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七夕特別番外(中)
喜歡一個人會變得小心翼翼,更會變得脆弱不堪。
白茶可以接受自己一直默默的暗戀,可一旦想到謝九思會因為得知了她的心意而拒絕,甚至疏遠她,她就難受得不行。
【妙脆角: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告白了?】
【白白胖胖充滿希望:也不是……】
【白白胖胖充滿希望:我的想法可能有些矛盾,我既想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又怕知道了的結果還不如不知道得好。】
【風風火火闖九州:我明白了,你想要過界試探下他。要是他不反感你過分親密的接觸,就說明有戲,就算沒告白成功也不至於太糟糕。】
白茶回了個「是」,她是存了這麼個心思。
正在她想要繼續和她們商量下要如何行動比較好的時候,窗外大院門方向隱約傳來了腳步聲。
她以為是白父他們回來了,可仔細一聽發現並非如此。
要是是前者的話,可能還沒到院門口就先聽到說話聲了,不會這般輕手輕腳。
白茶心下一動,放下手機起身往窗外看去。
院子的梧桐樹在夜風中窸窸窣窣響動,月光清冷,將它的影子拉的很長,連帶著門口於光影之中站著的青年。
是謝九思。
他最近似乎有些忙,總是早出晚歸的,好幾次白茶特意調了鬧鐘早起,也沒碰到他。
聽白父他們說謝九思京城家裡好像出了點兒事,估計這段時間就是在忙著處理這個。
雖然青年從沒有提起過他的家庭情況,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家世很好,畢竟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質,一般家庭是養不出的。
之前白茶在謝九思補習的時候沒忍住問了句,問他為什麼放著好好的京城不待,偏偏要選擇來北城這邊來工作?
謝九思說京城節奏太快了,不大適合他,比起過於繁華的大都市,他更傾向於北城這樣的地方。
她又問,那你常年在外你不會想家嗎?
白茶記得很清楚,青年當時聽到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笑了,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只是那笑意並未達眼底。
後來白茶才從白父他們那裡得知青年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了,他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很好,在他母親去世之後再未娶過。
而同樣的這也導致謝九思的父親對這個「害死」他妻子的兒子很是冷淡。
她想,大概這才是他不願意回京城的真正原因吧。
自那之後白茶再沒好奇,再沒問過謝九思他家裡的事情。
白茶想到這裡,抬眸往大院門方向看去。
謝九思穿著一身正裝,西裝革履,身子挺拔如松,紅色的領帶把他的肌膚襯得更加白皙。
他的長相是那種溫潤如玉的類型,眉眼精緻美麗得跟山野精怪似的,這也是為什麼白茶會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對他一見鍾情。
謝九思的氣質很沉穩,不單單從他為人故事,乃至著裝習慣也可見一斑。
秋冬時候他總是會穿著淺色系的風衣,將他的身形襯得更為頎長,連帶著圍巾也圍的一絲不苟,不該露的不會露出分毫。
哪怕是大夏天他也會把襯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整個人溫柔又禁慾。
而此時的青年頭髮有些凌亂,也不知因為太熱還是太累,他伸手將領帶扯開,白皙的脖頸和鎖骨就這樣暴露在了空氣中。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想要看了下時間。
結果剛拿出手機還沒來得及點開屏幕,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站在窗邊的白茶。
先前時候謝九思進來之所以沒覺察到她是因為屋子裡並沒有開燈,他和白茶的視線對上時候一愣。
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子有些不得體,謝九思薄唇抿著,又默默將鬆開的領帶系了回來。
白茶家住一樓,外面的院子也是她家的。
謝九思稍微整理了下,然後在走到了窗外一步位置停下。
他輕笑著問,「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是我剛才回來時候動靜太大不小心吵醒你了嗎?」
謝九思說話的時候照顧著白茶的身高,微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
白茶搖了搖頭,「沒,你沒吵醒我,是我自己睡不著。」
這個回答倒是讓謝九思很是意外。
要知道白茶是出了名的沒心沒肺,基本上一沾枕頭就能睡著,竟然也有失眠的一天。
「怎麼了?有心事?」
前一秒明明看著還疲憊不堪的青年,在面對白茶的時候收斂了情緒。
他將手臂輕輕搭在窗邊,稍俯身看向她。
「是因為畢業了,還是因為之後的生日要到了,所以高興的睡不著?」
謝九思支著下巴,眉眼溫和地詢問。
「……都不是。」
白茶盯著他領帶之下微聳動著的喉結,下意識要低頭避開。
可一想到她的試探計劃,又生生忍住了。
這下輪到謝九思不自在了。
從見到白茶的第一天他就覺得她的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光澤似琉璃,在日光之下又宛若星河。
此時夜深靜默,她這樣直勾勾注視著他,讓他搭著窗邊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
之前時候他沒太注意,如今這樣近距離去看,他才後知後覺發現白茶已經長成個大姑娘了。
謝九思眼睫微動,不著痕迹收回了搭在窗邊的手,站直了身子。
「九思哥哥,你怎麼突然離我這麼遠?」
其實並不算遠,只是身子不再探進窗邊,回到了窗外而已。
但是白茶對謝九思的一舉一動都很敏銳。
她總覺得對方是在故意保持距離。
這個認知讓她很不安。
尤其是在她決心試探,甚至告白之前,這算什麼,出身未捷身先死嗎?
她還什麼都沒做呢。
白茶皺了皺眉,「是不是靠太近太熱了?」
「其實你不用把我當外人的,在我這裡你可以放鬆一點,沒必要把神經綳得太緊。」
謝九思順著少女視線的方向看去,發現她指的是自己鬆開有重新繫上的領帶。
「你取下來吧,又不是脫衣服,沒什麼好避諱的。」
他沉默了一瞬,只是輕輕鬆開了些束縛並沒有扯下。
白茶也不勉強,「那你現在可以靠過來點了嗎?」
她的邏輯很簡單,他鬆開了領帶應該就沒那麼熱了,既然如此他應該可以靠近一點了。
謝九思對於白茶的性子很了解,她這麼說沒有任何旖旎心思。
可能是因為白父白母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工作,平常時候她無論是輔導功課還是蹭飯都會找上他。
少女對他很信任,也很依賴。
他也是把白茶當妹妹看待,所以在和她相處的時候和其他人相比少了些邊界感,卻也沒有逾越過界限。
直到今日謝九思才意識到這樣不大好。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她已經要成年了。
這是兩年來頭一次,他對白茶有了避嫌的概念。
「……不了,天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有什麼事不要晚上想,容易鑽牛角尖,要是實在解決不了可以來阿姨叔叔們聊聊,不要一個人憋著。」
謝九思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下手機,見已經快十點了,這般叮囑了白茶几句。
白茶見他要走,身體比腦子更快,想也沒想便探出身子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
「等等!」
得虧謝九思剛才鬆開了領帶,被白茶這麼猝不及防一拽,他的脖子不得勒死?
饒是如此他也踉蹌了退了一步背不可避免撞上了窗棱,有些疼,他不由悶哼出聲。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要走,我情急之下……九思哥哥,你沒事吧?」
少女越說到後面越慌張,聲音隱隱都帶上了哭腔。
「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沒站穩。」
謝九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夜色里他的眉眼看不真切。
他將手撐在窗邊,因為剛才白茶的動作,青年的衣領大開,領帶松落欲墜。
白皙的脖頸留下一圈紅痕,很是刺眼。
稍微平復了下情緒后,謝九思回頭抬目。
「怎麼了,有事要跟我說?」
白茶垂落的手緊緊攥著衣袖。
她其實沒什麼事,只是單純不想他走,這種話要她怎麼說出口?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心情不好?嗯?」
謝九思嘆了口氣,抬起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很輕的一下,很快收回。
也正是因為這個動作,白茶隱隱嗅到了青年身上一縷清甜的香水味。
她身子一僵,腦子裡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個來找謝九思的女生。
又聯繫上他這段時間總是西裝革履,早出晚歸,一個不安的猜測驟然冒了出來。
見白茶突然臉色蒼白,也不說話,謝九思不免有些擔心。
「白茶,你有聽到我說什麼了嗎?」
他伸手在白茶麵前揮了揮,少女眼眸一動,有了反應。
這個時候院門外傳來了一陣杠鈴般的笑聲,是白父他們去河邊散步回來了。
謝九思一愣,想著這個時候了他和白茶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不大好,怕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他收回手想要上樓。
誰知白茶的反應更快,她的力氣本來就大,扣著謝九思的手腕往窗內一帶,緊接著探出身子,在他失去平衡下意識抬腿的時候,手穿過膝彎,直接一個公主抱把人抱了進來。
謝九思只覺天地顛倒,驚呼出聲。
只一瞬,又被白茶伸手捂住了嘴。
這個時候白父他們已經回來了,見白茶屋子裡沒有亮燈,以為她睡著了,壓低了聲音進屋洗漱。
一時之間房間靜謐得厲害,除了窗外風聲樹動和蟬鳴,便只有兩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纏。
等到危機解除之後,白茶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
她看向被自己連拽帶抱給帶進房間,雙手撐著地面才沒有倒下的青年。
動作幅度太大,那本就搖搖欲墜的領帶終於松落在了地上。
衣領也被白茶給扯開了大半,隨著謝九思起伏的胸膛,那雪色更加清晰可見。
白茶抿著紅唇,捂著謝九思的掌心燙的厲害。
「……我鬆開你之後你別出聲,要是被我爸媽發現了鐵定要把我腿打斷。」
謝九思的睫羽很長,落下的陰影很好的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見青年不說話,白茶當他默認了。
她鬆了口氣,將手從謝九思身上拿掉。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情急之下,我……」
白茶道歉的話還沒說完,青年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她有些懵,看向月色下笑得開懷的青年。
「咳咳,抱歉,你剛才拽我的時候也說了同樣的話,所以我聽到你又重複了一遍覺得有些好笑。」
好像的確是這樣,她說了同樣的話。
也前後做了同樣的事。
謝九思笑了一會兒,這才正色看向眼前的少女。
「好了,你現在可以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能讓你冒著被叔叔阿姨打斷腿的風險,也要把我留下來嗎?」
「……如果我說我沒什麼事,你信嗎?」
青年愕然,「那你為什麼要……」
白茶抬眸看了過來,那眼神灼熱真摯。
「因為你最近好像很忙,我們明明住上下樓都沒什麼見面的機會。今天好不容易你回來被我碰上了,所以就想和你多聊聊。」
謝九思輕聲問,「你想聊什麼?」
「隨便什麼都好。」
她頓了頓,又說道。
「不過真要我選聊什麼的話,我可以問問你今天和誰在一起嗎?」
白茶耷拉著腦袋,眉眼懨懨,神情委屈地看著謝九思。
「你身上有香水的味道,是去和女孩子約會了嗎?」
謝九思不是個傻子,白茶的話也不算多隱晦,他這下子才意識到了少女今晚這番異常的舉動是因為什麼。
他瞳孔微縮,感覺喉嚨被扼住了一般。
半晌,謝九思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不是約會,是相親。」
白茶顯然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回答,眼睛睜大了好些。
「相親?」
謝九思被她這驚訝的反應給逗笑了。
「用得著這麼難以置信嗎?我這個年紀去相親不是很正常嗎?」
謝九思比白茶大七歲,今年快二十六。
可是……
「你這個條件用得著去相親嗎?」
白茶在青年愕然的神情下悶悶說道,「我有說錯什麼嗎?你要身材有身材,要顏值有顏值,工作也穩定,你這樣的條件打著燈籠火把都找不到,要找女朋友隨便勾勾手指就有一大堆人排著隊等你挑才是,用得著相親嗎?」
謝九思知道自己條件並不算差,可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當著面誇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還是被一個女孩子這樣誇讚。
他的耳根肉眼可見地染上了緋色。
謝九思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我沒你說的那般好。」
不過有一點白茶說對了,並不是他想要去相親,是他父親安排的。
說他年紀也不小了,不能一直這樣得過且過,總得結婚生子。
他父親有個朋友的女兒在看了他的照片之後似乎對他很感興趣,還特意從京城跑來了北城。不得已,他只得去見一見。
「那你覺得那個女生怎麼樣?你喜歡嗎?」
白茶紅著眼眶問他,似乎他要是點頭下一秒她就能哭出來。
謝九思不自覺想到了之前來找他拿資料的學妹,那一天白茶恰好看到了。
當時他並不明白白茶為什麼扭頭就跑,還委屈得哭了好久。
如今想來,她應該是那個時候就是他起了心思。
這個認知讓謝九思有些無措,他喉結聳動,垂眸避開了白茶的視線。
「挺好的,只是不適合我。」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也不想再繼續在這裡待著。
謝九思深吸了一口氣,手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離開。
可下一秒,白茶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他指尖微動,他的身子驟然僵住,不敢動彈。
不單單是謝九思,白茶也很緊張。
謝九思沒有抽回手,他並不排斥自己的接觸,這或許是個好時機。
——告白的好時機。
白茶看向眼前俊美的青年,他的睫毛顫得厲害,呼吸也有些紊亂。
謝九思腦子很亂,在白茶紅唇微啟想要開口說什麼打破這尷尬曖昧的氣氛時候。
他眼皮一跳,像之前白茶怕他出聲一樣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說。」
白茶看著青年神情緊繃,如臨大敵一般的模樣,心下微沉。
他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卻讓她別說。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不願意,不想要打破這樣的關係,讓他們日後變得尷尬疏遠?
那是不是意味著——
他不喜歡自己。
白茶靜默地看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晦暗明滅。
兩人僵持了良久,久到謝九思的手有些酸澀的時候,她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將捂著她嘴的手輕輕拿下。
謝九思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她低頭在了他的手背。
很輕的一下,羽絨一般。
她一邊做著這樣親密的動作,一邊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那視線灼熱,燙得謝九思身子一顫。
這是白茶的試探,如果剛才的碰觸只是因為他把自己當妹妹才不排斥的話,那麼現在,他也沒有。
——口是心非。
意識到這點的白茶突然發現,這場從來都是她處於下風的暗戀。
從今夜,開始角色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