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女人 第27節 我老黃不是背主的人

「你以前能看見不幹凈的東西，最近半年，是不是什麼也看不見了？你是不是還在竊喜，自己好了？或是正常了？」張婧庭嘴唇輕動。

孔林頹然坐下，是的，她都說對了，不就是這樣嗎。

「那是因為，這顆珠子在你的身體里，被你的命魂包裹住了，你不會忘了物怪原本就愛吃食什麼了吧？」張婧庭加了層碼，孔林徹底放棄抵抗，啞著嗓子問道，「你能救我？」

「不能，」張婧庭回答的乾脆。

孔林怒目，「你逗我玩兒呢！」

「不過我可以幫你控制住，不讓你身體受影響，只要你老實聽話，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張婧庭倒是很自信。

隔著茶几，孔林盯著對面的張婧庭，心裡思量，她的話到底能不能信，能信多少，如果拒絕她，會不會有什麼風險？有命門握在別人手裡，任由拿捏的感覺，孔林很不喜歡。

張婧庭由著孔林打量，並不著急，像是一隻靜止不動的捕蠅草，坐等那隻沒頭腦闖入的蠅蟲。

孔林最後開口了，「為什麼是我？」

張婧庭笑得爛漫，「好奇害死貓，你好奇心太重，對世間事物無所求，對靈物沒有敬畏之心，所以，是你自己讓自己成為備選，僅此而已。」

孔林並不覺得她說的有理，沒好氣的回懟，「我是不還得感謝您啊，對我評價這麼高。」

張婧庭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成不成，給句話吧。」

孔林陰著臉，並未思索太久，一字一字往外蹦，「我不願意。」

「哦？」張婧庭挑眉，「那我們這算是談崩了？」

孔林鼻孔哼氣以作答，「寧願站著死，也不要跪著生，大爺我也是有骨氣的。」

「OK，請吧，」張婧庭抬手送客。

「就這樣？」孔林狐疑，「你給我知道那麼多秘密，不怕我泄露出去？不得重金賄賂或是殺人滅口啥的？」

張婧庭失笑，扶額道，「我倒是很好奇，想看看，如果你說出去后，是別人會懷疑我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會直接把你送進精神病院。」

孔林懷揣一顆不踏實的心離開后，黃巢林立刻進門，走到張婧庭面前，小心翼翼問道，「那個，就這樣讓他走掉，沒事嗎？」雖然心裡已經接受這個身體里不是張婧庭本人，但是看到這張熟悉的臉，黃巢林心態還需要再調整，雖然在人前可以強撐著稱呼「張董，」在人後，總是叫不出那兩個字，堵在嗓子眼，實在是喚不出口。

「隨他去吧，狗脾氣，一時好一時壞，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跑回來了，」張婧庭不滿的看向黃巢林，「不是跟你說過了，直接把我當成張婧庭就好了，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是，是，是，」黃巢林點頭哈腰，抬手抹去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這不是剛開始，還沒太適應嘛，我調整，我很快調整哈。」

「行了，你先出去吧，」張婧庭無力揮手，閉眼假寐。

黃巢林知趣，悄然離開，留下張婧庭一個人在房間里。

孔林的車開出鼎盛國際停車場時，剛好看見黃巢林站在停車場收費站旁邊，笑眯眯的揮著手，於是搖下車窗，「你站這裡幹嘛？」

黃巢林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位置，示意孔林打開車鎖。

黃巢林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胖臉努力擠成一朵花，「找個地方聊聊？」

「行，」孔林一踩油門，直接把黃巢林拉回百梧街，

一路無話。

左挪右停，總算是在逼仄的小巷裡擠下個車位，夜幕降臨，百梧街一片喧騰嘈雜，孔林隨意找了一家人最多的燒烤攤，直接坐在路邊鋪設的簡易板凳上，探頭朝著正在門口烤爐忙活的老闆喊道，「老闆，五十串五花，五十串半壯，再來四瓶啤酒。」

黃巢林深吸一口氣，緩緩下蹲的雙腿悄悄用力，肥碩的身軀小心翼翼落座在塑膠小凳上，生怕喘氣聲大了就把凳子給壓碎。終於安穩的坐上小板凳，黃巢林長舒一口氣，抬起頭看到孔林一隻手撐在膝上，撐著腦袋盯著他，不自在的挪一挪屁股，孔林使個眼色，「你想跟我聊什麼？」

黃巢林囁嚅，「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其實，沒你想象的那麼齷齪，這個事情，」黃巢林住了口，看著旁邊老闆娘端上烤串，利落的擺上酒杯拿來啤酒。

孔林趕緊招呼，「吃，吃，吃，吃飯大過天，先吃飽了才有力氣說話。」抓起一把串塞進黃巢林手裡，自己也就著烤串埋頭開吃。

黃巢林話被截斷，不好再繼續，只能努力消滅手裡小串。

孔林掄起啤酒瓶，嘴對口大口灌下，涼得一哆嗦，大吼一聲，「爽快！」，奇怪看向面前曲腿坐著的黃巢林，「你怎麼不喝啊？」

黃巢林素來不沾酒，只因酒量太淺，一喝就上臉，酒淺易醉，被孔林這一問，只得拿起啤酒瓶，往玻璃杯里倒上，黃色液體順著透明杯壁流下，冒起一團白色泡沫，泡沫挨個破滅的呲呲聲響起。

黃巢林端起杯，頭後仰，猛然灌進一口，冷酒混著一股涼意沖入口腔，猝不及防的滑進喉道，嗆得一陣咳嗽。

孔林點上一支煙，笑道，「沒人跟你搶，慢點喝。」

黃巢林放下酒杯，臉頰已是一片緋紅，一邊咳嗽一邊訕笑道，「我酒量淺，讓你笑話了。」

孔林吸一口煙，吐出的煙霧很快消失在冬日冷冽的寒風中，盯著指尖夾著的紅色光點，孔林道，「說說吧，怎麼個情況，讓我聽個子丑寅卯再說，-你跟我那麼久不就想勸說我嘛。」

黃巢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順手抹去嘴角酒漬，歪著腦殼沉默，緩緩開口道，「那個時候，張總，也就是你所認識的張婧庭本人，昏迷之後，張董被捕，整個鼎盛沒有了主事人，兩個張家小子年紀太小又沒有根基，張家大大小小的親戚和股東都跳出來了，整個集團被搞得烏煙瘴氣。張總被安置在了張家老宅，雖然有看護照顧，隔段時間我也還是會去看看，張楚楚媽媽還留在老宅，整日里被各種親戚、股東上門，家裡也鬧得不成樣子，一個喪夫喪女的家庭婦女能有什麼辦法，整日里以淚洗面，」黃巢林嘆口氣，倒上一杯酒飲盡，繼續說道，「有時候我實在看不過去，就替著說了兩句，反倒被嗆回來，說我多管閑事，還陰陽怪氣的說我和她指不定有什麼問題，」黃巢林豎起手指，左手拍著胸膛，「天地良心啊，但凡我有什麼不該的想法，讓我不得好死。我就是，跟了張總這幾年，知道她雖然心裡對張家人抱著怨恨，嘴上說得不在乎，但是鼎盛集團她是真的用了心去經營的，我也不想萬一哪天，她醒來了，看到亂七八糟這些事。」

黃巢林哽咽，「我老黃雖然素日里是個老油條，以前因為一時貪心背了一身債搞得眾叛親離，要不是張總拉我一把，早就不知道被裝進麻袋扔哪條河裡去了。誰對我有恩，我就對誰好，我老黃不是背主的人！」

孔林靜靜的聽黃巢林說著，看他又抓起桌上的啤酒瓶就著瓶口咕嚕灌下幾口，脖子以上的皮膚泛著紅，聽著黃巢林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