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楚清在聽見這句話的第一時間就覺得不太對,不久之前衛語堂還入宮去看了一眼，小皇帝拉著他談論朝堂之事到半夜。
他之前去找太醫院的太醫請教時，有看過小皇帝的脈案,若是尋常風寒不至於不讓夏夏入宮。
「是什麼病？」
送信的人聽見楚清問起這個時，面上帶著幾分躊躇神色,隨後沖著楚清行了一禮。
「屬下不方便說。」
這個人越是這樣的態度,楚清就越是好奇疑惑，到底是有什麼不能跟自己說的，不過他懂事的沒有往下問。
晚上衛語堂從城外歸來，聽楚清提起這件事時也是一頭霧水,他並未從旁人那裡聽見和這件事相關的消息。
其實比起夏夏,小皇帝要更像是衛語堂的第一個孩子,衛語堂手把手教了他很多東西，看著他長大，慢慢成長為出色的模樣。
楚清看出了他的想法后,也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站起來去一邊給他拿了披風，披在他的肩上。
「我同你一起去,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好。」
衛語堂沒有拒絕,他從一開始希望所有事都是被自己扛在肩上，到後面也漸漸學會了要和楚清一起分擔。
是楚清教會了他很多事，也讓衛語堂明白了這很多事情都不能像是他之前想當然認為的那樣,如果他堅持讓楚清不參與自己生活中的一切，只會給楚清一種不安感。
到了皇宮的時候,他們立刻就被人攔在了那裡,這個異常讓衛語堂愈發不安起來,畢竟之前小皇帝可是特意吩咐過所有人。
不管發生過什麼事情，就算是三更半夜，只要先生想入宮，任何人都不許阻攔。
「讓開，本將軍要入宮，誰敢攔著？」
衛語堂說完這句話后絲毫不顧他們的阻攔，直接就闖了進去，楚清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起進了皇宮。
其實在來的一路上，衛語堂還有想過，這會不會是小皇帝的計謀。
自己夜闖皇宮，也算得上是大罪，往大了說懷疑他謀反都絲毫不為過。
可是在經過再三考慮后，到底還是擔心小皇帝的安全，實在是放心不下來。
小皇帝的寢殿前有不少的太醫在那裡忙碌著，楚清從他們面上佩戴著的東西大概能猜得出來，伸手攥住了衛語堂的手，制止了他想往前走的腳步。
「不行，你不能進去。」
從這些人的反應和表現能看得出來，這一定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不然也不會封鎖整個皇宮。
就算小皇帝再怎麼想把消息給瞞住，只要這個封鎖皇宮的消息一傳出去后，照樣會人心惶惶。
「這件事交給我。」
楚清看了一眼旁邊的太監，這個太監是一直在陛下身邊伺候的，得知陛下染上了那種病後就一直在身邊伺候著，絲毫都沒有要避諱的意思。
現在看出了楚大夫的意思，把宮裡頭太醫準備好的東西給拿了出來。
楚清佩戴好后，站在衛語堂的面前輕聲道：
「你回去的時候記得跟夏夏說，這種事你就算是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封鎖好消息，若是外面有什麼動蕩，需要有你在。」
衛語堂是想進去看看小皇帝的，可在聽見楚清這句話后又默默的把自己想法給壓了下來，輕輕嗯了一聲。
「你自己注意，千萬要小心。」
「你放心，我會注意的。」
楚清在進去之前給了衛語堂一個擁抱，有關傳染性非常強的幾種疾病他都有在醫書上看過，也有跟自己的老師仔細討論過各種有可能的解決方法。
只不過有一些疫病，只能憑藉書上的一些記載再加上自己的猜測，難免有些片面。
「莫要將這件事透露給老齊，他年紀不小了。」
「好，你放心。」
衛語堂將楚清交代好的事情都一一記了下來，楚清在進去后能看見窗子是打開著的，屋裡頭瀰漫著很重的藥味。
小皇帝之前使用過的一些東西，能焚燒的已經焚燒，有一些掩埋在很深的地下。
這些處理方式防止傳染倒是不錯，的確讓人挑不出來什麼毛病。
「陛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癥狀的？」
太醫院裡面的太醫在之前都有和楚清交流過，現在看見他進來之後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
楚清雖然現在年紀還不大，學醫的時間也不長，但是這醫術上來說，一點也不比他們差。
「就是前幾天，本來以為只是尋常的風寒，喝了葯后依舊不見好，昨日夜裡被發現身上起了紅疹，臣等才察覺到這似乎是……」
到底是哪一種太醫們也都說不上來，畢竟在此之前他們從未看見過，各種記載上的癥狀也都對不上。
而在陛下身邊伺候的一個丫鬟，身上同樣也起了這樣的紅疹，才讓他們確定是真的具有傳染性。
在那個丫鬟被發現的時候，陛下還清醒著，吩咐所有人封鎖宮門，控制好不要讓這個消息傳出去。
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我來瞧瞧。」
楚清給陛下把了把脈后，又看了一眼陛下身上的情況，隨後問了一下太醫們最近給陛下用的葯。
這種情況他從未聽聞過，就算是他也覺得有些棘手，的確是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另外一邊的衛語堂在離開之後，回到了府上夏夏還鬧著要一起過去瞧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當正在吵鬧著的夏夏看見父親嚴肅的臉色時，下意識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父親，爹爹呢？他怎麼沒有跟著你一起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所以你現在待在府上不要亂跑，這幾日我們都有事情要忙。」
讓衛語堂慶幸的是，自家這個兒子雖然在某些事情上的確不算好，但是在這樣重要的事情上不會亂來。
「爹爹會有危險嗎？」
夏夏唯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衛語堂想了想，小皇帝向來是一個謹慎穩妥的人，不會不知道封鎖宮門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的話，會引起多大的動蕩。
但饒是如此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決定封鎖宮門，就足以說明這個病症非常嚴重。
楚清醫術的確不錯，也治好了不少不治之症，衛語堂曾經聽過無數人稱讚他的妻子像是神醫。
可就這種情況，他依舊不敢保證楚清是不是能解決。
「爹爹會有危險？」
夏夏一看父親這幅表情就大概猜出來了真相，莫名就不想像是之前那樣聽話，站起來下意識想往外跑。
「我要去陪著爹爹一起！」
看見擋在自己面前的父親，夏夏差點沒有被直接氣哭。
「這件事你幫不了忙，你要是去的話，爹爹還要分神過來照顧你，聽話。」
衛語堂勉強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不讓自己聽起來太嚇人，需要他解決的事情還有很多，他沒有太多時間能耗費在安撫夏夏的情緒上。
如果不是因為之前楚清一直和他說，在面對孩子的時候很多事情都需要付出加倍的耐心，他說不準會一句話不說，把所有事情都交給管家去處理。
「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爹爹？」
夏夏似乎是被他父親的這句話給說服了，不過心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來。
「只要你乖乖聽話，最多半月。」
若是半月小皇帝還不好的話，那怕是就好不了了。
「好。」
「父親，你要去哪裡？」
「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你乖乖待在府上，這幾日里都不許出門。」
衛語堂叮囑完最後一句后就出了門，上馬朝著一個地方趕去，現在他難得開始慶幸起小皇帝對自己的器重和信任，讓他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能出手幫忙。
這種傳染性極強的病，就衛語堂了解過的情況基本上都沒有被治好的，最後基本上都是把那些得了病的人關在一起，等死了之後燒掉解決。
用這樣最極端的方式，勉強控制住，而並非是找到了治病救人的方子。
歷史上有許許多多的神醫，可他們從來就沒有能夠把疫病給治好的例子。
說不擔心楚清那肯定是假的，可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別的選擇，衛語堂坐在那裡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需要自己處理的事情上，深呼吸一口氣，照樣還是有些冷靜不下來。
宮中楚清仔細看了小皇帝的癥狀后，又把那些身上和小皇帝癥狀相同的都看了一遍。
或許是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醫者，對這些東西非常清楚，他倒不像是外人那樣害怕，也並沒有避之不及的想法。
如果真要說起來的話，他似乎很清楚如果自己操作得當的話，自己並不會一樣傳染上。
從來就沒有記載過這類似的情況，也就意味著楚清需要慢慢的摸索，不過好在皇宮中的藥材基本上都是齊全的，不用擔心用不上。
小皇帝躺在床上，能夠清楚看見他整個人都開始消瘦。
楚清先是開了一些養身子的藥材，確保小皇帝身子不會徹底虧損，另外開始準備起了其他的方子。
太醫院的太醫們對於這種情況根本無從下手，也不知道要怎麼解決，所以就只能幹脆點跟在楚清的身後打下手。
楚清怎麼吩咐，他們就怎麼做。
先是讓那些丫鬟喝下楚清開的葯，確定她的精神在喝葯之後恢復了不少后，在陛下身邊伺候的太監才敢把葯給陛下用。
喝下去的當天晚上，陛下就蘇醒了，靠在床頭用了一小碗粥。
小皇帝只是昏迷了過去，並不是一丁點意識都沒有，看見站在那裡的先生妻子，心中難得開始有些愧疚。
「是朕不好，先生在家中想必是擔心的。」
從之前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小皇帝能看得出來先生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楚大夫，偶爾就算是不帶著楚大夫一起來，嘴上也會經常提及。
尤其是偶爾在自己這裡見到一些東西時，話里話外都是說楚大夫喜歡。
「他擔心的是陛下安危，陛下要早些好起來。」
小皇帝聽見這句話后扯開唇角笑了笑，他知道先生當然也是擔心自己的，只不過這份擔心比不上楚大夫，他也從未想過要與先生的伴侶爭寵。
「朕的病，能醫好嗎？」
當時在剛發現自己這種病有傳染性的時候，小皇帝不是沒有想到過楚大夫，只不過經過再三思考後，還是沒有讓自己身邊人把楚大夫給叫過來。
人生活在世上，能夠遇上自己的心上人不容易。
先生早些年不受爹娘寵愛，早早被趕到邊關，若非是因為他自己才能出眾，怕是年紀輕輕就死在了那裡。
後來又因為自己，回到京城中幫他做了許多事，再後來為了把權力還給他，同樣也為了避免許多無端的猜疑，又被迫離開京城，隱姓埋名。
小皇帝實在是不忍心，讓先生在經歷了那許多事情后，還要再加上這樣。
「陛下放心。」
楚清暫時還不敢給陛下打包票，到底能不能治癒他不確定，不過現在好歹已經看見了被治癒的希望。
小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先退下，自己想好好的休息一會兒，等人都走後，自己才強撐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走到了書桌旁邊，看見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太監，吩咐他開始幫自己研墨。
他身為帝王，就算是死這件事也不由自己，哪怕現在命懸一線，照樣要思考皇位這件事。
他雖然後宮中有妃子，但是膝下卻沒有一個兒女，父皇當初跟那些皇叔間的關係不好，當初在他剛登基的時候，若非是因為有先生在，那些皇叔恨不得把他生吞。
宗室中小皇帝想了一圈后，也都覺得不大合適，最後握住毛筆時，眼前突然浮現了先生的臉。
深呼吸一口氣，寫下了一道聖旨。
若是真有萬一，比起旁人，他更願意讓先生來，就算日後到了九泉之下，父皇責怪他不孝他也認了。
寫完這聖旨后，小皇帝咳嗽了兩聲，他就算今天恢復了意識，但畢竟是在床上躺了這麼長時間，照樣還是有些虛弱。
拿起一邊的傳國玉璽，蓋了上去后靠在椅背上，吩咐道：
「扶朕去休息吧。」
「是，陛下。」
在小皇帝恢復了意識之後，這後面的對於楚清來說就要簡單許多，之前他想用的很多葯，都要顧及到小皇帝身子虛弱，怕是承受不住。
但現在陛下已經清醒了，有些葯他就能用了，在藥方子裡頭又添上了幾樣。
其餘太醫看見楚清的這個藥方子時說不震驚那肯定是假的，這幾味葯都用的太敢了，雖然他們心中不太贊同，可因為自己沒法子弄出比這更好的方子出來，只能按照楚清說的去做。
小皇帝身子在一日一日的轉好，皇宮裡頭最先被楚清用藥的那個宮女身子已經完全恢復了，這個好消息被送了出去，幾日幾夜未曾合上眼睛的衛語堂提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等小皇帝徹底大好，宮中那些人也都一一恢復后，熬了這麼長時間的楚清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太陽穴位置。
對於他來說，這也實在是太辛苦了。
剛好外面有人通報，說是大將軍過來了，小皇帝聽見這句話急忙吩咐自己身邊伺候的人幫自己換上一身衣服。
之前的龍袍現在穿在身上明顯寬了許多，他就算是身子已經好了，這些時日里還是瘦了不少，需要好好養著才能恢復。
「先生。」
「嗯，平安就好。」
衛語堂看了他一眼之後，難得沒有顧及到之前他一直掛在嘴邊的禮儀，徑直就往後方去，看見趴在那裡眼下青黑非常明顯的楚清，站在他身邊，眼中滿是心疼。
楚清只是趴在那裡暫時休息一會兒，聽見腳步聲后就抬起了頭。
「嗯？你來了？」
「嗯，過來接你回家，夏夏想你了，我也是。」
跟著走進來的小皇帝看見這一幕，有些不願意相信這居然是他記憶里的先生，朝著那些人使了個眼色，一個太監去準備馬車，其餘人紛紛都退了下去。
楚清平常是不太願意在人多的時候和衛語堂親近的，可今天他實在是太累了，在衛語堂把他抱起來的時候並沒有拒絕，靠在衛語堂肩膀上輕聲道：
「我好累啊……」
在宮中他一直都不敢合眼，每日短短休息幾個時辰后就又開始想藥方子。
當時小皇帝的身子正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
「回去好好休息，我帶你回家。」
楚清在衛語堂懷中對著他輕輕蹭了蹭，說了一句好。
小皇帝目送他們離開，回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封聖旨給燒了，親眼看見聖旨化為粉末這才放心。
若是自己當真出事了的話，那這東西留著當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現在自己既然已經恢復了過來，如果這個東西不好好銷毀乾淨的話，萬一傳了出去，等於是懸挂在先生頭上的一把刀。
夏夏聽見父親說今日要去接爹爹回來，本來是想跟著一起的，但是奈何父親不讓，只能在門口非常焦灼的等著。
好不容易聽見了馬蹄聲，以為自己可以過去看看爹爹，沒想到還是被自己父親攔在了那裡。
「爹爹累了好幾日，讓爹爹休息下，可好？」
夏夏踮起腳尖看了一眼蓋著斗篷的爹爹，瞧著確實臉色不是很好看，急忙就輕輕點了點腦袋。
「好。」
……
皇宮裡小皇帝在他們離開之後，越想就越是覺得過意不去，先生已經算是封無可封，再往上的話等於讓先生成為眾矢之的。
而楚大夫……這次這麼辛苦，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應該是給一個誥命，可小皇帝很清楚，先生並不希望楚大夫是這樣。
思來想去，小皇帝就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夏夏的身上。
那個小傢伙他本來就挺喜歡，就好像是看見了縮小版的先生，之前他還喜歡使壞，捏捏夏夏肉乎乎的小臉頰，像是稍微泄憤下，報復先生曾經對自己的管束太嚴。
楚清還在家中休息，宮中封賞的聖旨就先下來了嶼傒，封夏夏為逍遙王。
夏夏如今甚至不滿十歲，就直接被封了王，朝堂之上有不少人反對，小皇帝卻根本懶得聽。
先生曾經有教過他，這些事情最重要的還是讓自己高興，若是全聽臣子的勸諫，那他無異於是個臣子手上的傀儡。
聽臣子勸諫無錯，但是需要自己辨別，這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按照臣子所說的去做。
在院子裡面玩的夏夏在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愣了愣，回過神來就是心虛，他記得自己上次去見陛下的時候，好像的確是有跟陛下說起過。
王爺的朝服一看就很威風……
陛下應該不會是把他的那句戲言當真，真的給他封了個王爺玩玩吧？
老齊最近這段時間不在京城，被將軍派去探望曾經在邊境那些兄弟，順帶看看他們身子有沒有不舒坦的地方，若是有的話給開一些葯。
等到回到京城后才聽見這個消息，他哪裡能看不出來，將軍就是故意把他給派出去的，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在小皇帝那麼長時間沒有出現在朝堂上的時候，京城中還有不少人懷疑陛下是不是死了。
但是因為有衛語堂在，大部分人都怕他手上的那些精兵，就算是有疑惑也不敢去求證。
沒等這些人壓不住疑惑打算來尋求真相，身著朝服的小皇帝就出現在了朝堂上，將這段時間心思不太安分的大臣處理掉后，又頒布了其他幾道聖旨。
楚清的醫術經過這次一事後，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只不過他自己沒覺得這有多大的差距，日子依舊像是之前那樣慢慢的過著。
夏夏在一天天的長大，有爹爹寵著，愈發無法無天，簡直就成了京城中的小混世魔王。
偏偏這個混世魔王讓人頭疼的同時，家世背景還很硬，就連陛下都對他非常看重，時不時就把他召進皇宮。
後面小皇帝自己的皇后也生下了嫡子，剛生下來就被封為了太子。
這個太子可謂也是眾星捧月，只可惜小太子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根本比不上那個討厭的逍遙王。
在夏夏年滿十八歲那年，他帶著大牛和二虎一起去了邊關，同樣沐沐也拜別了自己的爹娘。
楚清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衛語堂的這個安排，只不過看見已經長成意氣風發少年郎的夏夏跪在自己面前跟自己道別時，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捨不得。
「注意安全。」
叮囑的話在此之前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現在臨行時只有這四個字，最能說明楚清的心情。
「爹爹您放心，等過年時我就回來看您。」
真到了臘月時分，夏夏並沒有回來兌現諾言，草原上的那些流民每到冬日裡，因為沒有足夠的糧食，所以會出來掠奪，騷擾他們邊境的百姓。
夏夏倒是挺想回來，只可惜根本走不開，只能把自己老早之前就準備好的所有東西，都吩咐人送過來。
衛語堂拿著一件披風，披在了楚清的肩上，伸手把他摟在自己的懷中。
「等來年春暖花開，京城中事情處理完的時候，我們一同去邊關看他也好。」
「嗯。」
楚清只不過是擔心夏夏而已，實際上他自己心中很清楚，自己家的孩子到底有多優秀。
在邊關夏夏剛去還有不少人不太服氣，尤其是他身上還有個逍遙王的身份，後面就像是當初他父親一樣，憑藉自己的實力讓他們心服口服。
大牛和二虎也都是衛語堂親自教出來的，就算在天賦上比不上夏夏，但是對比一下尋常人還是要好上太多。
沐沐的身子經過楚清調養后已經好了不少，只可惜在剛到邊關的時候還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適應。
夏夏每次在處理完事情后，都還要去瞧瞧沐沐。
小時候一開始覺得沐沐簡直就是弱不禁風，還挺喜歡欺負他，一起長大這麼多年的感情，倒是開始控制不住下意識的去照顧他。
夏夏去邊關的頭一次露臉就一戰成名，後面也基本上都是捷報。
直到他們終於平定了草原上的戰亂，有了空閑的時間能回京城一趟，大牛和二虎沒有回京城，而是回了他們的家鄉。
現在他們身上也有了陛下親自封賞的官職，在那個小地方可謂是頭一份，衣錦還鄉爹娘都為他們驕傲。
再提起曾經的那個獵戶，再也沒有任何人說起半個字的貶低。
若是早知道那就是他們崇敬無比的將軍，誰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出來，而那個曾經他們看不起的楚清，也早就成了他們不管怎麼樣都夠不著的存在。
楚大嫂在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由衷的為楚清高興，前段時間楚大哥喝醉酒之後半夜摔死在了溝里，她成了寡婦，但她一點也不難過，反倒是鬆了口氣。
有那樣的男人在家中還不如沒有，現在兩個孩子也都長大了，她日子早就不像當初那樣難過。
妹妹在早些年找了個人，不顧楚大嫂的勸阻硬是要跟那個男人一起走，後面在過了幾個月後挺著大肚子回來，才知道是被人給騙了。
楚大嫂沒說什麼別的，又像是之前那樣讓妹妹住在家裡，經過那件事情后妹妹像是對那個男人斷了念想，只一心想要撫養孩子長大。
偶爾妹妹聽楚大嫂提起那個哥哥的時候，莫名覺得有些恍如隔世。
曾經那個她可以隨便欺負的哥哥，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衛語堂在到了中年時，突然不想再繼續留在京城，跟陛下打了個招呼后，去了陛下的行宮中居住，那裡依山傍水，環境非常不錯。
夏夏倒依舊待在邊境，代替曾經的衛語堂成了整個王朝百姓心中的大將軍。
陛下學著當初先生教自己的樣子，教著自己的太子，太子被他培養的非常出色，剛等太子成年，陛下就迫不及待把皇位傳給了他。
緊接著收拾東西，帶著自己的皇后一起搬出了皇宮，去了先生住著的行宮裡。
後世史書上和衛語堂一家有關的記載，幾乎極盡讚美之詞，一家人都非常出色，就連那個楚清的養子李沐沐也是如此。
這個世界結束后，楚清回到了系統空間里，卻並沒有像是往常那樣在一開始就失去自己所有的記憶。
系統剛剛接到主人柏鳶的通知，上個世界里女主角之所以不像是原劇情里那樣極端，是因為女皇能量已經在這不斷的穿梭中被耗盡了。
也就是說，指揮官大人的任務之旅，到此完美結束。
楚清站在系統空間里，看著不斷閃爍著的電子屏幕，下意識開口詢問道：
「現在的意思是，我已經不需要再繼續下去了，是嗎？」
「是這樣的宿主，恭喜您，任務完美成功。」
系統從後面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它自己的本體是一顆蛋，柏鳶本來給了它很多可愛的選擇，但是它自己一眼就看中了這個蛋。
從它蹦躂著的幅度上，楚清嚴重懷疑他下一秒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給蹦碎。
「那現在，我是可以找回屬於我自己的那段記憶了嗎？」
「當然可以，指揮官大人。」
指揮官大人在星際也是最強者，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他自己自願的話，沒有任何人能夠封存他的記憶。
楚清站在那裡，感受著自己腦海中記憶漸漸被填滿的感覺，侵略感讓他稍微有些不適的皺眉。
沒等楚清把所有的記憶給消化完，就先有一個人出現在了系統空間的門口，系統對於元帥大人的到來一丁點也不意外。
「阿清，我來接你回家。」
楚清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下意識抬起了頭，還沒看清楚來的人是誰就先被摟入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
這件事說起來甚至帶著幾分戲劇性，衛語堂他之所以忙碌的目的就是為了消滅掉蟲族的女皇，可誰能想到蟲族女皇在日復一日的針對中，居然愛上了他。
所做出來的這所有事情，除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外，更重要的是為了代替衛語堂愛著的楚清。
如果說楚清是一個正常人的話，這件事或許還有些難度，可偏偏楚清他並不是。
或許在一開始，楚清根本算不上是一個人，他是陪伴衛語堂的系統。
衛語堂小時候父母就都不喜歡他，離婚後各自組建家庭，把他丟給了機器人，楚清並不是在衛語堂小時候就跟在他身邊的系統，而是在他成年後更換所有程序時的系統。
照顧衛語堂，關心衛語堂，叮囑他在學習的時候不要太累，讓他在訓練的時候注意身體，基本上都是程序中設定的東西。
可是從小就沒有感受過任何關愛的衛語堂，和系統阿清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居然愛上了一個機器人。
他開始努力學習，放棄原本自己選好的未來，開始邁入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領域。
就像是柏鳶曾經說過的那樣，他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不滿足於阿清偶爾對自己的關注，更不滿足阿清因為程序設定才會對自己說出來的我愛你。
他希望把阿清，變成一個會陪伴在自己身邊，活生生的楚清。
衛語堂在這些事情上的天賦簡直就是逆天，所以他成功了，他成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讓楚清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一開始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每天都跟楚清待在一起。
可後面相處的時間一長，又開始漸漸不滿足了起來，就像是最開始存在於他們之間的矛盾，在阿清變成了楚清之後照樣存在。
衛語堂他開始糾結思考，楚清到底是真的愛上了自己，還是因為各種程序的設定。
楚清會乖乖靠在他的懷中，在他親吻時給予回應，也會在親密的時候配合自己，但是卻很少主動。
一開始主動權掌握在衛語堂的手上，後面同樣也是，衛語堂開始陷入了糾結中，他迫切的想知道楚清到底愛不愛自己。
是人類發自本心的愛，而並不是在程序的設定下說出來冰冷的我愛你這三個字。
這一次女皇的陰謀，反倒是給了衛語堂一個機會，讓主動的那個人換成了楚清。
只可惜衛語堂實在是太沒有定力，也一點都不知道堅持，任務上面寫著的明明是需要楚清來攻略他，可每次楚清甚至是要稍微對他服個軟，或者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勾引，他就迅速淪陷。
楚清靠在他懷中，閉上眼睛思索起了這一段過去。
他最開始是一個最智能的系統，後面成為人類后同樣也是一個天才，除了在感情上稍微有些遲鈍外，可以說楚清身上也沒有任何的缺點。
更何況，衛語堂在很多事情上做的，著實算不上是有多高明。
他能看得出來那攻略任務，背後絕對是受到了衛語堂的指示，但是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衛語堂要做這件事，畢竟他們本來就是戀人。
系統在旁邊，盡量把自己眼睛瞪到最大，來自元帥和指揮官大人的一手八卦可不常見。
只可惜沒讓系統看太長時間，衛語堂就先帶著楚清一起回去了。
衛語堂被大部分人都稱為紳士，覺得他處理事情的態度要偏溫和，實際上他心中藏著一頭暴戾的野獸，各種瘋狂的想法都曾經在他的腦海中出現過，只不過後來又被他自己硬生生的給壓了下去。
他不喜歡太多人關注楚清，更不喜歡別人投遞在楚清身上充斥著崇拜的視線。
楚清是他的，從一開始就是他一個人的。
回家后，楚清坐在那裡還是沒想明白，他向來不習慣掩藏自己太多心思，所以在衛語堂坐在他身邊就直接開口詢問道：
「為什麼？」
楚清從一開始到現在，衛語堂參與了他全部的成長，對他實在是太熟悉了，簡單三個字衛語堂就能明白楚清所有的未盡之語。
「大概是因為……我感受不到你對我的愛，所以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感受一下吧。」
衛語堂說完這句話后諷刺的扯了扯唇角，明明一切都是他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可現在又開始覺得不滿足。
在說完后甚至開始有些後悔，也不知道……楚清會不會厭煩像這樣貪得無厭的自己。
讓衛語堂慶幸的時候，楚清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這句話流露出多少厭惡的神色，反倒是皺著眉繼續詢問道：
「夏夏……」
「他是真實存在的，今年三歲，叫衛夏，也可以是楚夏，你想見見他的話，剛好等一下幼兒園放學。」
楚清本身就是一個系統，是衛語堂不滿足於程序設定的愛，才把他變成了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
後來他開始怕楚清希望像是異性戀人那樣能夠擁有一個孩子，就用楚清當初的數據又創造出來了一個夏夏。
做完這一切后，衛語堂被柏鳶堵在實驗室里詢問他是不是瘋子，他那時候意識到自己這些事情做得不對，就銷毀了一切的數據。
他愛楚清，想和楚清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他這輩子被外人稱讚過很多次優秀，可本質上也就是一個缺愛的人。
所擁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個楚清來得重要。
「那就好。」
楚清聽見這句話後放了心，他並沒有最開始成為系統的那段記憶，所以並不知道自己這個性格的原因，只以為是自己本身就是這樣淡漠，不擅長把情緒給表露出來。
但他沒想過，因為這個衛語堂會懷疑自己對他的愛。
主動歪頭靠在衛語堂的懷裡，將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掌心，已經猜到下一步他會過來摩挲自己無名指上戴著的婚戒。
在衛語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反手與他十指相扣，低頭吻上了衛語堂婚戒的位置。
在衛語堂詫異視線的注視下，將他的手放在最靠近自己心臟的位置上。
「我……」
「對不起，我想說的是我愛你。」
愛意如果表現的不夠明顯，那楚清他願意用自己往後餘生的所有時間一遍遍重複。
衛語堂心臟跳的越來越快，喉結上下滾動，生出了一種想吻上楚清唇的衝動，只可惜還沒付諸實踐，就先聽見了拍門聲。
「父親父親，我放學回來啦，爸爸呢？夏夏要爸爸飛起來轉圈圈的抱抱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