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百年後再見

雲中神殿掩露一角，白瓦高牆層層疊疊。

神樹蜿蜒在雲層之中，羽翼五彩的鸞鳥像一陣風般，來去無影。

鳳鳥與凰鳥駐足在蜿蜒的神樹末端，耳鬢廝磨。

綵衣的仙子腳駕七彩祥雲手提桃籃在雲層間穿梭。

蜿蜒沒入雲彩中的雲梯看不見頭，洛帝景穿著素凈的白衣在雲梯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許久，洛帝景停下，微微皺眉，心道幾百年不來這三清天，沒見什麼長進，沒有用的規矩倒是多了不少。

一陣帶著花香的風拂過，洛帝景抬頭，見一群婀娜多姿的小仙子如同彩蝶一般撲閃著路過，不禁心情大好。

幾百年不見，三清天的這些個後輩是越來越養眼。

洛帝景憑空化物，手上多了支白色的羽毛。

羽毛緩緩飄在前方，洛帝景跟在羽毛後面，彎彎繞繞了許久，到了一處安靜的神殿。

羽毛飄落在神殿大門處，化作了一縷清煙，洛帝景抬頭望向神殿大門外的無名牌匾，又看了看門口把門的兩個仙童睡得昏天暗地，心中喃喃道景禾這幾百年養在了太白金星這，莫不會養成了和太白殿里的童子一個模樣。

想起太白殿的幾個仙童老氣橫秋的模樣，洛帝景一陣搖頭。

兩個小仙童睡的東倒西歪，洛帝景蹲在其中一個頭頂兩個圓包子的小仙童旁，捏起小仙童脖子上掛的福袋，用福袋上的紅線戳了戳小仙童的鼻子。

小仙童咂了咂嘴，翻過了身。

洛帝景嘆氣道：「瞧瞧給這兩個孩子累的。」

說罷，洛帝景進入了神殿。

剛進入神殿，一股葯香撲面而來。

洛帝景四處走了走，繞了一圈沒看到太白金星的影子。

這裡還是和幾百年前一般，院子里的那棵不知名的樹開了幾萬年的花，粉的花開了滿滿一樹，地上也鋪了一層厚厚的花瓣。

太白殿內也不見一個弟子，正當洛帝景疑惑時，一個清冷的男聲傳入了洛帝景的耳里。

「你是誰？」

洛帝景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許熟悉，但卻分辨不出。

洛帝景回過頭，一個白衣少年站在花樹下看著她。

少年眉眼如畫，雙眸如浩瀚星海，精心雕琢的面龐俊美的不真實，他單單站在那，彷彿世上所有的顏色失了真。

洛帝景看的痴迷，倒不是因為這個少年有多俊美，只是覺得這個少年的模樣太像一個人，但她卻想不起那個人是誰。

她活了太長時間，許多事情已經日漸模糊。

「你是誰？」

少年的語氣並不友好，洛帝景指了指自己，道：「問我嗎？」

這裡除了你，還有第二個人嗎？」

洛帝景看了看四周，道：「從前沒見過你，你是太白殿里新收的小仙童？」

少年的清冷純粹，他道：「你是誰？」

洛帝景笑笑，道：「我來招太白金星。」

「你是他的朋友？」

「算是吧。」洛帝景看著少年的模樣，忍不住道：「你今年幾歲了？」

少年微微皺了皺眉，洛帝景意識到自己此刻像是個變態，她尷尬一笑，解釋道：「我是個好仙。」

這話多少有些蒼白無力。

哪有壞仙會承認自己是好仙的？

好在洛帝景活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心態足夠包容，她又道：「小少年，我沒什麼惡意，只是見你生的俊俏，從前沒見過你。」

這話剛一出口，空氣便涼了一半。

洛帝景更像個不善的變態。

正當洛帝景準備找個借口溜走時，誰知少年用乾淨的嗓音道：「兩千歲。」

洛帝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了她自認為友好的笑容，道：「我比你祖奶奶都要大。」

空氣再次凝固，洛帝景訕笑了笑，準備離開。

可這時，一個拙劣的攻擊朝著洛帝景直直的襲擊。

洛帝景微微側身，躲開了攻擊。

洛帝景還在尋思著太白殿的其他小仙童都該認得她才是，是不是哪個小仙童練習法術時操控不當，身後傳來一絲溫度。

洛帝景回頭，便看見少年站在她身後不足一米的位置。

方才，她與少年的距離隔的像是十萬八千里一般。

洛帝景道：「你方才是想救我？」

少年像是有些無語地看著洛帝景，洛帝景面不改色道：「這三界，還沒有誰能傷的了我，放心。」

少年：「……」

直到洛帝景移開了步子，少年才彎腰撿起了被洛帝景踩在腳下的東西。

洛帝景老臉一紅，剛要開口解釋，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你是哪個殿的小仙子？」

說這話的少女一身粉衣，一雙水靈靈的杏仁眼，小巧精緻的鼻尖上生著一顆痣，巴掌大的瓜子臉白皙可人。

洛帝景看著這個少女，深感欣慰。

三清天上的後輩們，是一個比一個漂亮。

洛帝景笑吟吟道：「我是別的殿的小仙子，來這裡是給為了給我們家仙人送信。」

少女打量了一番洛帝景，道：「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洛帝景心道你爺爺都要喚我一聲上仙，你自然是沒見過我。

她心中這般想，嘴上卻道：「剛飛升為仙。」

少女點了點頭，道：「你能飛升為仙，也是你們那群人里的佼佼者了。」

洛帝景全當這話是在誇她。

少女徑直走向少年，露出了兩個酒窩。

少女伸手便扯住少年的白衣，一開口嗓音如同灌了蜜一般甜。

「禾哥哥，晨兒新做了你愛吃的蓮子羹，你先別練了，你就陪我一會兒，好不好，禾哥哥。」

洛帝景一邊感嘆現在年輕人真是膽大開放，一邊羞著臉半隻腳踏出了大門。

「站在。」

少年推開了少女的手，喊住了洛帝景，道：「你要送的信，在哪？」

洛帝景回過頭，手裡捏著一封信，道：「你不說我倒給忘了。」

少女道：「信放這兒吧，你若是還要在這等著，不知道要等多久，等回去晚了，你們家仙人要責罰你。」

洛帝景憑空變化出的信裡面只有一句「太白，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她道：「也好。」

洛帝景隨手將信一扔，信便飄蕩盪的飄進了太白金星主殿的書桌。

洛帝景離開后，少女撅起嘴，道：「禾哥哥，現在的小仙子都這麼不知禮節了。」

直到看不見洛帝景的身影，少年才道：「玥晨，平日若無事，少走動。」

「禾哥哥，你不喜歡玥晨嗎？當年若不是我拚死救了你，我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是仙力微薄，至今還是個靈仙。」

玥晨說著杏眼微垂，淚光閃爍，眼尾泛著紅色，無論從哪裡看，都是讓人覺得心生憐憫。

偏偏在這時，已經走的洛帝景打道回府。

玥晨看著少年的目光在洛帝景進來的剎那便追隨著她，雙手緩緩攥緊，道：「姐姐，你怎麼又回來了？不認識路嗎？我看你年紀比我們都大，以為你認得路呢。」

洛帝景樂呵呵道：「路認識是認識，只不過這幾百年多了些彎彎繞繞，當成三清天還是一片荒蕪，一眼望到底，突然變了樣，多少有些不習慣。」

玥晨道：「你比我父親的年齡都要大，我和禾哥哥才幾千歲。」

洛帝景笑笑，面上風輕雲淡，心中卻道小丫頭片子我比你老祖宗還要大。

玥晨見洛帝景不說話，又道：「你活了這麼久，怎麼至今還是個小仙子，是不是和我一般仙力微薄，我為了救禾哥哥，永遠只能是個靈仙，你怎麼又回來了？」

「景禾，見到帝景老上仙，不行個禮？」

太白金星滿頭的白髮，臉上布滿皺紋，手拄著苦桃木拐杖，慈目善眉，和藹可親。

他人未到聲先到，洛帝景見他蹣跚的模樣，道：「倒不至於加個老字。」

太白金星緩緩走了進來，摸著鬍鬚，聲音蒼老，笑著道：「玥晨也在嗎？」

玥晨蹦跳著跑到太白金星旁，挽住了太白金星的胳膊，道：「太白爺爺，你剛剛說的上仙是誰啊？」

太白金星笑著道：「上仙，這丫頭叫玥晨。」

洛帝景忽略掉玥晨臉上的震驚與畏懼，道：「景禾在哪兒？」

洛帝景四處張望，心中的喜悅與期待溢於言表。

她活了太久了，已經很久沒有牽動過情緒，上一次有過這般溢於言表的喜悅與期待，還是在幾十萬年前。

洛帝景合不攏嘴，心道幾百年不見，景禾應該從一個奶糰子長成了高點兒的糰子。

不知道模樣有沒有變得更加好看，會不會也同看門的小仙童一般扎著兩個包子頭。

她清楚地記得景禾小小一團跟在她身後的模樣，心中歡喜雀躍，洛帝景笑著道：「太白啊，這幾百年來有勞你了，快去叫景禾，幾百年不見，想的緊。」

太白金星笑的慈祥，玥晨目光複雜地看著洛帝景，暗暗握緊的手指關節發白，額角的青筋暴起。

太白金星點點頭，彎著腰含笑，道：「景禾，這是一清天的上仙。」

洛帝景在腦海中大概描繪出了奶糰子景禾長高了些的模樣，在她喜悅的笑容沒有停止過時，便聽見她一眼沉淪於相貌的少年道：「上仙。」

洛帝景愣了許久，看了看太白金星，又看了看少年，這才注意到，少年腰間掛的紫金鈴。

這是她當年親手給景禾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