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節日(完)

她的腦中只想著殺死叔叔的兒子，令父親復活，一起離開這裡。

「我很快便回來，你等我。」房門隨即關上，珠珠開始行動。

漆黑的睡房中，獨遺下珠珠的父親。

「哼！若非怕驚動這家人，給鬼差發現，我才不靠你這丫頭呢！怎也好，只要給我還陽，以後就不用在地獄受苦了。」想到這裡，珠珠的父親不禁奸笑起來，血盤大口一張，露出了兩排森寒的獠牙。

房外，母親早已回來，正在廚房內準備晚飯，把龍兒安置在睡房中。

珠珠躡手躡腳走到母親的睡房中，站在嬰兒床邊，獃獃地望著龍兒發獃。

龍兒躺在床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珠珠，露出純真的笑容。他不知道，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將會送他往鬼門關去。

望著這張可愛的笑臉，珠珠不願下手，可是為了父親，她非這樣做不可。

經過一番內心掙扎，珠珠決定賭一賭這半個弟弟的命運。她將一雙手指伸到龍兒的面前，看看他有什麼反應。龍兒完全不知就裡，親切地用小手緊握珠珠的手指，不停地玩弄著。

「是你自己選擇的，可別怪我呀！」珠珠用借口掩飾內心的疚意，旋即抱起龍兒，徑往大廳走去。

十、九、八、七、六……已避過了母親的耳目，尚餘六步便可走進自己的睡房，將龍兒交給父親。龍兒死後，父親便能復活。

一切似乎都非常順利，龍兒亦似乎必死無疑。然而就在珠珠第五步時，意外卻出現了。

「卡嚓」一聲，廳的大門打開，叔叔挽著公事包和一隻五尺高的大寵貓玩具走了進來。

「咦？珠珠這麼乖，替媽媽照顧弟弟呀？」叔叔把大門關上，笑著走到珠珠面前，祥和地道：「這寵貓是叔叔從工廣帶回來的，雖是冒牌貨，但希望你不介意啦！」

叔叔親切的態度，把珠珠嚇壞了。她冷汗直冒，目光四下游移，盤算該怎樣脫身才好。

「怎麼了？不喜歡嗎？是否有病哪？幹嘛出這麼多汗的？」眼見珠珠臉上不停滲著冷汗，叔叔一面關心地問，一面伸手欲拭去其臉上的汗水。

「你想怎樣？」珠珠作賊心虛，以為叔叔要奪回龍兒，本能地退後了一步。

叔叔想不到自己的關心，竟會令珠珠這般大的反應，他只隱隱覺得，眼前的珠珠有些不妥，卻又說不出來所以然來。

剎那間，時間彷彿凝住不動，兩人面對面地僵峙著。「老公，是你回來了嗎？」廚房中傳來母親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今晚我弄了你最喜歡的幾道小菜，你……」

母親走出廚房，本想看看自己的丈夫，卻被眼前的景象懾著了，說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回肚裡去。

「什麼……」叔叔正欲問母親發生什麼事，忽然感到背後勁風大作，連忙急步前沖。

「嚓」的一聲，一雙利爪抓下，把叔叔的公事包撕成兩截。

叔叔回頭一看，只看見一頭活生生的五尺寵貓，正站在珠珠的睡房門前張牙舞爪。

「爸爸……」珠珠見是父親，立即向他走去，然而它不但沒有理會，更向她伸出巨靈之爪。

「小心……」叔叔眼見珠珠性命受到威協，立即奮不顧身撲向她。

珠珠只見眼前的一切，都仿如錄影機慢鏡頭似的。先是叔叔撲到她的面前，緊緊的摟著她；然後父親一爪抓下；接著她離地而起，跌在叔叔懷中；最後叔叔的背脊落地，背上給抓了道傷口，鮮血汨汩流下。

一連串的動作，與年幼時父親趕狗救己的情景，在珠珠的腦海中，閃電地交織著。珠珠看著眼前倒在地上的叔叔，只覺那雙保護自己的手，就如火一般溫暖。她既感動又難過，兩行熱淚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可惜溫暖的手很快便放開了她，隨之而來的，是一雙冰冷的爪。

「哼！還以為你這丫頭可以幫我一把，豈料你竟如此窩囊，敗壞我的好事。」父親巨臂一環，把珠珠纏在懷中，箍得珠珠的關節格格作響。

「你·……想干……什麼？快把女兒……還給我…·」母親一面查看叔叔的傷勢，一面誠惶誠恐地道。

「沒問題，待她死了，我一定還給你的。」父親說著，熊臂一緊：「接著便輪到你們，全家一齊死，便可到下麵糰聚。」

「鳴……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不會……會這樣對我的……」珠珠痛苦地**著。

「嘿嘿……見你快死了，也不怕告訴你。我本是地獄十八層一個快將行刑的鬼囚，在行刑的一刻，地獄突然騷亂了，我逃了出來。原以為可以遠走高飛，卻給鬼差用鬼槍射傷了腳。來到這裡，再也走不動，只有暫時附身這笨玩具身上療傷。嘿！天意！竟給我發現這裡有嬰兒。只要我殺了他，便可借屍還陽，到時我便不用怕回地獄了。哈哈哈……」原來父親是鬼囚假冒的。

「原來……如此，好……只要你放過我……我女兒……我便把……兒子給你……」叔叔掙扎著與鬼囚談判。

「不！你瘋了嗎？那是你的親生兒子啊！」母親抱著龍兒哀道。

此時，珠珠已給箍得快喘不過氣來。

「我沒瘋！龍兒……是我的兒子，珠……珠亦是……我的女兒，我豈能……看著她死呢？」叔叔氣若遊絲，仍希望可救到珠珠。

「那龍兒呢？龍兒的命便不要緊嗎？」母親哭道。

「我……」叔叔還想說什麼，已給鬼囚一腳踢得飛撞牆壁，然後跌回地上，昏死過去。

「煩死了，你們憑什麼向我講條件呀？我要怎樣便怎樣！」鬼囚突然發蠻，把珠珠向窗外扔去。

「珠珠……」母親情急之下，向窗口撲去，可惜已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原來向窗外飛出的珠珠，突然倒飛回屋內，徐徐落在地上。

「你這惡鬼，終於給我找到了。」不知哪裡傳來一聲男子的聲音，珠珠、母親和鬼囚不約而同驚呼起來。

「爸爸？」

「烈治？」烈治是母親的前夫名字，亦即是珠珠的親生父親。

「鬼差?」鬼囚的聲音最是震驚。

二人一鬼話聲剛落，本已暈倒的叔叔突然站了起來，狠狠的盯著鬼囚：「這次看你往哪裡走？」

真正的父親上了叔叔的身，舉起叔叔的手指作槍狀，

指著鬼囚：

「饒命……饒命呀！

」鬼囚得知鬼差來臨，竟嚇得跪地求饒，剛才囂張的氛焰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饒命？

剛才他們求饒，你肯放過他們嗎？」鬼差父親喝道。

「我知錯了，我跟你……

回去就是……」

「太遲了，閻王已下了格殺令，要將你永不超生！

」鬼差父親說完后，室內突傳出數下槍鳴聲，鬼囚附著的寶兒身軀，隨即炸得粉碎。

鬼囚，終於被消滅了；恐

怖的故事，亦告一段落。

珠珠一步一步地走到鬼差父親跟前，疑惑地問：「你………你真的是爸爸？你不會……是假的吧？」

「我當然是你爸爸啦！你不認得我的聲音了嗎？我背上的傷痕，你總記得吧？」

聽到父親的答覆，珠珠高興得落下淚來：

「爸爸，我想得你好苦啊！」

珠珠說完，撲進父親的懷裡。

「烈治……你……怎會這樣的？」母親見死去的丈夫出現在眼前，一時間不知所措，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噢！你知我怎會當上鬼差嗎？」父親摟著珠珠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還記得我死後落到陰間，閻王見我生前沒作過惡，便推薦我去投考鬼差，一做便做到現在。唉！可能是天意吧！在緝捕鬼囚的過程中，竟給我再見自己的家人……」

「既然爸爸回來了，以後便留下來吧！」珠珠嚷道。

「傻女，爸爸是鬼嘛！怎可以和你們一起呢！而且爸爸還要緝捕另一名鬼囚，不可以陪你們哪！父親毅然拒絕了珠珠的要求，令珠珠失望得很，幾乎又要哭起來。

「珠珠，你要明白，現在你已經是叔叔的女兒，你應該聽他的話、孝順他才是。你忘記了他曾救你一命嗎？以後你要改口叫他爸爸啊！」

珠珠默然。

「你這就要走了？」母親向父親問道。

「對！」

「那我丈夫的傷……」

「放心！他陽壽未盡，你送他進醫院就行。」父親一邊說著，一邊放下珠珠「好了，我要走了，好好保重身子哪！」

室內隨即捲起一縷陰風，向窗外吹去，帶動窗帘也飄了起來。

「兒童節快樂呀！珠珠！」聲音逐漸遠去，父親的靈魂就此消失於空氣中。

經過這個刻骨銘心的兒童節后，球珠自閉的心已打開，將對寵貓的愛，轉投叔叔身上，更改口叫叔叔作父親。

而母親亦改變對女兒的態度，對珠珠和龍兒均一視同仁。

一家人，從此過著幸福愉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