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幸村真田雙打二
日本隊發球局。
真田右區底線處,25秒發球時間。
身臨其境,更加能感受到四周觀眾席給予的壓迫感,激烈翻湧的聲音尖銳且刺耳。
不知誰開的頭,看台傳出陣陣喝倒彩干擾著真田發球,且聲浪越來越高,裁判制止幾次后,方才漸漸歇了下來。
抿唇屏息,肩部引拍轉動,拍頭在最高處時。不料卻在此時,身後傳來的幾道尖厲的咳嗽聲,突然打斷了真田隨揮的節奏。
過早的揮拍。
輸出的是不完美的發球。
網球發出不甚清脆的響動,在對面的左區外角疾掠而過,險些出界。
澳大利亞主將菲茨傑拉德往邊線移動兩步,朝向來球方向擋下這球,趁此一記追身球,打到真田的反手位腳下,球速很快,完全不給對方調整和喘息的機會。
「0:15,澳大利亞得分佔優。」
場下滿是沸騰慶賀聲。
澳大利亞球迷為日本的丟分送上掌聲,並及時奉獻出言語的嘲諷和譏笑,從那濃濃髮音的澳式英語中。
見裁判佛若司空見慣一般,只是象徵性警告了下澳大利亞球迷,日本隊眾人不由嘩然一驚,「這明顯是場外干擾,這球完全能重判。」
「昨天瑞士隊和澳大利亞隊的比賽,受到噓聲,喝彩聲,怒罵聲,豎中指,等一系列的行為,在那五場比賽里從未間斷。裁判制止也不管用。」柳蓮二眼底泛起一層冷色。
白石低低呢喃一句,「那這就算了?」
大夥都有些沉默。
「這只是個小比賽,跟四大滿貫無法相比,所以觀眾激動下並不會遵守賽程規則,小動作源源不斷。」葉梧回答。
主場優勢,再加上這種類似法網的近距離看台設計,都為觀眾干擾比賽中的選手提供了便利。
這種看台設計,最初是為了讓觀眾享受高視覺效應,卻也似乎助長了看客的氣焰。
網球四大滿貫里,法網觀眾雖然沒有像這裡的澳大利亞球迷囂張到干擾選手發球,但也是眾所周知的暴脾氣,一旦丟分就被噓。
這麼說吧,法網就沒有不被噓過的球員!
真田,幸村,這就是步入職業賽場的第一道儀式。
首先考驗的是,選手臨場的心理素質。
耐心會被一次次的焦躁情緒中耗盡,漸漸的,整個人開始瀰漫著股焦躁不安的氣息,而在無數噓聲的刺激下,似乎整個人都被否定了。
越不想被這種氣氛吞噬感染,就越深陷其中。深陷泥濘,積重難返。
職網不是只有鋪滿鮮花的原野,和經久熱烈的掌聲。
鮮花向來與荊棘共存。
葉梧環抱雙臂,泰然自若看向距離幾米外的賽場。
握緊著球拍,真田脖子凸起的青筋,每一根彷彿都帶著規則被破壞的慍怒。
「真田,下一球。」幸村及時制止了真田想要爭辯的心思,他嗓音克制,凝著一縷凜冽果決,「賽場里的言語爭執毫無意義,只會攪亂心態。」
真田喉結滾了滾,不自覺地咬緊著牙關,末了,啞然無言。
日本隊繼續發球。
真田沒有選擇穩妥發球,進攻的勢頭,想要控制局勢的目標依然很明確。
只是身後的背景聲,或雜亂,或尖細,湊成一團亂碼的噪音。毫不意外,
「out,一發失誤,重發。」裁判提醒。
昂揚的歡呼聲蓋過裁判,「前進!前進!美麗的澳大利亞...」
「抱歉,我會儘快調整過來。」真田雖些急躁,但還是迅速調整心態,和幸村道歉著,話語里滿是冷靜。
幸村背對著真田,他的語氣平緩,卻充斥著不容置喙的信任,「沒關係,再來一次。」
只是被鼓動起的情緒,俞是壓抑,滋生的煩躁俞是洶湧。「0:1,澳大利亞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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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程上,懊惱上一分的失利是最沒意義的事情。
瓦解對手的優勢才是首要事務。
「對手防守很好,明顯想打相持,我們盡量加推對面中路...」幸村趁著15秒的換場時間,簡要地向真田分析著進攻角度,做下一局的戰術調整。
泛青的指節攥緊了球拍,真田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第二局,澳大利亞發球。幸村也開始發力。
觀眾干擾帶來的負面情緒逐漸加深。
猶豫再三,幸村還是沒有選擇用【滅五感】來封閉自己和真田的聽覺。
在高端局,封閉聽覺,意味著,這將剝奪了他反應的時間,更加費神了他思考的精力。
幸村心下暗自思索:正好,真田在球場容易上頭被帶節奏的情況,需要改一改了。
再一局的時間,如果還沒改變,無所謂,他會出手的。
手臂逐漸拉開引拍幅度,幸村面上沒有絲毫輕視之意,他將球拍一壓,順暢揮拍。
網球像是那沸騰澎湃的岩漿,肆虐般噴薄而出,凝聚一股剛勁的氣概狠狠砸向地面,瘋狂地旋轉摩擦。
一記漂亮的制勝分,向對手施壓。「40:30,日本隊得分,澳大利亞隊佔優。」
「nice,幸村部長!」切原無視後面虎視眈眈的殺氣,沖著場下歡呼慶賀。
只可惜澳大利亞的這對雙打搭檔,防守輪轉、補位太過完美,完全不給任何進攻的機會,
「2:0,澳大利亞隊領先。」
看台上的球迷高聲吶喊,揚起手上的虹蛇圖騰,在這座角斗場,夢想與冠軍總能實現。
第三局,換場休息2分鐘。
早已等候休息區的葉梧,將潔白的新毛巾遞到兩人手上。
「能贏吧。」鬼十次郎雙手抱胸問道。
幸村沙啞低沉的嗓音,逸出淡淡的笑意,「只是有些難纏的對手。」僅此而已。
主場優勢也只是優勢,但比賽走向,終歸會秉承勝者為王的規律。
鬼十次郎目光轉向真田,「你呢?」
「當然!」真田不假思索沉聲道。
「贏得比賽相對不難,如果,外面的聲音不太嘈雜的話。」鬼十次郎繼續直勾勾盯著真田的眼睛,「你心裡會這樣想嗎?」
是聲音太吵,還是你心太亂。
真田被問住,本身嘴皮子就不利索,此刻胸腔里的焦灼,種種難言的情緒與聲音正涌涌激蕩著。
葉梧將雙手重重地放置在兩位好友的肩膀上,打斷了真田的恍惚。
「聽好了。」幸村和真田皆有些不明所以,葉梧順手給他倆捏了捏肩頸放鬆,
「這不會是你們人生中,最喧嘩擾攘的一場比賽。」他的語氣安靜淡然,彷彿眼前的喧囂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把真田列為重點關注對象,葉梧嘗試從心理學上淡化場外干擾的痕迹,他建議真田,
「把你的斷舍離理念運用上,聲音被風聲蓋住了,那你就要發出自己需要的,心嚮往之的聲響。」關鍵時刻,自我洗腦還是可以提升專註力的。
幸村目光與葉梧恰逢其時地相撞,這種意識流的說法,可以說是秒理解,他附和葉梧,勸慰真田的說法同樣隱隱約約,
「因為回不了球,所以你給自己施加的都是噓聲。
可只要你擊球快,力道猛,耳邊就都是擊打脆響聲。」
「我雖然國語不錯,但我不理解。」真田臉上稜角顯得愈發冷峻。
休息時間轉瞬即逝,裁判朗聲宣布第三局即將開始。
「畏懼失敗就會出差錯,弦一郎。你記得嗎?」幸村拿起球拍踏進球場,挺拔的身姿散發著堅定。
真田驀地心中一凜,他循聲望去那個背影,半天才蹦出一句話,「嗯,我記得。」
在記憶里,它就像一顆青澀的梅子。發苦,很酸,是敗北的滋味。
我們的第一場雙打。
「真希望再強一點就好了,多一點。」那顆想成為強者的果實,在那時,在各自的心中種下。
在底線發球線處,真田眼神堅毅地望著對面,霎時他用英語嘶聲掙出一道怒喝,
「太鬆懈了!噓聲再大一點!」
澳大利亞球迷被這迷惑的要求整得短暫的沉默,但隨後,口哨與噓聲不絕。
少年倔強佇立,像是在接受這暴風雨般的洗禮。
膨!
一道淡黃色的光芒,昂然而入。
緊盯來球,在落點最高處,真田起手姿勢,手臂肌肉繃緊,一記猛烈的凌空抽射。
此刻耳邊充斥絡繹不絕的聲響。無聲的虛幻感融入沸騰的血液。
他全部都聽見了。
嘈雜紛亂的人聲繼續喧囂。
烈日下悸動的蟬鳴,樂此不疲。
圍欄對面馬路的喇叭汽鳴聲,隔得有點遠,只聽得見鳴聲嗚咽。
聽到腳底橡膠球鞋摩擦水泥地面的響動,伴著厚重的節奏感。
漸漸的。
這些聲音一點點消融掉了。
真田的耳邊,彷彿只聽得見,網球與球拍的碰撞發出的沉悶低吟。
調轉視線看了眼看台後,真田拋球上空,稍作停頓,延長出拍的時間。餘光一掃對面的膝蓋姿勢變化,頃刻間,手腕突然發力,削往中線的一擊平庸上旋球。
「不,假動作。」擺好姿勢的菲茨傑拉德在對面擊球后,瞬間察覺到真田隱蔽的非正規出球的動作,面色一變。
是右區的內角平擊球。
希臘球員一個大劈叉邁步,極限救球。
幾道急促的踏步聲在球場上響起,真田低喝一聲,「黑龍二次斬。」
手腕內扣,球拍發出轟鳴猛響。
希臘球員克里斯·霍普曼做出應對的準備,不料即將下墜的網球在空中曲折蜿蜒,詭譎般轉變了方向。
一念之間,小球縹緲消逝在死角。
克里斯·霍普曼回過神之際,已是目送飛鴻。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焦味。水泥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黑焰印記。
如同一道暗夜驚雷,掀起濤天驚浪。
場上氣氛,一瞬間便被這球巍峨的氣勢,壓迫地顛倒了過來。
「15:0,日本隊得分佔優。」
真田只覺得一陣恣意暢快。賽場上,大腦裡面只剩下網球擊打聲來迴響徹,那種專註的感覺,真好。
「一起成為強者吧。」年幼的真田和幸村,許下這般的約定。
共同奔赴的未來,如此堅信著。
且從一而終的堅定。
烈日下,搖曳的樹影,晃起一片微瀾。
梅子熟時,香氣甜美。
場下,葉梧想起一個小時前剛看到的那個帖子里,有人對幸村和真田相似性格的疑問。
歷史上的真田幸村是位怎麼樣的人,他不了解。
但是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的性格相似點,他倒覺得這是很一目了然的事情:
「同樣的一往無前,追求勝利。
對勝利,永遠做到虔誠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