言而肥，這三件事她只要儘力去做，只是會話費一些時日罷了。按耐不住高興，陳英當即拍欄而起：「君子話落無悔！」
見她為此極為高興，楊弘英不免為自己的私心得逞而揚起了嘴角，回應她道：「那是自然。」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想著夜已深，若再耗下去被那安尚宮發現自己又偷偷跑出來，定會被她好一通說教，不如早些離去，或許此刻安尚宮還未發現她偷跑的事。
陳英扭扭捏捏地朝著樓梯口挪去，眼睛一邊盯著他的動靜一邊似不經意說道：「就……就這樣，我走了。」
話罷，陳英趁趕緊提了腳下的燈籠就要逃走，哪知還沒能邁走一步，手腕突然被握住向後一拉，她腳跟沒能站穩，直直地向後跌倒，撞進了他寬厚的胸膛，陳英慌忙抬頭，竟不想將他的下骸頂住，二人一人捂頭一人捂著下巴，各自生疼，握她的手卻始終不放開。
陳英揉著頭上疼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抬頭偷偷地瞄了一眼，見他並未因此生氣，便賠不是道：「我不是故意的。」
「本宮知道。」他憋著一口氣，對她竟是撒不出來。
「那……」
「好不容易出來了，急著回去做什麼？」
陳英咽了口水，怕他又要對她做些什麼，以防萬一便刻意與他拉開了距離，有意撥開握在她腕上的手，沒想到他主動走來，二人之間不過一掌之距，陳英躲一步，他便順勢逼近一步，沒有要就此把她放走的意思。
「你，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