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館學武

收到善州一中的錄取通知書後，自己閑得無聊，就去鎮上逛了逛。

那天正好遇到鎮里的武館搞活動。

因為放暑假后，很多學生都閑著。武館正好趁這個機會多招些學員。

我看著店門口敲鑼打鼓的，還整了個橫幅和幾個廣告。大致是說，為期50天，學費600元，教授的科目是散打擒拿跆拳道舞蹈一類。另外，學期結束后，如果誰能在20個學員中得第一，會退學費。在50個學員中得第一，不僅退學費，還獎200元。在100個學員中得第一，也是退學費，獎1000元。

各個年齡段的男女生，好多報名的。

反正我也閑著沒事，那就去逛逛。

進去之後，裡面空間還挺大，人也挺多。

這時，走過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銷售，問我是否也辦個會員，還領著我在武館內轉了一圈，裡面有健身區、散打區、跆拳道區，還有一個跳舞的區域。

我看了看，好想也學點什麼。可是自己根本拿不出600元。想想還是算了。就跟那個小哥說，抱歉了，手頭緊，整不了。

這時，一個皮膚黝黑的大叔，看了看我這邊，就過來說，「小夥子，我看你身材挺好，就是精瘦了些，就辦個會員吧，也不貴，才600塊錢。」

我回了他一句，「哦，我今天就是過來逛逛了解了解下。」其實我只是沒錢，別說600，我連60也拿不出。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那行，你先逛著。反正這活動搞一周，要是哪天想來了，這邊隨時歡迎。」

然後他轉過頭去，吆喝了一嗓子，「小雷，給這個小哥哥拿瓶水。」

我連忙推脫，「別別別，我這還沒想好呢，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

他轉過頭笑著對我說，「沒事，一瓶水沒幾個錢。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你就不用客氣了。」

看來這個大叔也是館里的。

正說著，在我眼角的餘光之中，一個胖乎乎的身影走過來，我忽然感覺這身影好熟悉，立刻轉過頭去：小胖，周雲雷！

小胖也看到了我，「未飛？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聽說你考上善州一中了。」

那個大叔，一臉詫異，「未飛？你就是小雷常說的那個未飛？全校第一那個？」

我謙虛了一下，「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小胖在旁邊添了句，「爸，他就是未飛，整天幫我學習那個。」

哦，原來他是小胖他爸。

誰知他爸，忽然緊緊握著我的手，「孩子啊，自從看了小雷的成績和錄取通知書，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謝謝你。要不是你平日里幫他學習，按他原來的成績，最多也就考個技校什麼的。他現在考上了善州二中。雖然沒一中好，但這已經是遠遠超出我的想象了。」

「哦，他考上二中了？可喜可賀。」我心裡替他高興，這小胖考得還不錯。我還是謙虛了一下，「叔，那也都是他自己的努力。我只是稍微幫了幫而已。」

小胖他爸，還是激動地握著我的手，「小雷常說，你學慣用功，知書達禮，從來沒看不起他這個成績一般的同學。」

我笑了下，「哪裡哪裡，過獎了，是小雷自己懂事，愛好學習。」

他轉頭看了下小胖，「他呀，從前只知道打遊戲，遊戲機玩壞了十幾個了。我罵他那麼多次都沒用。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又不捨得打他。都被我慣壞了。只是後來遇到了你，才把學習當正事，是你改變了他。……」小胖他爸一直說著，好像沒打算停下來。

可是他一直握著我的手，說到激動的地方，還更用力了，弄得我手疼，我卻又不好意思打斷他的激動。

正好小胖站著，我趕緊找個理由，「叔，我去搬個凳子，讓小胖坐下來一起聊。」

我立刻趁機抽開手，順手把旁邊的凳子拽過來，推到小胖身邊。

「好好好，小雷，你也坐下。」小胖他爸拿過小胖手裡的水，遞給我，「來來來，先喝口水。」

我接過水，「謝謝叔。」

他看了看錶，「謝什麼謝，應該是叔謝你。這樣吧，還有一小時就到飯點了，到時候帶著小雷，咱們到飯店去吃，同時也算是慶賀你和小雷都考了個好學校。」

我連忙搖了搖手，「不了不了，你的心我領了。只是我剛吃完早飯就過來逛，早飯吃得晚，現在還飽著呢。」

他又握著我的手，「那怎麼行？不謝你幫小雷，我會一直過意不去的。」看得出小胖他爸是真地感謝我。

這時候小胖在旁邊說了句，「爸，你就讓他來武館吧。這樣，他還能繼續教教我一些學習方法，你也能教教他點武術，咱們就能常見面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好好好。你看，我這都忙糊塗了。這樣吧，你來武館，跟小雷一起聊聊也好，免得他整天沒事幹。」

小胖嘟了嘟他那胖胖的小嘴，「誰說我沒事幹？我這陣子不是整天看著武館么？」

他轉身看著小胖，「好好好，爸說錯了。」

看來他父子倆關係還不錯。

看著他倆，我問了句，「哦，對了，叔，我去過你家好幾次，為什麼都沒遇到過你？」

他轉過頭告訴我，「那時候小雷要上學，他媽媽弄弄家務，我只能來這裡看著武館了。」

我點了點頭，「哦，怪不得。」

這時小胖他爸看了看周圍，熙熙攘攘的，回頭說了句，「這幾天搞活動，挺忙的，你跟小雷先聊著，我先去招呼招呼。另外，武館你隨便來，這事就這麼定了。」他站起身要走。

我回了句，「可是，我沒帶錢。」

他搖了搖手，「什麼錢不錢的。別說六百，就是六千、六萬，小雷能考上二中，我也還不了你這份恩。」說完就走了。

我一邊喝水，一邊跟小胖聊，「你爸挺不錯的，就是長得凶了點，剛開始還嚇了我一跳。」

小胖看著他爸的背影，「他呀，就是那樣，估計是練武習慣了，凶點才能鎮得了那些學員。你甭管他，以後隨便來就是，這裡的那些教散打跆拳道的，都是我爸的員工，這裡的健身器材你隨便用，這裡的東西你隨便學。」

「這……這不太好吧。」雖然嘴上拒絕，但我心裡還是想學的。

他看著我，「什麼不太好。我長這麼大，就你一個成績好的沒笑過我，而且還幫了我那麼多。要是沒遇到你，估計我也考不上善州二中。」

「那，我明天過來學？」我猶豫了一下。

「現在你就能隨便學，隨便用。我爸是館長，這個武館是他一手創辦的。你就當這裡都是你自己的。壞了也不用你賠。我替你保證。」小胖拍了拍自己的胸。

我點了點頭，「那好吧。既然如此，卻之不恭了。」其實我心裡想，這父子倆這麼坦誠，我再推遲下去，一是顯得過於謙虛，反而增加了距離感；二是，進來哪怕只是隨便逛逛，也算是平衡了他們的回報之禮。

我問了他一句，「另外，你可知道尚現賓去哪了？」

「他在我家玩遊戲呢。」

「哦，我是說他考了哪個學校？」

「也是善州二中。」

「挺好，挺好，你倆初中是同桌，高中是同學。」我還是為他倆蠻高興的。

小胖長嘆一聲，「明天我讓他過來，咱們一起聚聚。只是這一聚，開學后又見不到面了。」

我笑著問他，「喂，小胖，你什麼時候學會感傷和憂愁了？」

他慢慢說了句，「年齡大了嘛，經歷過了，才知道那種捨不得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我看著小胖的眼神，真地感覺他長大了好多。

我倆正聊著，不知不覺到了中午。這時他爸走過來，非要帶著我去飯店。

恭敬不如從命。

就我和小胖他父子倆，他爸竟然要了六個菜。

可能不了解山東習俗的朋友覺得沒什麼。

其實，在山東，他一個大人，請我這個小孩子，這算是很尊貴的規格了。

一般平輩之間，才有這規格。另外，長輩之間，一般是要八個菜，或者十個菜。管他吃完吃不完，這個是尊重和禮數問題。

吃完后，他爸親自帶著我轉了轉整個武館。

一邊轉著，一邊對我說，「健身嘛，這個簡單，了解下器材和身體結構就行，你高中或者大學里也能練，只是要貴在堅持。舞蹈區也教街舞，你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去學學。這個學期，也就50來天，我想應該以散打格鬥和跆拳道為重點，我教教你這些，留著防身用。」

他爸看著我，又說了句，「畢竟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我附和了一下，「那小雷他應該什麼都會了。好厲害。」

「厲害個屁。他就會打遊戲和游泳。」他爸的語氣好像對他兒子不滿。

我有些疑惑，「但是這兒也沒泳池，他怎麼學會的游泳？」

他爸忽然停下來，順手找了個座位，拉我坐在旁邊，「那我就跟你講講吧。其實，我也想整個游泳池，只是，這泳池維護費用太高，夏天還好，冬天要麼放干水，要麼整個加溫設備。咱這個鎮也不大，其他幾個項目賺的錢，都不夠維護泳池的。」

他爸長嘆了一口氣，「鎮里北邊有條河，每到夏季，就有很多孩子去裡面玩，也常有那麼幾個，再也沒上來過。其實在小雷之前，我還有個兒子，五歲那年，我帶他去那玩水，可是他卻被水流帶走了。我跟小雷他媽媽哭了幾天幾夜……」

他說著說著，眼睛竟流出淚來。

我趕緊打斷他，「叔，你別說了，都是我亂問，讓你傷心了。」畢竟第一次見面就讓人家流淚，這實在是有失禮數。

「沒事，你聽我說下去。」他抽搐了一下，「後來就生了小雷。我一直感謝老天讓我又有了個兒子。所以一直寵著他、慣著他，他要什麼、玩什麼、吃什麼，我都給他什麼。只是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慣著他，就是讓他學會游泳。」

他用衣服抹去眼角皺紋里的淚痕，繼續說，「後來還是在那條河，小雷長大后，我親自教他游泳，時時刻刻護著他。後來，等他學會了，我也算是放心了。只是現在看著那些去河邊玩鬧的孩子，我一個人也顧不了那麼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夏天，去那邊楔個牌子，寫上幾個字，提醒那些小孩不要亂游泳。另外，也算是提醒我那個再也見不到的孩子了……」

說到這兒，他抬頭望了望外面的天空，長嘆一聲，「天命啊……」

我小聲問了句，「那，小雷他知道這些么？」

他看著我，「他知道，所以他游泳學得很努力。只是他還是沉迷於遊戲，我跟他媽媽都拿他沒辦法，不捨得打，不捨得罵。畢竟，他的到來，是上天對我們老倆口的恩賜。只是，誰曾想，他初中竟遇到了你，我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讓他喜歡上了學習。我一直想見見你這個與眾不同的孩子。只是，聽說你去過我家幾次，我還得在這邊看著武館，機會都錯過了。」

我還是謙虛了一下，「叔，你過獎了。是他自己長大了，知道學習了，知道體諒父母了。」其實，我哪裡敢說，要是小胖不努力學習，我就不給他講故事。

聊著聊著，竟然到了傍晚。要回家了。

這時候，小胖他爸，又吆喝了一嗓子，「小雷，拿桶蛋白粉過來。最大桶的，最好的。」

小雷立刻抱著一大桶蛋白粉過來，放在我面前。

雖然我沒喝過，但也有所耳聞，這一桶，至少好幾百。

他告訴我，「你拿去喝吧。飯後一勺，上面也有說明。另外，多吃些雞蛋。你這身高，再長壯實點才更好。」

我立刻把那一大桶推過去，「叔，這一天，在你們這兒又是吃又是喝的，臨走了，還要再拿。這太說不過去了。」

他又推過來，「咱們之間呀，就不用那麼客氣了。小雷跟著你學習的時候，什麼時候客氣過？收下吧，只要你肯努力到這裡學，你對我兒子的這份恩，我也算是還了一點了，不至於讓我感覺一直欠你那麼多。這可是我唯一的兒子啊，而且還考上了善州二中。我心裡高興啊。」

小胖抱著那一大桶蛋白粉，放到我手裡，「飛，拿著吧，咱們上學的時候，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今天怎麼客氣起來了？你要是這樣，我倒覺得心裡不安。」

我看著他父子倆真誠的眼神，只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