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謝九思大半身子是浸沒在水裡的,抬腳的時候只有一小截腿裸.露在外。
淌著水漬輕踩在了她面前的白玉石板。
他們離得很近,她在岸上,青年在靈泉。
為了配合她,也為了遮掩住自己的身體,謝九思雙手撐在了水底,微微支著上半身,背靠在後面的青石。
這片靈泉被紫竹圍繞,月下樹影婆娑,光影斑駁搖曳在謝九思的身上。
從白茶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肩膀以上和一點小腿的肌膚,氤氳的霧氣如紗幔蒙上了她的眼睛,也覆在了她的心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莊周夢蝶里出來后,或許就跟她看到他的一些舉動會有身體記憶一樣,腦子比身體更快做出了反應。
他也在那虛妄的百年裡對她有了依賴。
是被謝沉的神識影響了嗎,還是時間太久成了一種習慣?
白茶不得而知。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現在的她和謝九思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沒辦法做到以往那樣道心清明。
哪怕是編織的幻象,在看到這樣旖旎的畫面時候她總是控制不住的想些有的沒的。
這樣不好。
她心裡這樣告誡著自己要從虛幻里走出來,不要被左右影響。
自己不是衛芳洲,謝九思也不是謝沉。
兩情相悅是假的,那些意亂情迷也是假的。
白茶是這麼想的,然而在青年將那串朱紅的腳鏈遞過來,用那樣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的時候,她還是和幻象里一樣很沒出息地答應了。
靈泉是冰冷的,可他的肌膚卻泛著一層淺淡的粉色。
她只飛快地瞥了一眼,不敢亂看。
小心翼翼將那串腳鏈戴上,像是完成了什麼極為艱巨的任務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謝九思其實也有些羞赧,在提出那個請求的時候他也意識到不妥了。
在幻象里的白茶雖然是衛芳洲,可她子自始至終意識都是清醒的,她大多時候都是她自己,沒有旁人的影子。
虛妄也好,真實也罷,她都沒有變過。
反倒是他的性格被謝沉的經歷左右,變得有些恃寵而驕。
所以在收到她的禮物的第一時間,他竟想的是讓她幫自己戴上。
這可不是師兄該對師妹提出的請求。
謝九思該補上一句「開玩笑的」「逗你的」之類的話應付過去,這是最好的避免尷尬的辦法。
然而他沒有。
因為唯有這個,他說不出違心的話來。
好在白茶答應了,她向來遲鈍,估計只會覺得今日是他生辰,壽星的要求拒絕了不好。
他原本是這麼想的。
可是在看到白茶緊張地指尖顫抖,屏住呼吸對著一串腳鏈如臨大敵的樣子。
謝九思喉結滾了滾,心下一個大膽又愉悅的猜測冒了出來。
——她是知道不妥的,只是她無法拒絕他的請求而已。
「這裡很熱嗎?」
白茶剛鬆了口氣,頭頂一個喑啞的聲音問道。
她抬頭看去,鼻尖險些擦過他的鼻尖。
師兄什麼時候靠這麼近的?!
白茶慌忙往後仰了些,那雙金色的眸子似夜裡蟄伏的野獸,而她是獵物。
她被看得很不自在。
「還,還好,可能是因為我剛才一路跑過來找你所以這才有點兒熱。」
她一邊說著一邊抹了把臉,果不其然,自己的鼻尖和額頭不知什麼時候沁了一層薄汗。
纖細白皙的腳踝在那串紅玉的映襯下如紅梅落雪,水珠緩緩從腳背滑落在了足弓,指甲也在水汽里暈出好看的緋色。
真好看。
「你是在說你送的腳鏈好看嗎?」
聽到謝九思的聲音后,白茶這才驚覺自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師妹的眼光一向很好,我也覺得它很好看。」
他彎了彎唇角,笑得清淺柔和。
才不是腳鏈,她說的是他好看。
白茶想要反駁,又覺得這樣解釋了會讓本就奇怪的氛圍更奇怪。
「……師兄喜歡就好。」
「那師兄你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啊。」
這都三更天了,白日她剛傳出「為愛胸口碎大石」的謠言,要是一會不小心碰上了主峰守夜的童子,傳出她晚上跑到謝九思這邊來。
她就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想白茶剛起身,青年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扣住了她的手腕。
「等一下,我看看你的傷。」
傷?什麼傷?
謝九思抬眸,「他們不是說你為了討這塊靈石受了傷嗎,還是說是他們亂傳的?」
原來是這個。
白茶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說道。
「是受了傷,不過這都過去好多天了,你別擔心,我早沒事了。」
儘管白茶這麼說了,他還是不大放心,渡了靈力去探。
感知到了什麼指尖一動。
「你受傷的地方怎麼是……」
他顧忌著什麼沒說出口,眉宇之間摺痕漸深。
「這塊靈石不是逍遙子師叔用來給大家成功擇劍回來的犒賞嗎,怎麼好端端的還受傷了,而且傷的還是這種地方?」
難不成是因為分配不均而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