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我就是怪物

這一刻，兩人的腦海中都閃過了很多個疑問，這些疑問包含但不僅限於「你從哪裡來」、「怪物是什麼」這些問題，但是對於紅哥和高廳長而言，他們首要的並不是解答這些疑問，畢竟他們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你說你想跟我討論案子？」高廳長平靜下來后，終於是提出了第一個問題，但事實上即便他強行平靜下來了，卻仍舊難以真正做到心止如水。

「是的，就是眼下的案子。」紅哥點了點頭，同時也回想起了自己從博彩中心離開后，一路來到這裡的途中所思考的兩個問題。

頭一個問題就是，自己為何會陷入到這樣的境地當中，甚至於差一點把韓慧都給害了。

事實上這個問題很複雜，甚至於連紅哥自己這個親歷者回想起來都會有一種頭疼的感覺。

畢竟牽涉到這個問題中的事件很多，比如說韓濤，比如說赤凰、小王、劉邵。

這些人之間原本並沒有任何聯繫，但恰恰是因為他紅哥穿插在了這群人之間，才為這些人也建立起了一種特殊的聯繫。

而正是這樣的聯繫導致韓慧這個「外人」也陷入到了危險的境地。

而第二個問題就是，為何自己想要做一個好人。

如果說自己連一個普通人都做不好，談何去做一個好人？

「好吧，你想說什麼？」也許是局勢所迫，高廳長不打算反抗了，他也想聽聽紅哥到底要說啥。

很快，紅哥就開始講述這個案子，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一個細節被遺漏，完全和案子的發展結合在了一起。

高廳長聽到一半的時候，臉色就變了，聯繫到他所想到的那些細節，很快就有了結論。

而紅哥說完后，也停頓了一下，雖然他從未和高廳長這種大人物打過交道，甚至連鄭所和張指導他也不甚了解，但是從他之前那種敏銳的洞察力卻多少也感受得出，他是一個只要你把問題擺在他的面前，他就有能力給出答案的聰明人。

而事實上也正如紅哥所料的那樣，很快高廳長就給出了答案，「你……是劉邵。」

關於怪物附在人身上這個結論，紅哥沒有對任何人提起，畢竟這話無論從誰的口中提出，都會造成自身的嫌疑，除非是證據和線索匯聚到了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所以，高廳長能夠得出這個結論，也讓紅哥感到十分佩服。

「正確的來說，我曾經使用過劉邵這個身份。」紅哥的話就像是一柄利刃一樣的洞穿了高廳長的神經，讓他的神色急轉直下。

也許到了這一刻，所有讓他質疑的問題都已經迎刃而解了，紅哥就是曾經的劉邵，所以他才會知道那麼多的細節，所以他才會用一種絕非專業的辦案人員的奇葩方式引導著這個案子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你今天為何要跟我說這些？」高廳長突然笑了笑，儘管解開了疑惑讓他感到輕鬆，但是面對一個神出鬼沒，且手段同樣神鬼莫測的怪物，他卻難以保持這樣的輕鬆。

「因為就在一個小時前，我曾經被另一個人用槍指著腦袋。」紅哥的話讓高廳長一愣，但很快他的眼角餘光就瞟向了距離他手不遠處的那把槍。

「是劉邵？」

「是的。」

「他為何要用槍指著你？」

「因為他想利用我。」

紅哥的話讓高廳長徹底明白了過來，劉邵的履歷，劉邵的野心，對高廳長而言並不是秘密，都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劉邵對權勢地位的貪戀並不是什麼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如何看待責任與義務之間的關係。

但是，高廳長能夠容忍劉邵，甚至提拔劉邵，那是站在一個具有卓越遠見的大人物的立場上來看待問題。

但是紅哥不是，紅哥不是大人物，也沒有卓越遠見，和絕大多數普通人都信奉著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的因果關係。

所以，高管利用他，在高管眼中紅哥是他的貴人，我的貴人怎麼能不將我的機遇留下就離開呢？

而劉邵也是同樣，那麼劉邵和高管就是同一類人。

甭管什麼正義邪惡，對紅哥來說，填飽肚子就是他的正義。

紅哥在同一類人的手上吃了兩次虧，他還不能吸取教訓嗎？

「你希望我怎麼做？」高廳長在明白了紅哥的來意，也明了了紅哥的誠意后，終於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而這個問題也讓紅哥鬆了口氣，事實上他也擔心，高廳長和劉邵也是同一類人，雖然這種人有著高瞻遠矚的抱負，也有捨己為人的情操，但是他們和紅哥永遠也不是一路人。

但至少目前來看，高廳長不是這樣的人，他願意傾聽紅哥的想法，儘管有被迫的嫌疑，但至少這樣的一種感覺紅哥從未在劉邵的身上看到過。

他只是想利用自己而已，哪怕是利用他做正義的事情，那同樣也是紅哥的敵人。

「我希望專案組能夠繼續調查此案，而我也會力所能及的幫助你們，但是我不希望下次還會有劉邵這樣的人能夠用槍指著我。」紅哥的話一出口，高廳長稍微的遲疑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過來，人有好壞之分，怪物同樣也有好壞之分。

「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今後劉邵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高廳長的話說的斬釘截鐵，這種態度讓紅哥感到滿意。

此時，紅哥的目的達到了，而他也打算離開了，踏出這一步對他來說很困難，畢竟在他奪舍王建的時候，在用誘惑之光對待周廣星的時候，他都曾經背負過一種罪惡。

但如今，這種罪惡感沒有了，換來的卻並不是解脫，而是一種荒蕪，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做壞人的料，但同樣他也沒資格做一個好人，既然好壞都做不成，那就先從做一個「人」開始好了。

也許是看出了紅哥要離開的心思，高廳長此時也暗中鬆了口氣，和一個怪物像今天這樣心平氣和的交流並不容易，甚至於還會讓高廳長有一種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的感覺。

「我能問問，你是怎麼進入這裡的嗎？」終於，高廳長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或許也是因為氣氛輕鬆下來了，所以他才能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聽到這個問題，紅哥也不由得笑了，並且在離開之前說了最後的一句話，「我比你想象中還要厲害一點。」

說完，紅哥就離開了大院，而在他走到門口的這段路上，他一點也不擔心遍布四處的監控，因為他相信高廳長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在紅哥完全離開這座大院后，他解除了誘惑之光的控制。

這一夜，紅哥睡的很香甜，這是他來到人間后睡的第二個好覺，而上一次還是在韓家。

第二天早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請問你是黃英嗎？」充滿驚喜的聲音攪擾了紅哥的好夢，讓他迷糊著拿起了擺在床頭的手機。

「是我，你哪位？」黃英是赤凰的本名，但這個名字並不具有辨識性，反倒是赤凰這個名字更被紅哥所喜歡。

「我是xx路的博彩中心，你中獎了，還是頭獎……」博彩中心的工作人員表現的比紅哥還要驚喜，但很快她那邊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淹沒了她的聲音。

手機很快就被紅哥丟在了一旁，隨即又往身上裹著被子，在一陣半夢半醒之間，紅哥在心中對自己說，歷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