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牛鬼蛇神
鍾庭稼也不待她說話，抬起走就朝石橋的方向去了。
見他走了開去，秋月也不在執拗，將苕分了一般給了秋陽。
一點東西下肚，兩個人也終於有了一點力氣。
天色也要漸漸地轉暗了，他們一行四人也不耽誤，稍作休息也就繼續往回趕了。
待將車穩穩妥妥推到秋月家門口，又是一個月上柳梢的時辰。
秋月和秋陽本要留他們吃一頓飯，但鍾庭稼和石橋都擺了擺手，只在水囊里都灌了點水就沒做停留了。
秋月和秋陽也在忙著安置母親，熬藥舂葯，想著日後定要好好答謝，也就沒有多做挽留，好生感謝了一番。
鍾庭稼和石橋這廂前腳剛走，後腳隔壁家的翠雲嬸就伸長了脖子往裡看，被發現了就訕訕地踱步走了進來。
「福嫂子沒事呢吧？」眼見她裝模作樣的湊到阿娘窗前，冷不丁的蹦出來一句。
在旁邊舂葯的秋陽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來人，看對方端的是一臉的看熱鬧的態度，也不氣，便道：「不礙事了。」
「那就好，福嫂子也是命大喲，被蛇咬了都還能救過來。」
秋陽也是見慣了對方的冷言冷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也懶得說她。
「你們家也是晦氣透了，前幾年才走的爹，這會你娘要又，哎......要我說肯定是你娘這個福字起的好，不然留下你們姐弟兩，這日子哦。」
秋陽是個男兒郎，懶得跟著嘴碎的計較。
可剛疾步匆匆趕來的重姨娘就饒不過的了：「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少吃了幾年米鹽的翠雲嬸子，我姐福大命大被蛇咬了也沒事，趕明兒你不如換個名，跟我姐一個字，你覺得怎麼樣。翠福翠福，這聽起來還不錯。」
翠雲嬸子一回頭，端看來的是福嫂子牙尖嘴利的妹子：「鳳蓮小娘子來啦，這麼晚還趕過來，晚上蛇多，這黑燈瞎火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鳳蓮先是著急上前看了下自己姐姐，又細細問了秋陽，見是沒事才放下心來。
這才側臉瞟了一眼跟前礙事的人：「瞧翠福嬸子說的，我這不三不五時地往我姐家來嗎，你不也說這不晦氣的很嗎，來多了不就沾染沾染了嗎，什麼牛鬼蛇神山魈鬼怪蠅營狗苟見了我都繞道走了，就拍翠福嬸子這個福字剛鑲上去你大名里的，站著久了怕是消受不起，看你這面相八字也不重，還是趕緊回吧。「
翠雲嬸子被氣的花枝亂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反唇就要反擊。
誰知鳳蓮反手就將她拉到門口：「看天都黑了想必翠福嬸子也是吃過飯的，我們就不留你喝水了，你這也住得不遠我們也就不送了，你這現在福有點薄，沒事少往這邊來不好。「
翠雲嬸子蔑了鳳蓮一眼：「你也早點回，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蛇，萬一碰到個毒的，下回可就看不到了你。」
說完還呸了一口，悻悻的走了。
鳳蓮轉過身就看秋月在灶房門口站著笑眯眯地看著她。
「姨娘，不必跟她逞口舌之快，跟她去計較太不值當啦。」
「你這臭丫頭，像你娘，就是能忍，我就看不慣她，算了不說她了。」
上前拉著外甥女的手：「嚇壞了吧今天，怎麼也不知道叫秋陽去喊我們一聲。」言語間儘是關切。
秋月這一天下來，心神也早放鬆了，也說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和秋陽也害怕毒發速度快，耽誤時間，這才沒尋姨娘去。「
鳳蓮知這兩孩子懂事，現在看兩個孩子也是一臉的疲憊，便自己去燒了水幫姐姐擦身子，趕著他們去弄吃的。
等秋月喂完葯，看自己阿娘眼底下依然一片清灰，病弱畢現。到底是這幾年家裡清苦，熬垮了身子，再加上這毒氣攻心，身子骨要回到往常怕是更難了。
「亥時了，姨娘早些回去歇息吧，這邊有我和秋陽呢。」秋月看時辰太晚了，忙不逸得和姨娘說道。
鳳蓮看這邊也沒甚大事，自己一顆心也安定下來，也沒接秋陽遞過來的燈，就著月光就回去了。
姐弟倆個待姨娘走後，也坐在阿娘床邊，兩個人也沒出聲，就這麼靜靜地陪坐著。
這邊鍾庭稼和石橋回到村口也已是戌時初了，鍾庭稼本打算把背簍里的零食小嘴給石橋帶回去。
「庭稼，你還是陪我回去一趟吧，我這麼晚回來，我家那位鬧起來，我可沒辦法。」
庭稼本不欲再踏足那邊，至少目前自己還是沒有和自己的內心達成和平的共識，在原地磨蹭了一會，才同石橋一起往他家那邊去了。
石橋也知道庭稼不願往這邊來的原因，平時一般都不怎麼強求他，可今天自己真真是沒了辦法。
還好這個點，遠遠地就看見他家亮起的油燈，還有他家隔壁黑燈瞎火的，想是已經休息了。
石橋想想隔壁住的魑魅魍魎當初是怎麼在庭稼娘親過世后霸佔他們家的，就兩眼冒火。
親人親人沒有，家家又被人霸佔，這些年庭稼和庭先也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那些個豬狗不如的，卻還時不時去找他兄弟倆的茬，石橋那個恨。
恨得直接在兩家的空地間起了一個豬窩，天天臊著隔壁，這才覺得解了口氣。
借著月光，石橋偷偷打量了一眼庭稼，他平波無瀾，與平時一樣，沉寂如湖水，這才放下心來。
石橋惴惴不安的走進了家門，不出所料，石橋娘子就一陣咆哮：「看看什麼時辰了，你是猴嗎，是猴上天摘個桃也該回來了吧，一天天的大事大事沒見你干成過一件，你個好吃懶做的，當只豬算了，豬還不知道氣我，還能賣個好價錢。」
石橋也知自己回來晚了，少不得一頓數落，還好他有先見之明，一把拽過剛進門的庭稼。
石橋娘子還好，一看是庭稼，那連轟帶炮的嘴巴立馬關住了，換了一副笑臉：「庭稼也來了呀！」
一轉臉立馬瞪了一眼石橋，又回過頭來笑眯眯的對庭稼說：「這麼晚了，你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說著就要去張羅吃的。
庭稼本就不想弄的太麻煩，本意也是來幫石橋解釋一番的，隧道：「嫂子不用了，就是今天我出了點狀況，耽誤了石橋一會才回來晚的，嫂子莫要怪他。」
說著又從背簍中取出來買的零嘴，塞到了石橋媳婦的手中：「這是我給娃娃們買的一點小零嘴，給孩子們嘗嘗鮮。」
石橋媳婦隨平時是潑辣的性子，但也知道庭稼掙個銅錢不容易，頗為局促的推著：「庭稼你哪能這麼慣著這些小兔崽子，可不能這麼破費。」
庭稼見她心理多有過意不去，便說道：「嫂子收著，沒花什麼銅錢，就是哄哄孩子的，我也不常來，等會孩子都不會喊我了叔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