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圖書館，旅館

7月4日，周一。

餘明穿著短褲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小心地把側臉的一塊剃鬚膏刮乾淨后，洗了洗剃鬚刀，放回盒子里收了起來。

拿起毛巾洗了一把臉，將毛巾放回原處之後，他對著鏡子打量了一會兒。

鏡子里的少年五官整齊，一對黑色的眸子平靜如水，兩道黑色的濃眉未經修飾，在額頭下平射而出，高挺的鼻樑上還殘餘著一顆青春痘剛剛消退的痕迹，咧嘴微笑露出的一排整齊牙齒潔白如貝。

裸露的上半身線條勻稱而緊實，隱隱能看見訓練過的痕迹，爺爺是退伍軍人，以前可沒少練他。

很好，夠帥......餘明滿意地收回目光。

他看了看掛在側面架子上的茶色襯衫和黑色長褲，那是昨天奶奶帶他去買的其中一套，不禁又嘆了口氣。

奶奶的眼光還是老樣子啊......

穿上衣服之後，餘明下樓來到餐廳，奶奶正在做早飯。

「早上好！奶奶。」

奶奶似乎沒聽見，餘明也沒在意，拿起水壺沖了兩杯咖啡。

他把沖好的咖啡放在餐桌上，正準備坐下，身後就傳來的奶奶的聲音。

「你這個小鬼走路怎麼都沒聲音的！想嚇死奶奶啊？」

餘明回頭一看，奶奶此時正端著剛做好的早餐生氣地看著他。

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奶奶！我剛剛下來的時候還跟你說了早上好，是你沒聽見啦！」

奶奶走過來把早餐放在桌上，說道：「下回大點聲！我現在耳朵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啦。」餘明拿起叉子，叉起煎蛋咬了一口，又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半杯常溫牛奶，感覺溫度剛剛好后，悠閑地喝了一口。

奶奶見他這樣，頓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你快點吃，第一天上班可不能遲到！」

餘明張嘴剛想說什麼，奶奶就一個眼神瞪了過來。

他聰明地閉上了嘴，三口兩口解決了盤子里的東西，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飲而盡。

他起身將餐具放入水台，說道：「我去上班了。」

「晚上看完醫生就直接回來，別在外面玩。」奶奶又叮囑了一句

餘明拿起自己的提包，走到門口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奶奶再見！」

隨後推門離去。

時間還很早，餘明也不著急，泰藍夏天的早晨非常涼爽，餘明慢悠悠地向圖書館走去。

經過大約二十分鐘的步行，餘明終於來到希納斯圖書館門前，賽門還沒有來開門，倒是有幾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男少女結伴在門口等待，餘明猜測應該是來圖書館借書的學生。

剛放暑假，這麼早就跑來圖書館，這幾位可真卷啊.......餘明暗暗嘀咕了一聲。

他從包里拿出懷錶看了看，八點四十五分。

沒過五分鐘，他就看見賽門從遠處走來。

「早上好，賽門先生！」餘明向他招了招手。

那幾位少年少女也跟著打起了招呼：「早上好，管理員先生。」

賽門笑了笑，走上前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一邊說道：「早上好，餘明。早上好，孩子們。」

他拿起鑰匙插入鎖孔中扭動兩下，隨後推開了大門，率先走了進去。

餘明和幾位少年一起跟了進去。

他將兩側的門擋插好，固定好大門后對著那幾位少年說道：「孩子們，如果是要登記借還書的話，

現在跟我來櫃檯，看書請自便。」

那幾位少年點點頭，各自拿出自己的書籍，跟著賽門去了櫃檯。

餘明也跟了上去，儘管他對圖書館並不陌生，但是還是要搞清楚自己工作的地方是怎麼運作的。

賽門走入櫃檯，打開抽屜，掏出一本厚厚的記錄本后坐下，挨個收取孩子們的借書證和書籍，翻開記錄本找到對應的記錄后登記好，就將借書證還給了主人。

很簡單，和餘明在學校圖書館借書的流程一模一樣。

賽門很快處理完幾人的信息，將歸還的書籍放在一邊，說道：「好了，看書請自便，要再借書的話請10分鐘後過來，我還有別的工作要做」

幾位少年點點頭各自奔向內側的書櫃，開始尋找新的目標。

這時候賽門才站起來對著餘明說道：「怎麼樣，有沒有想起自己在學院里的時光。」

餘明一攤手，笑著道：「我這種剛結束痛苦的畢業考試的畢業生，可不會去懷念那段時光。」

「哈哈，是啊，如果沒有考試，我願意永遠呆在學校。」賽門轉身打開身後的柜子，拿出幾根細長的熏香，接著道：「來吧，我來告訴你早上剛開門該做什麼。」

「好的。」餘明將包放在櫃檯，跟上賽門的腳步。

「來了之後先把門窗都打開保持通風，夏天蚊蟲比較多，要在窗檯下點幾根熏香，注意一定要把香盤扣好，如果失火的話問題就大了。」

賽門拉開厚重的窗帘，推開窗戶，隨後打開牆角一個上半層布滿小孔的長方形鐵盒，將手裡的熏香用火柴點燃后插進鐵盒側面的插槽內，隨後蓋上蓋子，將鎖扣扣上，隨即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這樣的熏香能燒大概四個小時，中午要記得來補上。」他回頭對著餘明說道，等到對方點頭后，他就將手裡的熏香遞了過去，說道：「剩下來的你來做一遍。」

餘明接過熏香，跟著賽門來到剩下的幾個香盤前按照他的交代將熏香點好。

賽門點點頭，帶著餘明走出大門，來到門口的一個類似於小郵筒的木箱前，取出鑰匙打開上面的掛鎖，打開鐵箱的小門，餘明看到裡面有幾份報紙。

「這算是我們的信箱，我們開門之前報童就會把報紙放在裡面，偶爾會有一些借了書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辦法在我們上班時間來歸還，也會把書放在裡面。」賽門將裡面的報紙取出來，重新鎖上信箱。

他帶著餘明回到圖書館內，將報紙放在櫃檯邊上的報紙架上，撤下了幾份過期的報紙。

隨後走向休息室，一邊對著餘明說道：「我們會提供一周內的報紙，過期的報紙收集起來，月底會有人來回收。」

兩人來到休息室，賽門先是將窗戶打開，又從鍋爐房裡去搬出一箱火石放下，打開煤爐的爐門丟了幾塊進去，點燃之後重新關上，然後拿起水壺在邊上的水台接滿水，將水壺放回爐子上說道：

「每天來了記得燒水，一會兒灌進水瓶離。走吧，接下來是最頭疼的工作。」

餘明跟著賽門回到櫃檯抽出椅子坐下。

他重新拿起那本登記冊，對著餘明說道：「圖書館的書籍免費閱讀，但是如果要借出的話，必須要繳納10納爾的押金辦理借書證，每人同時只能借出兩本書，最長借期兩周，逾期要扣除一定的押金，歸還時如果發現損壞也要扣除一定押金。如果借期超過一個月，就要寫信給借書人催促對方歸還，在辦理借書證的時候會讓他們留下地址。另外有一部分比較珍貴的書籍是不能借出的，那些書名有專門的編號，你借出的時候要記得看一眼。」

他將登記冊上記錄的日期翻到兩周前，指著其中兩條還未登記歸還的信息說道：「還書時要找到相應的借出信息，在後面做好記錄，經手人需要簽名，像這種超期未歸還的書籍，要寫進工作日誌里，日誌每月一換，以後我們每天都要寫，主要記錄當天的工作情況，下班的時候大家都要留下籤名。」

隨後他又從抽屜里拿出日誌，隨手翻開一頁，往上面寫下幾條信息后遞給餘明。

餘明接過來掃了一眼，和學校圖書館的東西大同小異，他點了點頭，將日誌放回桌上。

賽門繼續說道：「我們館的藏書並不是特別多，大部分來自於希納斯家族的內部捐贈，偶爾也會有別的好心人為我們提供藏書，目前只有三萬四千六百多冊，被劃分為十三類，包括文學、律法、歷史、語言、醫學、地理、工業等等。在這些類目里，又按照出版年份劃分為幾個不同時期的小類，最後依照受歡迎程度來排放。雖然大部分閱讀者借閱后都會盡量放回原位，但我們還是要做不少整理工作。」

「每個月的最後一個周六，我們要進行一次簡單的清查，希納斯先生會派基金會的人來協助我們，年底會有一次詳細的大清查......」

接下來賽門和餘明詳盡地介紹了工作內容，餘明曾在學校的圖書館打過工，對這些還算熟悉。

「我們的工作大概就是這樣了，還好你來了，原來和我一起工作的另一位管理員本來要年底才退休的，誰知道他上周出了意外摔傷了腿，只好提前退休了。上周我一個人可真是有夠嗆的，清查工作都暫時擱置了。」

餘明點點頭，道：「那我們現在從哪裡開始？」

「嘟~嘟~嘟~」

這時一陣聲音傳來，是水開了之後蒸汽穿過壺頸發出的嘯叫。

賽門往休息室的門看了一眼，笑著道：「不用著急，我們現在有兩個人，這些工作很快就能做完，我們還有喝杯紅茶的時間。」

餘明摸了摸肚子，來之前喝的咖啡估計都還沒消化。

不過他還是愉快地答應了。

帶薪喝茶，多是一件美事啊！

正當餘明愉快地享受著賽門帶來的紅茶時，城市的另一邊，特管所探員叢志，正和六位警員帶著一條警犬沿著一條條街道搜索著。

叢志老六兩人一夜未眠，各自帶著一堆人，幾乎跑完了半個泰藍的街道，跟著他們的警員和警犬已經換了一批，叢志和老六卻還在堅守。

叢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摸出一根煙想要提提神。

突然警犬在一棟掛著「索菲亞之家」牌子的三層旅館前停下，「汪~汪~」地叫了兩聲。

「長官，有發現！」牽著警犬的警員回頭向走在後面的叢志說道。

聽到警員的話，叢志眼睛一亮，丟下剛點燃的香煙一腳踩滅，和老六一起走上前去，簡單看了幾眼這棟建築。

隨後點了三名警員，飛快地對他們說道：「你，還有你，繞到後面去，注意看有沒有別的出口，有的話控制住。你，立刻去隔壁街道找另一隊人，讓他們過來匯合，剩下的人跟我進去。檢查槍械，目標相當危險，如果有任何異常情況，我允許你們率先開火！」

「是，長官。」接到命令的三人分別離開，剩下三人掏出左輪手槍，打開扳機保持待擊髮狀態。

叢志往門內看了一眼，隨後掏出自己的左輪手槍一馬當先地走了進去，三人立刻跟上。

旅館並不大，一樓進門就是櫃檯，此時一位大概四十多歲的女人正坐在櫃檯後面清點著賬目。

聽見聲響，女人抬頭看去。

入眼的一位銀髮壯漢加上四把手槍將她嚇了一大跳，正要驚呼，就看見那壯漢左手食指搭在嘴上，做了一個噤手的手勢。

生怕被歹徒滅口的她飛快地捂住嘴巴。

叢志從兜里摸出一本證件，在女人面前晃了晃，說道：「警察！請配合我們辦案。」

女人這才注意到，除了面前的銀髮壯漢之外，後面的三人都穿著警察制服。

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搶劫呢。」

叢志身後一位警察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問道：「見過這個人嗎？藍眼睛，黑頭髮，個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

女人看向那張紙，上面畫著一張男人的素描畫像。有點模糊，不過能看出來五官的細節，他有著一頭不算短的捲髮，面龐消瘦，眉毛短小，雙眼緊緊地擠在一起，顯得有些喜感，鷹鉤鼻，薄嘴唇，眉角有一顆黑色的小痣。

「我感覺很眼熟，很像是我們的一位住客，他叫艾爾夫......什麼來著，我記不清他的姓了，我得看看登記信息，他是罪犯嗎？」

女人說著就要去拿登記簿。

「他住哪個房間？現在在房間里嗎？」叢志問道。

「204房間，昨天下午他就出去了，晚上是我丈夫守夜，我不太清楚他有沒有回來。」女人回答道。

叢志點點頭，說道：「不用查了，給我204的鑰匙，一會兒說不定會有危險，你先出去外面街上待著。」

「好......好的。」女人這時候突然有些害怕，手忙腳亂地拿出一大串鑰匙遞給叢志，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叢志看著手上那一串最少有十幾把的鑰匙有些無語，隨手交給後面的一位警員。

「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幾人順著樓梯走上二樓，掃了一眼門牌號，步履輕微地走向204房。

到了204門前，叢志小心地把耳朵貼到門上聽了一會兒，房內並無任何聲響。

他沖身後三人搖了搖頭，隨後看向拿著鑰匙的那位警員，給了他一個眼神。

那警員立刻上前一步，拿起鑰匙串。

站在門前翻找起了204的鑰匙。

原本安靜的樓道里，一串黃銅鑰匙上下翻飛。

「叮！叮！叮！」的聲響不絕於耳。

一旁的另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投向那位警員。

感受到長官和另外兩名同事灼熱的目光，那警員不禁有些羞愧，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叢志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拉開。

隨後抬起右腳，猛然發力，一腳踹了出去。

強大的衝擊力直接將鎖舌後的門框踹裂開，頓時木屑翻飛，房門大開。

叢志在第一時間舉槍沖了進去。

房內空無一人，只有風吹起窗邊的紗簾在微微擺動。

似乎在歡迎四位不太友好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