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家禽

氣氛凝固成一團，陳澈感覺自己腳下像踩在了爛泥巴路上，動不了，一動就得陷下去。

最終，陳澈還是硬著頭皮轉過身來，笑容滿面。

「林音啊，早啊。」

林音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臉上看不出喜怒，恰恰是這樣才最嚇人，不知道態度啊……

「昨晚帶著我妹妹去哪了？」

雖說是默許，可她也沒想到這小子膽子這麼大，直接夜不歸宿，林樂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矜持一下？

她瞥了眼林樂，發現這妮子臉色暗然，抱著手頭埋在胸上。

嗯？

林音微微蹙眉，眼神中頓時略帶不善。

感受到危險氣息的陳澈，頓時求生欲拉滿，連忙道：「我們去探……」

陳澈差點沒控制住嘴，幸好究極求生欲讓他打住。

昨晚那麼重要的回答，就和這個相關，這會兒再亂說，說不定就真哄不過來了。

「你們去幹嘛了？」

林音眼神微眯，聲音也冷了幾分。

果然姐姐才是最威嚴的，除了這種情況，林音也壓不了我……陳澈心裡想著，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我們就是去看了看風景，什麼也沒做。」

陳澈說著指了指林樂，「不信你問，我真……」

話卡住了，因為他轉過頭去時，再也講不出話來。

小妮子低著頭，頭髮遮掩著臉龐，但能清晰看見的是，她肩膀輕輕顫抖著。

這……

「陳澈！」

林音終於剋制不住怒意，她鳳目含煞，聲音如同萬年冰窖。

「你到底做了什麼。」

呼……

陳澈感覺好像有一陣涼風吹來，心裡竟然多了些害怕，這股子恐懼來自林樂……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自己給自己整不自信了……

所以到底是哪裡惹到林樂了，情緒經過一晚上明明平息了許多，但此刻怎麼忽然又爆發了？

剛剛自己說了什麼？

各種字眼在心中一一閃過，只是都說不過去，難不成是因為姐姐來安慰，所以心理防線崩塌了？

話雖這麼說，但陳澈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現在林音眼神里可還充滿著殺氣，似乎隨時能剝了他的皮。

「我真沒有啊……」

陳澈苦著臉，百口莫辯，他感覺談戀愛真的太難了，情商完全不夠用……

自己還有些得意洋洋，覺得自己能掌控這麼多人的心理，馭人之術絕對有點水平。

現在看來，那都是個屁啊，我的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是當事人什麼都不知道。

林音眼神依舊危險：「你沒做什麼，我妹妹會哭？從小到大我就沒讓她哭過。」

陳澈終於體會到被冤枉的難受。

可他又不能說什麼，這件事起因確實是因為自己差點沒控制住，如果不是林樂掐了自己一下，說不定就釀成大禍，那可就是三年起步……呸！

雖然這裡沒有三年起步，但他良心會受到譴責的。

再者說，這樣的情況，帶著美少女出去玩了一晚上，回來少女看到姐姐就哭，說沒做什麼……換陳澈他也不信啊。

太惱火了……

林音生氣更有理由，畢竟自己妹妹清白在不在都還是個未知數，現在沒發飆克制著，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怎麼搞嘛……

「姐，他什麼都沒做。」

忽然，林樂清麗的聲音響起，只不過輕輕的，帶著一些哭腔，令人心尖兒顫，令人不忍。

這話讓林音愣了一下，也讓陳澈怔了怔。

「什麼都沒做？」

林音看向她，緊皺眉頭，想法頓時有些雜亂。

她的妹妹她了解，畢竟是她守著長大的，什麼樣的性格她一清二楚。

真要受了委屈肯定不會憋著，畢竟是富養長大的，自我意識足夠強，雖然平時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像是溫順的小羊羔，實際上精著呢。

陳澈真的什麼都沒做？

又或者是，被情感干擾了想法？

林音有些不理解，她說道：「你抬起頭我看看。」

命令的語氣帶著些不容置疑，事關重大，不能馬虎。

一旁的陳澈心裡略有些複雜，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麼。

「姐，我沒事。」

林樂輕聲道。

林音看著她：「抬起來。」

氣氛似乎變得緊張起來，陳澈張了張嘴，可仍舊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覺得，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是不對的，絕對不會起到自己想象中的作用。

沉默了片刻。

林樂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調整呼吸，過了會兒，她緩緩抬起頭來。

「姐，我真的沒事。」

眼眶紅紅的，沒有淚水，但當她無意間瞥了陳澈一眼時，大眼睛頓時蒙上一層水霧，似乎隨時就會掉眼淚。

林音心裡氣不打一處來，林樂這個表現讓她有些不放心。

只是林樂又在幫陳澈說情，陳澈的地位也確實特殊，怎麼處理都頭疼。

她深深地看了陳澈一眼，發現這貨竟然滿眼心疼的看著自己妹妹，咬了咬牙，終於心裡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走，先回家收拾一下。」

林音拉著妹妹，再沒看陳澈，往旁邊的屋子走去。

只留下陳澈一人在原地，垂頭喪氣。

再沒搞懂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哄之前，還是老實一點，沉默一點好。

時間來到上午的八點整。

陳澈洗漱完，收拾好心情，手已經不麻了，只是心裡亂成了一團麻。

推開門走進會議室，發現今天人們狀態出奇的好，大家早早地便坐在會議室前，似乎在等著開會。

掃了一眼，林音面無表情，伍圓紅光滿面，精神極佳。

吉妮臉色還是有些白，只不過比昨天好多了，氣色也紅潤了些。

李民生見陳澈看過來，推了推眼鏡框，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眼神竟然帶著點祥和，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小老頭有點順眼。

可能是因為換了一件白襯衫的原因，顯得精氣神很足。

而林樂……面容依舊精緻，好看的讓人看一眼捨不得挪開視線，像是一朵純白的梔子花，美麗動人。

只是臉色有些暗然，陳澈走進來也依舊低著頭。

這讓陳澈心裡微微有些落差感，在以往的每次開會，林樂總是眨著布靈布靈的卡姿蘭大眼睛，第一個看向他。

現在呢……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陳澈更麻爪了……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總之林樂的情緒變化有點快，但能清晰感知到，是從小生氣到委屈，昨晚睡前稍微好了點，起床時也沒什麼大問題。

問題就出在回到空島時。

歘一下林樂的狀態就到了谷底。

是因為什麼呢……陳澈感覺自己隱約抓到點什麼東西，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把握住。

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會議照常，提出問題解決問題。

然而開始時陳澈才發現，只是自己一地雞毛而已，樂音工作室的狀況非常好，至少昨天下午的地面主城，簡直叫爆滿。

「截止昨晚九點，流民湧入量相比前天，提升了百分之二百八十九，新加入流民提升了百分之九十二。」

吉妮看著自己的小冊子，如實彙報，

「現在我們組織人數已經突破四千人，空島規模在不斷擴建中，地面主城也沒有落下。」

吉妮的彙報暴露出一個問題。

因為要拿到空島居住證，需要三個月的轉化時間觀察，但相比現在的增長來說，這個時間周期無疑略長。

如果以後的發展重心是在空島，那麼優先擴建的肯定是空島。

問題就出在這裡。

由於地面主城人口堆積嚴重，哪怕是第一批加入樂音工作室的流民，距離獲得空島居住證，也還得兩個多月。

導致地面主城擴張速度遠遠大於空島。

這樣的發展方向肯定不是陳澈想看到的，在他的設想中，空島建設一定是必須排在第一的。

怎麼辦呢……

陳澈陷入了沉思。

情情愛愛很快被他拋開，在需要工作的時候，得迅速進入狀態才行。

會議室很安靜，他們也不知道陳澈在想什麼，會議沒結束，只能幹坐著。

林音沒說話，也沒看陳澈，心裡還氣著呢，林樂回去一句話不講，看著長大的妹妹什麼時候是這種狀態？

都怪這個死渣男……

其實她心裡也在打鼓，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陳澈不是那麼衝動的人，而她的直覺一向很准。

就這樣，沉默了很久，卻沒人體會到陳澈在想什麼。

縮短觀察周期？

想來想去，陳澈就想到這個辦法，但總覺得不太合適，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會議室依舊安靜。

「陳指導在想什麼啊，今天沒什麼問題啊……」

伍圓憋不住了，微微側頭向吉妮，低聲說道。

吉妮搖搖頭，看到陳澈緊蹙著眉頭思考，手指比出噤聲的手勢。

伍圓撇了撇嘴，倒也聽話的閉上嘴，不讓他說話真難受。

時間就這樣拖著。

「添加激勵方案吧。」

針落可聞的會議室，林樂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

嗯？

一圈人都十分懵逼，尤其是伍圓，眼神里儘是疑惑。

林樂為什麼忽然講這個。

然而出乎他們所有人意料的是，陳澈勐然抬起頭，看向林樂的目光光芒大放。

陳澈顯得有些急切：「你說的是用激勵方案縮短周期？」

其餘幾人更迷茫了。

伍圓心想我是不是漏聽了什麼？

只是他一轉頭，發現大家都是這樣的表情，略微放下心來。

林樂輕輕點頭：「嗯。」

表情看不出喜樂，似乎恢復了正常。

但陳澈心裡空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能感覺出林樂情緒仍然很低落。

就像是現在的表情與語言，都是一種偽裝，將自己內心藏起來了。

陳澈深感牙疼……

拋開情感，再看這個建議，那隻能說……知我者，謂我心憂啊。

陳澈失落的同時，卻又有些驚喜，即便吵架，林樂還是能第一時間理解他在想什麼。

至少這點證明他剛開始不到二十個小時的戀情還有機會。

嗯……想到這裡，心裡舒服多了。

陳澈坐直身體，心情大好，這是掩飾不住的。

「空島發展，是我們的重心，所以剛剛我在想怎麼去解決現狀。」

一語道出在座幾位心中的疑問，伍圓和吉妮面面相覷，沒想到陳指導已經想的這麼遠了。

李民生恍然，看了看不遠處的林樂，眼光中頓時多了些揶揄。

小老頭不知道又在想什麼。

林音暗自點頭……發展重心在空島上，這是很多天以前開會就已經定下的基調，既然決定搬遷到空島了，那就做到底。

她確實沒想到這個問題……按理來說不應該，主要是腦子裡在想林樂和陳澈的事，自然集中不了注意力開會。

再者，放權給陳澈不是說說的，務實派大概就是這樣，會體現到一些細微處。

見沒人反對，陳澈繼續說道：「剛剛林樂講的你們都已經聽到了，如果依舊是三個月觀察期，周期太長，現在人數暴漲，一天比一天誇張，這個東西肯定是要儘快解決的。」

思路逐漸清晰，條理捋順了一切都通透了。

「激勵方案模式就這樣搞……」

會議室只有陳澈的聲音，他慢慢將自己心中所想一點點表達出來。

雖然不夠詳細，但能當做一個大綱來使用，具體吉妮下來再完善就是。

吉妮做了這麼久的後勤和行政，這方面的能力陳澈還是比較放心的。

完善下來，再找陳澈過目，就能正式實施了。

大概就是貢獻至上的制度，按工作量減少時間，陳澈提出了一個積分制度，不同的工作量等於不同的積分，一定數量的積分又約等於多少天。

如此兌換。

細化下來還有很多，諸如舉報獎勵積分機制也在此列，陳澈一一擺出來，大家也逐漸明了。

林音再次暗自點頭，該說不說，陳澈感情處理的能力還得畫一個問號，但業務能力確實有目共睹。

直擊要害的發現問題，再到解決問題，思路非常清晰。

林樂低著頭，沒有再講一句話，一直到會議結束時，情緒依舊是懨厭的狀態，沒有改善。

陳澈嘆了口氣，坐在會議室嘆了口氣，結果一瞟，發現林音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