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西子湖畔遇梅成痴 靈隱寺內通名招禍——六
吃了一陣兒,梅若梅道:「我從前和爹爹坐船經過徐州,遊歷過州城,我記得城外的呂梁洪和徐州洪很是兇險。」
關靜山在前些年祖父母過世時曾隨爹媽走水路回徐州奔喪,最近逃離京師后,也是從揚州府瓜州渡口搭貨船經由運河北上徐州,已多次親身經歷過這二洪的通行險惡,於是點頭道:「我有好幾次乘船經過這兩個洪口,每次都感覺心驚肉跳。聽說呂梁洪是南北運河中最兇險的所在。」
梅若梅嗯了一聲道:「爹爹也這樣說過。但是我隨爹爹在大江上一路航行去過川西,途中經過許多險灘,有的地方比呂梁洪更加駭人。」
關靜山見梅若梅嘴上說著駭人,表情卻顯得甚是興奮,心想這小姑娘看起來嬌嬌弱弱,膽子倒是不小。但轉念一想,自己過洪時雖覺緊張,但也感到興奮異常,也許少年人都是如此吧。
關靜山道:「原來大江上有這麼多好玩的地方,以後我也要乘船到川西去,路上好好玩玩。」
梅若梅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關靜山,道:「我還想去,以後公子去時能不能帶上我?」
關靜山道:「當然可以了。不過船過急流險灘是有性命之憂的,你不害怕嗎?」
梅若梅道:「是有些擔心。但我知道,如若跟爹爹同去,遇到危險時爹爹會保護我的。」說到這兒,她眼睛盯著關靜山道:「如果和公子同去,遇到危險,公子會保護我嗎?」
關靜山眉毛一軒,口氣堅定道:「我堂堂七尺之軀,當然要保護你這弱女子了。」
此話甫一出口,忽覺不妥。自己先前已經看出了梅若梅身有武功,雖然她小自己兩歲,但身上的功夫不見得比自己弱,自己方才之言有些託大了。
關靜山臉上一熱,害羞道:「可是我武功低微,只怕沒法子好好保護姑娘。」
只見梅若梅喜上眉梢,連忙道:「公子只要答應保護我這個女娃娃就好,能不能保護得了,我全不放在心上。」說著,夾起一大塊魚肉放在了關靜山面前的碟子中。
關靜山憨笑了兩聲,埋頭吃菜。
只聽梅若梅問道:「公子家住徐州城內還是城外?」
「家住城內。」關靜山道。
「城內什麼地方?」梅若梅追問道。
關靜山心想,我如果此次南下僥倖不死,將來還是要遵照父親的遺願將父母的靈柩由京師遷回徐州老林,而且還要將家中祖宅重新買回來。
於是關靜山道:「我家住在城南棉布巷東首第二家。」
梅若梅眼角一斜,問道:「公子家中是不是養了許多鴨子?」
關靜山懵然道:「嗯?不曾養過呀。」
梅若梅道:「那倒奇了,方才看公子在湖邊不是挺會趕鴨子的嗎?」
關靜山一怔之下,隨即明白,自己適才教訓幾個街頭賴漢,投土塊驅趕他們游水的事兒,梅姑娘一定是看到了,此刻拿來說玩笑話。
關靜山忍不住呵呵而笑,打趣道:「在下趕鴨子的法子和別人不同,我擅長用土坷垃趕鴨子,而且還專打鴨子嘴,教畜生們不停地吃糞。」
梅若梅皺眉掩鼻說:「哎呀,好臭好臭。」
關靜山忙不迭地擺手,笑道:「不說了,不說了。」隨即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只聽梅若梅道:「公子聽完一葦大師講經后就返回徐州嗎?」
關靜山道:「我還要跟隨長輩們去別處辦些事情,辦完之後我就打算回家。」
梅若梅問道:「你爹爹和媽媽可是在家中等你?」
關靜山愴然道:「家嚴和家慈今年內已先後離世了。」
梅若梅「啊」了一聲,半晌不語。
過了片刻,關梅二人只覺一陣微風吹進窗內,風中夾雜著細細的雨絲,涼意拂面,令人精神為之一清。二人起身走到窗邊向外望去,只見天光暗淡,綿綿細雨漫天飄灑,湖面之上似乎攏起了層層薄紗,在輕風的撫弄下曼妙地舞動。幾葉扁舟在紗霧中浮蕩,彷彿徜徉在天河之中。
瞧著這如水墨潑就的湖景,二人久久不語。似乎神智被這妙境所攝,又似乎各自在想著心事。
突聽梅若梅開口說道:「當此好景沒有好詞,如何了卻?公子,我倆和詞一首如何?」
關靜山微笑道:「好啊,梅姑娘想填個什麼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