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狐狸和小狐狸

橫店本來只是東陽一處平平無奇的小鎮子，在剛改革開放那會兒，甚至完全稱得上窮鄉僻壤。

它之所以能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可以說完全是因為一個人——徐聞榮。

在那個年代，雖然老百姓的生活比不上現在富餘，但是那時候的人們卻有著一股獨特的精氣神。

那是一種敢叫日月換新天的自信！

也正是因為這股精神，徐老爺子方才敢帶著橫店鎮的老百姓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推平數座山頭。

在曾經荒僻的土地上，令一座影視城拔地而起。

從1995年，因為謝晉導演拍攝《鴉片戰爭》而建立的廣州街開始，橫店便一直在變化著。

1997年，為了吸引陳詩人來橫店拍攝《荊軻刺秦王》，徐老爺子又專門為此建造了一座秦王宮景區。

雖然，電影後來撲街了，但是徐老爺子卻是絲毫沒吃虧。

並且在隱隱摸清了其中道道之後，老爺子的手筆越發的大起來。

1998年，接連建成香港街、清明上河圖、明清宮苑景區。

1999年，建成江南水鄉景區。

2000年，為了吸引更多的海內外劇組前來橫店拍攝，不僅相繼建成兩座超大型的現代化攝影棚，隨後更是直接宣布影視城所有場景免收場租。

也就是那個時候，來橫城的劇組越來越多，這才勾引的張牧無心讀書，沒事兒就在影視城裡亂竄。

去年，在嘗到甜頭之後，影視城裡又建成了12個影視拍攝基地，開發了浦江神麗峽等三個自然風景區。

或許是人老了，在去徐家老宅的路上，張建軍不停的跟張牧念叨著，讓他一定要念著徐老爺子的好。

張牧明白老爸的心思，從某種程度上也認同他的看法。

畢竟若不是有了這座影視城在，他爸也不會光靠一手木匠手藝，就能養活這個家庭的同時還供他讀書。

當然，因為他家算是徐老爺子的遠親，所以也不免被照顧了一些。

雖然如今的張牧和從前已經截然不同了，但是這份恩情他得認，他也願意認！

……

當看見老爺子時，他正在院子里坐在逍遙椅上納涼，那一晃一晃的，倒是愜意的很。

「三太爺，我回來了！」

在見到徐老爺子的時候，張牧乖乖的叫人，也沒敢做什麼特立獨行的事兒。

畢竟個性歸個性，禮不能廢。

年過花甲的徐老爺子看起來要比真實年齡年輕的多，反正那股精氣神都比他爹還足。

在聽張牧老爹說道了一通之後，老爺子不由詫異的看了張牧一眼，隨後不由爽朗的笑道：

「哈哈哈！好你個阿牛，出息了呀！」

張牧剛出生時其實叫張牛，只是因為老娘嫌棄這名字土氣，才改名叫張牧，而這名字便被當做小名叫了下來。

不過張牧雖然一直在影視城廝混，但徐老爺子畢竟事忙，對他了解的也不多，於是便朝他招了招手道：

「來，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牧見狀便索性坐在老爺子身邊的石板上，把之前的說辭又說了一通，而後又將劇本簡單介紹了一番。

不過在聽完他的一番話之後，徐老爺子卻是不由眉頭微皺道：

「你這劇本……怕是有些問題吧？」

雖然老爺子不搞創作，但是接觸過那麼多劇組之後，他也早已算是圈內人了，消息靈通更是遠勝一般導演。

剛才只是聽張牧這麼一說，老爺子便感覺廣電那關肯定過不去。

於是當即眼神深邃的看了張牧一笑，輕輕搖頭一笑道：

「我不信你個小滑頭沒看出來！說說吧，你是怎麼想得！」

見老爺子似乎有插手的意思，張牧自然是求之不得。

於是在沉吟了片刻之後，便實話實說道：

「三太爺，我和您說實話，這電影我其實是抱著不能過審的準備的。」

「不過我有信心它會是一部好電影！」

聽張牧這麼一說，徐老爺子不語眼神微眯，而後頗為欣賞的看了張牧一眼。

「不為利，那就是為名嘍？也行，算是一條路子！」

說罷，在沉吟片刻之後，他便手指輕點扶手道：

「攝影棚正好還有幾個空著的，場租就免了，你第一次拍電影，還是留下錢多買點膠捲吧！」

此言一出，張牧頓時心中大喜，連忙道：

「多謝三太爺，我就知道您老大氣！」

就因為老爺子這一句話，張牧起碼又能再多買幾百米膠捲了，所以這馬屁拍得他自然心甘情願。

不過在佔了便宜之後，張牧想起了日後的變化，不禁有些猶豫道：

「三太爺，關於影視城，我有些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見他這幅模樣，徐老爺子當即笑罵道：

「還跟老頭子我玩這套，磨嘰什麼，快說！」

張牧見狀也不遮遮掩掩了，當即面色一正的眉頭微皺道：

「這次出去轉了一圈，我發現咱們國內大大小小的影視城真不少。

光是北方就有『鎮北堡西部影視城』『無錫三國影視城』等等。

雖然咱們橫店影視城名頭最響，吸引的劇組也最多，但是隨著國內經濟的不斷發展，咱們面臨的競爭肯定會越來越多。

如果現在不增強競爭力，日後我怕咱們未必能保持現在的優勢了！」

「增強……競爭力？」

雖然說得有些拗口，但是徐老爺子念叨了幾遍之後，臉色也不由越來越凝重起來。

作為橫店影視城的創始人，他的眼光自然是頂級的。

所以當張牧說完之後，他便知道此言不虛。於是老爺子也不靠著了，當即便從靠椅上起身帶著張牧進了書房。

張建軍見狀就知道兩人有正事要談，於是也不打擾兩人了，當即便徑自回去。

在書房坐定之後，徐老爺子再無先前那樣隨意，當即一臉感慨的看著張牧道：

「阿牛，你確實出息了！」

說罷，他便鄭重的問道：

「你既然看出這些問題，可有什麼辦法么？」

這一問卻是代表著徐老爺子不再將他當晚輩看待。

張牧見狀也沒有賣什麼關子，當即直接說道：

「三太爺，我覺得影視城不應該只靠攝影棚、古城這些硬體，軟體也是必不可少的。」

說到這裡，不等徐老爺子發問，他微微一頓，便解釋道：

「就拿這回我這個《筆仙》劇組來說，成員來自天南海北，都是我和老江東拼西湊聚起來的。

如果沒有這些人，我和老江就是拉倒投資也沒用。

所以我覺得咱們影視城最好能出台一些政策，吸引一批影視行業的幕後人員入駐。如果有必要，倒貼都行。

像燈光、化妝、場記等等這些幕後人員，雖然看起來遠沒有導演和演員光鮮亮麗，但卻是一個劇組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

一旦咱們影視城有了大批的影視幕後人員備著，讓導演們來了就能拍，那麼無論到了什麼時候，咱們都能站得穩穩的。

時間久了，影視城裡甚至可以建立自己的培養機制。」

說到這裡張牧忍不住吐槽道：

「您那個橫店科技專修學院想法倒是不錯，就是沒抓住重點！

您培養什麼演員呀？群演的演技有他沒他都一個樣！

依我看您乾脆把裡面的表演系撤了，全改成幕後職業培訓。

這樣咱們影視城才算是內功大成！」

聽完張牧這番不是很客氣的長篇大論之後，徐老爺子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眯眯的看著張牧道：

「阿牛啊！要不……你那電影乾脆也別拍了。來公司里上班。只要你點頭，現在我就能給你個副總噹噹！」

本來張牧自個攢出一個劇組，自己當導演就很讓老爺子驚訝，覺得他長進了不少。

但是在聽了張牧剛才的那番話后，老爺子越發覺得張牧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過徐老爺子雖然愛才心切，但是張牧奈何卻志不在此。

於是在張牧婉拒之後，老爺子當即不由可惜的長嘆一聲，感慨道：

「也罷！老頭子我也不勉強你了。」

隨後他便在便簽上寫了一個電話遞給了張牧。

「你電影拍好之後，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找他，老頭子我還是有幾分面子的。」

說罷老爺子也不待張牧拒絕，便將他趕了出去。

看著手上那張寫著電話的小紙條，張牧不由一陣苦笑。

本來他還想多少能還一些人情呢，沒想到姜還是老的辣！

索性他也懶得多想，直接回到賓館準備起後面的拍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