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話是這麼說，可手上卻很誠實，乖乖的刨起了身旁的石塊。

石塊鋒利，司明言手上被割傷了好幾處。但她似乎渾然不覺。

上官雲落和林凡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司明言邊吃力的搬著石塊邊碎碎念著。身上，手上，臉上沾滿了灰塵與血漬。

不知怎的，上官雲落就這樣立於原地半晌，目光一直落於不遠處少女蠕動的身影，嬌小而又堅韌。

「師兄，「我們不上前去幫忙嗎？「林凡有些猶豫，看著上官雲落小聲問道。

上官雲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有些尷尬。

經過三人不懈的努力，終於成功搬開了石塊，然並沒有像預期想的看到玄夜，司明言手裡還抱著一塊碎屑，看到這裡，也不由愣住了。

人呢？

洞頂塌的時候倆人明明是身處在洞里的，按理說，他應該就在這兒，可這裡都已經被搬空了，卻並未見到人。

司明言有些疑惑，目光從倆人之間滑過，有些不確定道，「難道被壓扁了！」

「你才被壓扁了！「

幾人同時回頭循聲望去，玄夜依舊穿著一身玄衣，眉眼冷淡疏離，抱著手臂氣定神閑靠在那顆被石塊砸得只剩樹榦的梧桐。

「你怎麼在那裡？「

「我不在這裡，難道傻站在原地瞪著被石頭砸！「玄夜意有所指，「畢竟我可不是你。」

「你！你......你竟然有本事逃出來，為什麼方才不帶著我！還害窩刨了半天石土！「

玄夜眯了眯眼，淡淡「哦「了聲，「不好意思，我忘了。再說，你這不是完好無損的嘛！明師妹雖然習醫，可這術法也不賴嘛，被埋了也能毫髮無傷！「

司明言朝他吐了吐舌頭，「關你屁事！管那麼多幹嘛？「總不能告訴你，是因為我有外掛！

回去一行的路上，司明言想起方才的事還心有餘悸。當時洞頂突然倒塌，根本來不及逃脫。要不是系統關鍵時刻突然開了個結界，她一定會被活活砸死！

想到這兒，司明言不由又多看了兩眼玄夜。明明倆人同處一個地方，他是怎麼逃脫的呢！

玄夜察覺到了她窺探的眼神，笑容邪氣，湊在她耳邊道，「師妹可不要妄圖窺探什麼哦，不然萬一師兄我跟隨心中所想，師妹可就不能再見到我了呢！「

司明言愣怔了瞬，隨即打了個寒顫。

狗東西！

時刻都在威脅她。

司明言陪笑道，「哪能啊，師妹只是見師兄氣質不凡，姿容雋朗，心中甚為欽慕，這才特特多瞧了幾眼。「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交鋒了半天，也沒分出個勝負。

上官雲落本來只安靜聽著倆人互懟，聽得半晌，終歸忍不住笑出聲音。

司明言和玄夜互相對視了一樣，同時扭過了頭去。

上官雲落虛握拳咳了聲，臉上的笑意斂起，「師弟，可發現了什麼？「

「師兄不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師弟不說，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玄夜輕扯嘴角，直視前方，「老闆娘說，他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裡。「

「她確實是這麼說的。「

「那麼答案便顯而易見了，老闆娘她在撒謊。「

司明言本只靜靜聽著，這時也不由問了一句，「何以見得？「

玄夜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面，「那個山洞我們都去了，那裡面有什麼？「

空氣突然安靜。

林凡反應很快，立馬回道，「那些妖物，裡面有妖物！「

「不錯，修仙之人對付這些妖物尚需全力以赴，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是如何拖著痴傻的丈夫從那些妖物眼皮子底下逃脫的。「

「所以你是說老闆娘在撒謊！可她為何要這麼做啊？「

司明言跟在後面，豎著耳朵聽他們分析其中利害，時不時還偷瞥幾眼玄夜。

聽到這裡，她不自覺挺直身體，一副洗耳恭聽之勢。

「我猜想她應是為了掩蓋洞中的東西，林凡，你還記得我們在洞里看見什麼了嗎？「

林凡沉思了會兒，驟然拍手道，「神像，那裡面有很多神像！「

司明言眉心突突跳了起來，下意識看向玄夜。玄夜神色如常，好似這種事情很正常。

「不錯，按理來說諸如廟堂一類的建築，定會找個風水極好的地方，即便不是處於城中也會尋找一個極佳之地，斷沒有將神像修在山洞的道理。「上官雲落抬眸看了一眼玄夜，繼續道，「就算這是個人癖好，可按我們看到的案台上的香灰來看，這香火委實是太過旺盛了些！「

林凡腦海中浮現出了倆人看到的情景。潮濕陰暗的山洞，數不清的神女像，鼎盛不衰的香火，似乎處處都透著詭異。

林凡不由打了個寒顫。

「師兄說的不錯，荒郊野嶺的，誰會把神像修在那種地方，又有誰會不遠千里去那裡供奉一個.......野神！「林凡斟酌著措辭。

日頭西沉，樹林靜謐無聲。

玄夜腳步頓了頓，突然道，「有。」

「什麼？「

「供奉山洞裡面神像的人。「

.......

太陽落山之前，幾人終於趕到了先前的客棧。一坐下，司明言便給自己倒了涼茶喝了下去。

折騰了這麼久，她都沒來得及休息一下，早上也沒吃點東西便出去找人，到現在水米未進，她又不是那些修仙之人，避個兩三天谷也不是啥難事！

恰巧老闆娘端了一大盆菜上來，司明言什麼也顧不上，把自己整個埋在了碗里。

「慢點，沒人跟你搶！」

司明言頭也未抬，「我只是做事比較認真！「說完她又自顧自扒起了飯來。

扒了會兒，她又想起什麼，抬眸看著上官雲落，欲言又止。

「先吃飯，其他的等會再說。」

話已至此，司明言也不再多說什麼，復又垂眸，繼續扒著碗里的飯。可她還沒扒幾口，腦海中那股冰冷又機械的女音響起。

叮–––

系統：「系統提示，本次任務目標：弄清山洞內神女像的來源，補全完整劇情。本次通告結束。祝您有個愉快的體驗！「

司明言默了默，目光看向遠處，悠長深遠，不知在想什麼。

上官雲落本想關心一句，可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司明言朝廚房裡忙活的老闆娘揚聲喊道，「老闆娘，天兒太熱，麻煩你打一壺水，降降火。」

「好勒！「

廚房裡老闆娘伸長脖頸回復。

上官雲落壓低聲音問道，「這事兒還只是猜測，你可不要胡來，萬一老闆娘是無辜的，到時候冤枉了好人，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師兄放心，我只是試試這水的深淺。「

「客官您的水，慢用啊！「

「哎，等等！「

老闆娘疑惑轉身。

司明言上前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聲音低落，「這事本不合適在這場合說，但我實在憋得難受。實不相瞞，我自幼便失去了父母。這輩子也無緣享得父母之愛。但幸運的是，我有一個好姐姐。

「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姐姐待我很好，我們顛沛流離輾轉了許多地方，想去蜀中投奔親戚。但我們都太小了，人生地不熟的。兩個女娃娃從洛北那麼遠的地方來到蜀中。根本就不可能。

「我們在途中遭遇了很多苦，很多時候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日子過得尤為艱難！為了活下去，我們不得不很努力。什麼乞討要飯偷雞摸狗只要你能想的我們都幹了個遍！

「好不容易熬到蜀中，投奔了親戚，姐姐卻生了一場大病，我每天守在她床邊，眼見她一日日消瘦下去，我卻無能為力！我真是恨透了自己！我怎麼那麼無用！

終於，就這樣熬了一個月，她終於離我們而去了！「

司明言說的聲淚俱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抱著頭蜷在凳子上，望著眼前哭得不能自已。

老闆娘被她說得紅了眼。上前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撫慰道，「人生無常，有的人離我們而去了，可活著的人生活總得繼續下去，你也不要太過悲傷，往前看吧！啊！」

司明言抹了把眼淚，紅著眼睛，悶聲道，「你說的對，都怪我，一看到你，便會不自覺想起我那短命的姐姐，是她沒福氣，怪不了別人！「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老闆娘握著她的手，拍了拍。

司明言更咽道，「那老闆娘，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你但說無妨。「

「姐姐走了之後，我一直很想她。妹妹午夜夢回，醒來之後都會淚濕枕巾。此次見到老闆娘，覺得甚是有緣，便想問問我以後能不能叫你姐姐啊！「

老闆娘不作聲，只輕輕拍著她的背。略略沉吟片刻，她點了點頭，「這有什麼的，不就叫聲姐姐嘛，正好我家中無姊妹，見到別家姊妹互相喧鬧，心中甚是羨慕。你既有此意，我高興還來不及。「

「真的嗎？啊，姐姐你太好了，那我今後就叫你姐姐了！「

司明言興奮的手舞足蹈，彷彿真是積攢已久的夙願完成般。

在場的眾人一臉懵逼，根本還未及搞清楚狀況。站在旁邊的雲泥也一臉茫然。

師妹她不是失憶了嗎？

那剛剛她說的那番話算什麼？

她上前兩步，正欲開口問個明白，便被上官雲落截住了去向。她茫然看向他，只見上官雲落朝她搖了搖頭。

雲泥心中漸生疑竇。

而不遠處坐著的玄夜，正優哉游哉往嘴裡送著吃食，只是臉上的表情，委實是奇異了些。

倒真是個戲精！

入戲這麼深！

也真是令人佩服！

若是第一次見她，不曉得她之前所做之事，玄夜恐怕會順理成章認為這只是一個舉目無親的女子罷了！

玄夜心裡暗暗想道。

入夜，天微涼，月華如水。

司明言坐在窗邊，望著夜幕之上那輪孤月發怔。

她托著腮，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自己的面頰。

「也不知今日她相信了沒有。「司明言低喃著。

其實這段劇情，她自己也不知會發展成啥樣，更不是接下來要做什麼？原書中對於這一段只是簡單提了嘴。只說上官雲落玄夜幾人山下相遇，結伴而行。路過此地罷了，並未多留。

是以，今日這般，也只是她下意識里做的一些舉動罷了。她想看看，這個老闆娘到底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正思忖著，空中倏然閃過什麼，她還未定睛細看，便被砸中了額頭。

「啊！「司明言捂著額頭，一臉憤怒看著始作俑者。

玄夜抱臂於胸，信步緩緩而來。

「你有毛病啊！打我作甚！「

「你今日倒是叫我意外。「

「幹嘛？「

「原本覺得只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還是個慣會使用煽情記的老手，倒是我小看你了。「

司明言捂著額頭睇了他一眼，隨後又繼續托著腮，望著窗外溶溶月色，慢條斯理道，「你看出什麼了？」

司明言知道玄夜這個人心機深沉敏感，總能注意到旁人忽略掉的東西。

「沒啊，都挺正常的。「玄夜掃了她一眼，「除了你。」

「我怎麼了？「司明言下意識駁道。

「蠢！「

司明言無語，自動忽略他對自己的人身攻擊，繼續道，「老闆娘瞧著倒也不似那麼的......不好，總之我覺得她挺親和！你說她為何要撒謊啊！那石洞里究竟隱藏著什麼？「

「這麼好奇，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司明言愣怔了瞬，旋即反應過來。

好像說的也挺有道理。

......

洞外。

原本好好的山洞已變成一片廢墟。只有那棵半殘的梧桐尚在頑強堅持著。

「都坍塌成這樣了，裡面就算有線索，現在也被埋了。看來我們白跑一趟了！「司明言鼓著一張小臉，鬱悶道。

玄夜掃了她一眼，沒說話。只徑自上前，在廢墟面前蹲下，垂眸打量著眼前的石塊。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

玄夜沒回話，只伸了伸手，碰了碰腳下的石塊。腳下的石塊驀然間發出亮光，隨後蔓延開去。只一息間，司明言便看到了極為令人驚駭的一幕。

她揉了把眼睛，確定不是出現幻覺，隨即又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些石塊竟然在她眼前又重組出了完完整整的山洞。那棵半殘的梧桐也好生立在那裡。

就好像白天的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這是怎麼回事？「司明言驚呼道。

「物像重組。「

司明言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物像重組，就像一面鏡子，它能反映出現實世界的一部分，並保存記錄下來。簡單來說，就是短暫再現之前的景象，這樣我們就能......「

哎！好像哪裡不對！

「繼續啊！「

玄夜總算反應過來，他掃了一眼司明言，不冷不淡回了一句，「跟你說了你就能聽得懂了嗎？「

司明言大腦懵了半秒。

「......！」

她怎麼就不懂了！

狗眼看人低！

好歹人家還是個高材生呢！

司明言心裡腹誹，亦步亦趨跟著他進了山洞。

白天來得匆忙，加之她趕到時剛巧碰到玄夜一把便捏碎了看起來就極為嚇人的妖物，她只顧得上害怕，根本來不及反應什麼。

現在她倒是有時間好好觀察起了四周。石洞很寬，石壁四周光滑，但很潮濕。周圍並沒有生長出雜物。

司明言收回視線，跟著玄夜往裡走去。行至半晌，玄夜停了下來。

眼前景象令人眼前一亮。碩大的神像圍著整個山洞排列開來。慈眉善目，唇邊帶著淺淺的笑。做了個阿彌陀福的手勢。

空氣中還有淺淺一層香灰味道。

司明言不由睜大眼睛，驚訝道，「還真是，挺壯觀的呢！」荒郊野地的山洞內竟隱藏著巨大的石像群！

玄夜又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再說：白痴，至於這麼驚訝嗎？真是沒見過世面！

司明言也不生氣，又自顧自觀察起了這些石像來。

「你說這荒郊野地，怎麼香火還會如此旺盛，難道是老闆娘，可這裡這麼多神像，她到底是如何供給所有的呢！」

「看來你腦子是真不好使！「

「......？「

委實不必時時刻刻都記得損她兩句。

「是是是，你說的對，所以，你可以繼續說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