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節
十八
離開海邊后，清隱和小蝶一路向北走，途中經過了不少風景秀麗的地方，清澈見底的小溪，翠綠茂密的樹林，美麗的風景盡收眼底，讓人心情愉悅，因此旅途雖然艱辛但是對他們而言都不算是什麼，然而，當他們倆花費數日的時間才走出荒無人煙的樹林並且看到村莊時，卻有點高興不起來。
他們倆幾天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吃過飯，原本還興高采烈的想在這村子里嘗嘗當地的特色食物，沒想到進村子了一看才發現，在這偌大的村子里卻看不見一個人，沒有人在路上行走，也沒有人在街上擺攤，甚至連一隻狗都見不著，這空蕩的村莊異常的安靜，甚至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感覺這裡好像沒有人住？」小蝶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這裡應該還是有人住才對的，但是卻感覺不到一點活力，彷彿是一片死地，真是太奇怪了。」清隱也說不清眼前這怪異的景色到底是為什麼，也是苦惱。
「有個人躺在屋子外面耶。」突然間小蝶指著左前方驚奇的說道。
「走，過去問一下。」清隱順著小蝶用手指著的方向望去，看到有個人躺在一張破舊的草席上面，便走了過去。
「嗯。」小蝶點了點頭，便也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這村子發生了些什麼事嗎？」清隱走到那人的跟前，然後半蹲下來問道。
躺在破草席上的那人骨瘦如柴，臉上發青，他像是金魚一樣緩緩的張著嘴巴呼吸，彷彿全身都沒有什麼力氣，似乎得了什麼重病。
「你好，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清隱見他沒有回應，便稍稍提高了一下聲音。
「啊。。。。好熱。。。」許久過後，他才慢慢的說出這幾個字。
「你的額頭好熱，應該是發燒了，這裡有大夫嗎？我去幫你把大夫帶過來給你看病。」清隱把手掌放在他的額頭上，發現他的額頭像是小火爐一般的發燙。
「不用了，因為這裡的大夫。。。也病倒了。」那村民有氣無力的答道。
「連大夫都病倒了？恕我直言，莫非整個村子都遭受到了什麼頑疾？」
「哎。。。兩三個月前，這裡附近所有的村鎮都遭受到了前所未見的瘟疫，一時間這裡所有人都染病倒下了，就連醫術高超的老大夫都束手無策，全都只能等死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治得了這個瘟疫嗎？」清隱著急的問道。
「嗯。。。或許有一個人可以治得了。」
「誰？我去把他找過來。」
「我之前聽人說，有一個叫做方起的外地大夫有治這個瘟疫的本事。」
「那就真是太好了，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我過去找他。」
「之前我聽說他在西邊五里地外的柿子鎮那看病，但是都這麼久了，不知道他又走哪去了，怕是找不到了。」
「在西邊是吧？我過去找找看，如果他已經離開了的話我會繼續打聽他的下落，怎麼都會把他帶到這裡來救你們的。」
「你可真是個善心人，那我就先替村子謝謝你了。」村民說完這句話后便又像先前那樣緩緩的用嘴巴呼吸，沒有再說一句話，彷彿剛才說了那麼多話就已經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氣了。
「不客氣，那我現在就先去柿子鎮找找看，你先在這好好休息一下。」清隱說完后便牽著小蝶的手急忙往西邊走去。
「阿清，這些人。。真的會好起來嗎？」小蝶往村子四處張望，依舊看不到幾個人，只有偶爾聽到幾聲無力的咳嗽，便擔心的問道。
「我也說不好，但不管怎樣，先去把大夫找到再說，不然的話怕是會死不少人。」清隱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完后便加快了腳步。
「嗯。。。」小蝶一邊皺著眉頭看著這死氣沉沉的村子一邊加快腳步跟上清隱的步伐。
走了許久過後，清隱和小蝶終於來到了柿子鎮的外圍。
「前面那有好多人，跟剛才那村子完全不同。」小蝶把手掌放在額頭那，然後遙望了一下鎮子。
「看來這裡就是柿子鎮了，而且看這情形也不像是有瘟疫的樣子，看來那大夫真的把這鎮上的病給治好了。這下子可就有希望了，走，快去找那個方起大夫。」清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便更加有幹勁的走了過去。
「走咯！」小蝶見清隱恢復了精神，便也高興了起來。
「新鮮出籠的菜包肉包豆沙包，都過來嘗嘗噢，這位小哥，要來個包子嗎？一個只要兩文錢。」柿子鎮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好不熱鬧，賣冰糖葫蘆的，賣剪紙的，甚至還有噴火、碎石等雜技表演，和剛才那村子簡直是天差地別，小蝶更是被各種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給吸引住了，瞬間便把要找大夫的事情給忘記了。而這時一個賣包子的年輕老闆將清隱他們給叫住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來買包子的，我是想向你打聽點事情。」
「不是買包子的？那你想問什麼？」那老闆聽到清隱說不是來買包子后，語氣便沒有那麼熱情了。
「請問你知道一個叫做方起的大夫現在在哪嗎？」
「哦，方大夫是吧，這我認識，他可是這鎮子里的大救星，就是他把鎮上的瘟疫給治好的。」
「那可太好了，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我有急事找他。」
「哎呀，聽說他治好這裡的瘟疫后便準備離開，但是具體走沒走呢，我得好好的想一下，嗯。。。到底走沒走呢。。。」那老闆歪著腦袋翹起嘴巴裝模作樣的思考著，但是許久都沒說出個什麼來。
「這樣吧，我買兩個菜包子，麻煩你想清楚點。」清隱看到他這模樣也多少猜出了點什麼，便掏出了四文錢遞給了老闆。
「好嘞，我想起來了，方大夫現在應該還在鎮子中心位置那的一間叫做『百草堂』的藥鋪里替人看病，要是你再晚點過去的話說不定方大夫就真走了。謝謝惠顧，來，這是你的兩個菜包子。」老闆收到錢后一下子就把方大夫的下落說了出來，然後十分熟練的用紙將兩個菜包裝好並遞給了清隱。
「謝了。」清隱接過菜包子然後便又給了小蝶。
「慢走呀客官。」
「真是氣死我了，居然要在他那買包子才肯說，這人的心也太黑了，咀。。嗯。。不過這包子的味道也還算過得去。。。」小蝶用小嘴巴吹了吹還在冒著熱氣的菜包子，然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要是花點錢就能找到方大夫的話那也是值得的，有了，我看到那藥鋪了。」清隱看到那藥鋪后甚至有些激動的小跑了過去，小蝶見清隱跑了過去也只好跟著跑起來。
這間藥鋪雖然不算大，但是裡面卻有不少人，這些人圍在一起，像是在看些什麼東西。清隱見狀便一點一點的擠了進去，然後便看到一個三十幾歲的大叔正在給人把脈看病，清隱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這個醫術高超的方大夫應該是個五六十歲的大爺，沒想到竟如此年輕。
「你好，請問你是方起大夫嗎？」等了好一會後，這個大夫給當前這個人看完病後清隱便急忙大聲問道。
「沒錯，我就是方起，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方大夫聽到清隱的聲音后便抬起了頭，然後用著略顯疲憊的目光看著清隱問道，像是很久都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太好了，終於找到方大夫你了，是這樣子的，東邊有座小村子，那裡的人全都感染了瘟疫，我聽說只有大夫您才有本事治好這病，所以就特意過來請大夫過去給他們看看病。」確認這個人真的就是方起后，清隱按捺住心中的喜悅，然後把來意說了出來。
「全村人都得病了？那可真是太糟糕了，但很可惜，我現在去不了。」方大夫聽到清隱這話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甚至是有些冷漠。
「去不了？為什麼呀！」清隱萬萬沒有料到這個方大夫居然會這麼說，便著急的問道。
「因為我接下來要去另一個鎮子那治療瘟疫，那個鎮子早就有人過來說要我過去幫他們看病，他們也是等了好久，所以我現在得過去，至於你說的那個村子，等我有空了自然會過去。」
「那請問大夫您還要過多久才有空去那村子看病？」
「如果那鎮子的情況和柿子鎮差不多的話，大概一個多月便可。」
「一個多月？太久了，要真還要等這麼長時間的話估計到時村子里的人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使得許多人病倒，甚至死去，而剛好我家祖傳的醫術能夠治好這瘟疫，我便在此地四處行醫，希望能幫得更多的人，但很可惜，僅靠我一個人是遠遠不夠的，我只能儘可能的多救一些人而已。」
「那。。。那你能把你醫治瘟疫的方法教給給其他大夫嗎？這樣子的話應該就能救得了更多的人。」雖然讓人家把自己的祖傳醫術外傳出去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清隱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我是很樂意這麼做的，但是這個治療瘟疫的方法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得根據每個地方的實際情況來調整，要是萬一弄錯了其中一味藥材的話那很可能就會變成毒藥的，我想，沒有個十年八年的功夫的話是沒法看準的。」
「可是。。這樣的話，那村子里的人難道就真的只能夠等死嗎？」清隱聽到大夫這麼說后沮喪的低下了頭。
「很遺憾，我救不了所有人，或許你可以去尋找其他大夫。」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總不能因為要救村子里的人而耽誤了或許更需要救治的鎮子，生命也許平等，但也有先來後到，清隱還是明白這點道理的，因此他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好的。。。那還請方大夫有空的話速去小村莊一趟。」
「放心吧，我會的。」方大夫點了點頭后便又開始給其他人看病了。
「那我就不打擾大夫了，告辭。」清隱打了個招呼后便離開了藥鋪。
而藥鋪里的其他正在排隊看病的人則用著不屑的目光看著清隱他們兩，應該是對他們插隊問話浪費他們的時間而感到不滿。
「這可怎麼辦，這個大夫沒空去村子里救人。」走出藥鋪后，小蝶回頭看了看藥鋪，然後小聲的問道。
「沒辦法，看來只能找找其他的大夫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聞錯了，總感覺這裡和剛才那村子都散發出同一種氣味。」小蝶閉上眼睛，然後用力的嗅了嗅。
「這。。你的意思是。。。。」聽到小蝶這麼說后，清隱驚得睜大了眼睛，一股不祥的預感緩緩的湧上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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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並不是一場普通的疫病？
十九
「難道這些瘟疫都是由妖怪引發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聽到小蝶的話后清隱不禁有些慌張。
「怎麼了嗎？」小蝶不解的問道。
「以前我曾聽師傅說過，有個別的妖怪會散播出極具傳染性的疾病，而染病的人少有痊癒，大多病死，如果不阻止瘟疫繼續擴散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因為那妖怪會吞噬帶有瘟疫的屍體從而變得更強。」
「也就是說那妖怪用瘟疫殺了越多的人它就會因此變得更厲害，而變得更厲害后就會殺更多的人？這確實不大妙，那我們得趕緊消滅它才行。」小蝶聽到清隱這麼說后也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但問題是我們現在不知道它在哪裡，要是胡亂瞎找的話簡直和大海撈針一樣。」
「這裡的妖氣剩下一些些而已，估計它已經離開這裡了。」小蝶再次用力的嗅了嗅，但是依然沒有什麼發現。
「雖說這裡的瘟疫差不多已經被方大夫治好了，但是其他地方的瘟疫依舊猖獗，看來我們只能去其他有瘟疫的地方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那隻妖怪了。」清隱嘆了口氣，雖然這個辦法可以說是就是碰運氣，但是也沒別的更好辦法了。
清隱向當地人問路后便啟程前往下一個離這裡最近且同樣有瘟疫的城鎮，原本以為這個地方不會太遠，沒想到居然足足走了一個下午才到。
「原本還以為不會太遠，沒想到天都黑了才走到。」一天之內走了這麼多個地方，這讓習慣長途跋涉的清隱都感到有些疲憊。
「我的肚子好餓。。」而歲數更小的小蝶就更是又累又餓，她閉上眼睛然後用鼻子到處聞，似乎在尋找哪裡有東西可以吃。
「那就先去吃晚飯吧，希望這裡不會像那條村子那樣吧。」
「那裡有香味。」小蝶指了指左前方的一間小客棧，然後有氣無力的說道。
「行，就去那。」清隱輕輕的拍了拍小蝶的頭，有些心疼的說道。
「小二，炒兩份小菜，再來兩杯茶。」清隱和小蝶來到客棧后隨便找了張空桌坐了下來，然後清隱便對著不遠處的小二喊道。
「好嘞。」小二聽到后便也大聲的回應道。
「對了，我想問一下，這裡是不是也有瘟疫？」當小二準備進廚房時清隱突然的把他喊住。
「是的，幾個月前這片區域就出現了瘟疫，不過好在咱們這裡瘟疫並不是太厲害，染病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小孩，身體強壯一些的人都沒什麼事，所以客官你也不用太擔心。」小二快步的走到清隱面前然後很輕鬆的語氣說道，看來瘟疫對這裡的影響確實不大，彷彿這就只是一場普通的感冒而已。
「這樣子呀，好的，謝謝。」清隱向小二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然而那小二便走開了。
「看來各個地方的情況都有所不同，這裡應該算是比較幸運的了。」清隱深呼一口氣，為這裡的瘟疫並不嚴重而感到一些些欣慰。
「但是這裡的氣味比前兩個的地方都要重一些，那妖怪就在這裡附近也說不定。」小蝶累得把臉直接貼在桌子上，然後有氣無力的說道。
「真是奇怪了，怎麼我都感覺不到一點妖氣，一般來說這樣的妖怪要麼道行很高，能夠完全掩蓋自己的氣息，要麼這妖怪就是很弱，妖氣稀薄得沒有一點存在感。希望不是前者就好。」
「你們在說什麼妖怪嗎？」
這時清隱的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清隱回頭一看，沒想到竟然是方大夫。
「方大夫？！你怎麼會在這裡？」清隱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能在別的城鎮遇到方大夫，便高興又驚喜的站了起來。
「這裡是我下一個行醫的地方，柿子鎮那的情況基本穩定后我就趕到這裡來了。」
「那真是太巧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坐下來一起吃頓飯。」清隱拉開一張空椅子熱情的邀請方大夫一起吃頓飯。
小蝶看到方大夫來了后，便立刻挺直腰背坐好，然後瞪大著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們說妖怪什麼的，怎麼，難道這裡附近有妖怪嗎？」方大夫坐了下來然後有些好奇的問道。
「實不相瞞，我們懷疑這一帶之所以會有瘟疫出現都是因為妖怪作祟。」清隱一邊說一邊幫方大夫倒茶。
「真是有趣的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方大夫把隨身攜帶的物品放下來后便坐下來饒有興緻的問道。
「今天我們兩去了三個地方，發現每個地方都有著不同程度的瘟疫和妖氣，我想這應該不是巧合。」
「如果真的有妖怪的話，你們打算怎麼辦，把它抓起來么？」大夫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半后看著清隱問道。
「散播瘟疫的妖怪危害性太大，如果它落入我手，恐怕只能讓它一死了。」
「真是青出於藍呀，沒想到你們年紀輕輕就能夠斬妖除魔，和你們比起來，我這個只會治點小病的大夫真是是相形見絀呀。」
「方大夫千萬不要這麼說，在我們看來，方大夫能夠治好這瘟疫，救人無數，這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們能做到的，無非也就是儘力去尋找妖怪，然後為民除害罷了。」
「其實我也沒有你說得那麼厲害，我只是碰巧會治這病而已，如果是其他更複雜的病那我也束手無策了，對了，你們現在知道那妖怪在哪裡嗎？」方大夫像是苦笑般的說道。
「雖然還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我知道那妖怪的大概位置，等會我吃飽后就去把它揪出來，這樣一來的話說不定這持續了幾個月的瘟疫就可以徹底結束了。」清隱看著方大夫的眼睛，然後自信滿滿的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方大夫聽了后露出疲憊的微笑點了點頭。
「那個，方大夫，你的黑眼圈有點重，是不是太累了，沒休息好？」清隱看了看方大夫那有點明顯的熊貓眼，然後有點擔心的問道。
「這幾個月來我輾轉多地給人看病，確實是有點累了，但問題不大。」
「給人看病固然重要，但是大夫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身體才行。」
「哈哈，好的，多謝關心。」
「菜來咯，請嘗嘗本地的招牌拿手好菜。」這時店小二端著兩份聞起來很不錯的炒菜走了過來。
「哇，好香呀，那我開吃啦。」小蝶看見有吃的來了便不管什麼瘟疫了，直接就夾菜吃了起來。
「小二，麻煩拿多一雙筷子和碗過來。」清隱舉起手向小二示意道。
「好嘞。」清隱說了后小二很快的便拿了碗筷過來。
「方大夫，請動筷，如果不夠吃的話就再點兩菜。」
「夠了夠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方大夫說完后便也動筷吃了起來。
晚飯過後方大夫要為明天看病做準備，便先行離開。
「你真的知道妖怪在哪裡嗎？」而等到方大夫走遠了之後，吃飽喝足的小蝶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然後用手肘撐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然後打了個飽嗝問道。
「不知道。」清隱很坦率的承認了。
「你也變狡猾了呢。」小蝶笑著說道。
「沒辦法，畢竟目前也沒別的什麼線索了，只能試試看了，走吧。」清隱把飯錢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桃木劍便準備出去。
「真拿你沒辦法，那就出去走一下，就當中飯後散步好了。」小蝶笑著起身，然後跟在清隱身後也走了出去。
二十
太陽下山後，小鎮上的街道陸陸續續的亮起了燈，為這漆黑的夜晚增添一排排耀眼的光芒，而街上人來人往，似乎比白天的時候更多人了。
吃完飯後的方大夫一開始走的是大路，而走了沒多久后便轉彎走進了一個小衚衕里去，七轉八拐過後便來到了一間破舊的房屋裡去了。
而一路跟蹤方大夫的清隱則輕步走到那房屋的破窗口那，然後藉助明亮的月光往破窗戶裡頭一看，竟發現方大夫一手拿著肉塊，另一隻手抓住一隻瘦骨嶙嶙，外貌酷似小老頭的妖怪，看樣子是在投喂的模樣。感到驚訝和憤怒的清隱此時再也無法冷靜下來，他大步的走到門口那對著方大夫大聲的喊道：「方大夫，你在幹什麼？！」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跟蹤，這可真讓我意外。」然而就這麼一會沒見的功夫，此時方大夫的黑眼圈更大了一些，眼袋也更深了，整個人都顯得很疲憊，但是他似乎並不在乎，依舊微笑著並且用著很輕鬆的語氣和清隱說話。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餵養妖怪，而且還是會散播瘟疫的疫鬼。。」雖然清隱多多少少也猜到方大夫和這傳播瘟疫的妖怪有關，但是當最後證實這一點的時候，清隱還是不願意相信那個四處醫治百姓的方大夫居然會是這種人。
「一般人可是看不見它的，看來你還多少有點本事，斬妖除魔什麼的不全是大話。」方大夫把肉塊放在疫鬼面前，那疫鬼便大口大口貪婪的啃食了起來，沒一會的功夫便把那塊和它一半大的肉全吃完了，最後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舔了舔那又細又尖的小爪子。
「方大夫，你快把它交給我，現在的話還來得及。」清隱看到疫鬼把肉全吃完了后不禁冒了幾點汗，因為他知道疫鬼最愛吃的就是病死的人肉。
「來得及什麼？來得及把它殺了么？」方大夫用手指輕輕的揉了揉疫鬼的腦袋，彷彿是在把玩什麼小貓小狗一樣。
「是來得及救你！原本我還以為你的臉色憔悴是因為過度看病救人所致，但現在看來，怕是因為你的精氣長期被疫鬼所吸以至於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再這樣下去的話你真的會死！」
「死？哈哈，死又有什麼好怕的？」方大夫聽到清隱這麼說后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大聲笑道。
「什麼？」
「它已經幫我實現了我的願望，現在哪怕它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死而無憾。」
「可笑！它不過是只到處散播瘟疫的妖怪而已，怎麼會有替人實現願望的本事？你快把它交給我！」
「現在世間太過於和平安詳了，沒有戰爭，也沒有什麼重大的疾病，啊啊沒錯，現在的我就像是一個有著滿腹謀略的將軍但是卻面臨著無仗可打的尷尬局面，空有一身的本領卻無處施展，這種滋味有多難受，你知道嗎？！」
「難道就因為世間沒有什麼疾病所以你就故意散播瘟疫？就為了讓你的醫術能大派用場？」
「原本的我只是一個給人看看感冒發燒的普通郎中而已，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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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因為只有我才治得了這瘟疫，我便成為了受萬人敬仰的神醫！這裡的百姓看到了我就像是看到了神一樣，因為只有我才能救得了他們，因為我掌管著他們的生死。我要是救，那他們就能活，我要是不救，那他們就只能等死！沒錯，我就是神！哈哈哈哈哈哈！」方大夫張大著嘴巴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或者是因為他太累了的原因，就連笑聲也顯得很無力。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一心只為救人的大夫，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人，不，當你做出這種事情時，就已經不配稱之為人了。」清隱失望的低下了頭，沒想到自己這麼崇敬的大夫原來竟是這樣的人。
「哈哈哈，我才不稀罕做個普通人，我可是個掌管生死的神！」
「我沒空聽你的瘋言瘋語，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再不把它交出來的話那我就只好過去搶了。」清隱拔出桃木劍，狠狠的對著方大夫說道。
「那你就來試試呀，我既能救得了人，那自然也就能救得了這隻妖。」方大夫舉起手中的妖怪，絲毫也不甘示弱。
「救。。。。。救。。。。」而這時，方大夫手中的疫鬼居然張大著嘴巴，似乎也想說些什麼，只是它發出的聲音十分的尖銳，讓人聽著就很不舒服。
「哦？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說話？還挺有靈性的嘛，嗯？救？救什麼？」而方大夫一點就不在乎它的聲音不好聽，反而饒有興緻的對著小妖怪說道。
「救。。。。救。。。。我」那疫鬼就像是小孩子學說話一樣，緩緩的又有些結巴的擠出了幾個字。
「別擔心，我會救你的，我不會讓這個小鬼頭傷害你的，因為你還要陪著我繼續闖蕩呢。」方大夫微笑著對疫鬼說話，彷彿是對著自己的寵物一般，然而讓所有人都驚訝的是，那疫鬼突然間掙脫了方大夫的手，縱身一躍跳到了方大夫的肩膀那並露出它那又小又鋒利的牙齒，然後狠狠的咬住了方大夫的脖子，一瞬間的功夫，鮮血從傷口那噴涌而出，而原本就疲憊虛弱的方大夫便也就順勢倒了下去。
「這疫鬼。。。居然直接咬人了！可惡！」
疫鬼鬆開了嘴巴，並且用它那尖尖的舌頭舔了舔嘴巴周圍的鮮血，而且因為它吃飽喝足的原因，這疫鬼的體型變得更大一些，然後便快速的奔跑企圖從窗口那逃出去，而清隱自然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它，只見他用左手夾起早就準備的咒符並快速的念了咒語后就往疫鬼那丟去，那咒符就精準的打在了疫鬼的身上並且纏了起來，任憑疫鬼怎麼掙扎也逃不出來，只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喊聲並且滾來滾去。
「方大夫，你振作點！」清隱見疫鬼被抓住后便趕緊來到方大夫的身旁，然後用手按住了傷口，但無奈鮮血依舊不停的往外流，根本止不住血。
「沒料到。。。它最後還是要殺我。。。」方大夫自然也有想過疫鬼可能會傷害自己，但或許是沒有想到會這麼早而已，又或者，心裡也抱著一點點僥倖吧。
「你利用它獲得百姓對你的尊敬和仰慕，而它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你獲得糧食呢？」清隱看著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逐漸蒼白的方大夫，有些悲痛的說道。
「哈哈哈哈。。。。」方大夫原本張大著的嘴巴慢慢的合上，但是眼睛卻依然瞪大著，而那空洞的眼神彷彿還在看著些什麼東西似得，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清隱看了看自己那滿是鮮血的手掌，眼淚便不自覺的流了下來，然後他便用另一隻有些顫抖的手使方大夫瞑目。
「阿清，現在方大夫死了，那村子里的人該怎麼辦才好？」小蝶站在一旁，小聲且悲傷的說道。
「這。。。。。。」
清隱看著眼前這已經死去的方大夫，然後又回想起那村子里還有很多人在等著大夫過去救命后，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清，你還好吧？」小蝶看著清隱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一動不動，便有些擔心的蹲在他的旁邊小聲問道。
「一定還有什麼辦法的，一定有的。。。」清隱沒有回答小蝶，而是自言自語的說著這句話。
「阿清。。。」小蝶看到清隱這個樣子自己也很難受，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所以她自己也很是著急。
「小蝶，我們走。」而清隱突然間十分果斷的站了起來並且用著堅毅的語氣說道。
「去哪？」小蝶不解的問道。
「去最初的那個村子。」清隱用著他那雙沾滿方大夫鮮血的手一把抓起在地上掙扎個不停的疫鬼，然後便走出了門外。
「嗯。。」小蝶知道清隱的脾氣，也明白自己改變不了他的主意，所以也就只能跟上去。
然而雖然清隱和小蝶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村子，但是當他們看到夜晚的村子里沒有一點火光，整個村子都完全被黑暗籠罩時便立刻感到不祥的預感。
清隱著急火燎的在黑暗中尋找今天上午和自己說話的那個大叔，可是當他找到時，卻發現那個大叔已經沒氣了。
清隱有些驚慌的蹲在那個大叔的旁邊，在月光的照耀下，清隱看到大叔並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很安詳的樣子，彷彿是到了最後時刻都滿懷希望的相信著清隱會帶著大夫過來一樣，而看到大叔這個樣子，便讓清隱更加的難受和自責。
「既然這場瘟疫是你散播開來的，那你肯定就有辦法把這瘟疫收回去。」而看到有兩個人因這隻疫鬼死去后，清隱再也無法冷靜下來，他抓起疫鬼狠狠的說道。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是吧，你現在立刻把所有的瘟疫都收回去，不然我就殺了你！」清隱拔出桃木劍然後抵住疫鬼的脖子，此時憤怒到了極點的清隱瞪大著眼睛，並且更加用力的抓住疫鬼，彷彿都不需要用劍都可以直接捏死它一樣，感覺到疼痛的疫鬼則張大著嘴巴發出更加刺耳難聽的尖叫，而一旁的小蝶則被眼前這駭人的場景嚇得不敢動彈。
然而那疫鬼根本沒有理會清隱，只是在不停的搖頭並且發出刺耳尖叫，偶爾還會喊出類似「救。。我。救。。。我」的聲音。
「你居然還好意思在喊救命？你知道因為你害了多少人嗎？！」聽到疫鬼在喊救命后，清隱再也忍不住了，他用桃木劍往疫鬼的脖子那用力的一揮，疫鬼的腦袋便應聲落地，只是那腦袋即便是掉在了地上，也依舊一張一合的小聲喊著救命，過了好一會後才漸漸停了下來。
「阿清，你不要太難過。。。」小蝶見清隱獃獃的站著，便上前安慰。
「肯定還有人活著的，肯定有的。」清隱像是著了魔一樣的自言自語，就像是不願意正視眼前的這場悲劇。
「阿清，別再找了，這個村子里的人很可能都已經。。。死了。」小蝶的鼻子很靈，不光能聞到妖氣，也能聞到人氣，但是在這裡，小蝶沒有聞到其他人的氣味，只聞到了比上午更加濃重的屍臭。
「為什麼。。。為什麼我每次救人都救不了。。。上次我沒能救得了你的母親，這次我沒能救得了這個村子里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可為什麼全都要在我的面前死去。。。啊啊啊啊」
情緒崩潰的清隱再也無法控制住眼淚，他丟掉了手中的桃木劍，抱著頭坐在地上悲傷的哭了起來，此時的他既是為無辜村民喪命感到悲痛，但更多的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憤怒。因為清隱一直以來都是以斬妖除魔，拯救蒼生為奮鬥目標，可是他下山這麼久了卻不停的目睹生命在他面前消逝，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
「我的，母親？」而小蝶第一次聽清隱說起她母親的事情，便很是好奇的問道。
「你娘剛生下你沒多久就和你爹一起被火燒死了，當時她就在我眼前衝進大火里，我本想拉住她，可是我手裡抱著正在大哭的你。我掙扎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沒有踏進火場。。如今有著更多的人在我面前死去，可我卻依舊無能為力，像我這麼沒用的人，或許就不應該再繼續做什麼道者。」清隱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沮喪的說道，彷彿已經萬念俱灰了。
「不，不是的，阿清，你才不是什麼沒用的人，雖然你沒救得了我爹娘，但是你救了我呀，要是沒有你的話我早就餓死了，可是你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這都是多虧了你，還有，雖然我們沒能救得了村子里的人，但是你除掉了疫鬼，以後這裡就不再會有瘟疫了，所以你也不要太自責了好嗎？」雖然小蝶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但其實心很細，也很喜歡這個一直都照顧著自己的男孩，所以她絕對不允許有人說他的壞話，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能這樣說。
清隱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被自己收養的小半妖，心中頓時感慨萬千。那時的小蝶還只是個剛出生的嬰兒，如今已經長大成一個活潑又開朗的小姑娘了，如果說清隱下山這段時間以來真正救了誰的話，那麼他唯一拯救了的生命就是小蝶了。
清隱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一把將小蝶緊緊的抱住，這時他再次大哭了起來，但這次他不是因為悲傷而哭。或許這正是印證了那句老話，拯救了別人就是拯救了自己。
「阿清還真是愛哭鬼呢。」小蝶溫柔的摸了摸清隱的頭，微笑著說道。
「阿清，雖然我們沒能救得了他們，但至少，不能讓他們暴屍在外，不然他們也無法安息，你說是嗎？」小蝶緩緩的低下了頭，然後用著充滿憐憫的口氣說道。
「你說得對，要是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遺體還會遭到野狗啃食，那就更糟糕了。」清隱放開了小蝶，然後擦乾淨了眼淚，便再次站了起來。
小蝶看到清隱振作了起來后也高興得笑了起來。
清隱和小蝶用了一個多時辰才將村子里所有病逝的村民搬了出來並將他們整齊的擺放在空地里，清隱對著這些被妖怪害死的村民們低頭默哀了好一會，而小蝶看到清隱這麼做后也跟著模仿了起來。
許久過後，清隱用手指從懷裡夾出一張火符並小聲念了念符咒后便將火符丟向了村民的遺體那，而從火符那冒出的大量烈焰用了一瞬間的功夫便吞噬了所有的屍體，原本漆黑的村莊一下子便被猛烈的大火照得明亮了起來。
清隱看著眼前這熊熊大火，彷彿連心裡的道路也被照亮，內心也不再迷茫。
或許不是只有救人性命才是拯救，像這樣將村民的遺體火化，免去了他們暴屍在外而成為遊魂野鬼之苦，這樣的話想必他們的靈魂也可安心的去投胎，這或許也是一種拯救吧。
第二天早上，鎮上的人們發現了方大夫的遺體，雖然大家都不知道方大夫是被什麼東西咬死的，但無一不為這個醫術高超並且到處救人性命的高尚大夫的離世而感到悲痛。而對百姓來說更加神奇的，自從方大夫去世后，原本到處蔓延的瘟疫也開始慢慢的消失，當地百姓相信這是因為方大夫死後依然保佑著他們所以瘟疫才會消失，因此當地人為了紀念方大夫為人們所做的一切，便特意修了一座廟供奉著方大夫，希望方大夫在天之靈也依舊保佑著這裡的平安。
（完）
第五章-疫鬼非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