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程雨凝一瞬間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救了她的人是姜淺,居然是姜淺。

『不可置信』四個字被牢牢釘在她的臉上，程雨凝平日里的元氣與活力消失不見，看上去像是被什麼東西抽幹了力氣。

她在腦海當中喊了好幾聲二貨,但現在才剛過24小時，002號系統還沒有從工廠返工回來。

怎麼會是姜淺呢？

是啊...

李特助是時奕州的人，他親口說了是『太太幫了她』，那可不就是姜淺嗎。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紗投在桌上,明明是三伏天，程雨凝卻莫名覺得有點冷,眼睛也突然有些酸；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獃獃地坐在那兒。

對面女人魂不守舍的模樣落在姜淺的眼中，讓她稍稍遲疑了片刻。

「雨凝,你沒事吧。」她輕聲問道。

「其實這件事說來也挺奇妙,加上我剛進娛樂圈,有些事情不太方便透露...」

姜淺以為程雨凝是被時奕州和自己的事情給嚇到了,還將凳子往那邊拉了點,想要跟她簡單解釋解釋；誰承想對方居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連杯子里的豆漿都因為她劇烈的動作而灑了出來。

白色的桌布瞬間被浸濕,姜淺一個激靈，表情僵在了臉上。

這是...怎麼了？她的思維正在高速運轉——

難道程雨凝拿的真的是攻略系統,她選定的目標...恰好就是時奕州？

姜淺的心跳快的過分,心臟似乎要飛出胸膛,她稍顯茫然望向程雨凝,對方的影子在地毯上投出長長一片,竟看上去有些蕭索。

「雨凝...」姜淺喚了下她的名字,憂鬱程度堪比瓊瑤阿姨的情深深雨蒙蒙。

然而就是這一聲,冷不丁讓程雨凝回過了神。

兩雙明亮的眸子對在一起,程雨凝的眼睛瞪大了點。

「等等，淺淺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為時奕州的事情——」她邊說邊慌張地擺著雙手，「我就是，就是...」

程雨凝苦笑了一下，「就是我一直以為救了我的是別人，沒想到是你。」

她聲音低沉，聽得姜淺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

短髮女人拍了拍她的後背，想讓她放鬆下來，「只是恰巧是我和薇薇，如果那時候有別人，一定也會幫你的。」

「好了好了，別哭喪著臉，都快成花貓了，而且跑上跑下的都是李特助，我和時奕州是一家人，那他幫和我幫沒有區別啊。」

姜淺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答案卻讓程雨凝更加難受。

她從小是在奶奶身邊長大的，上的學校也都普普通通，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差，然而就是因為卡在正中間，學習好的看不上她，除了抄作業和考試，那些成績稍弱一些的孩子也抱怨她不跟他們一起翻牆逃學出去玩。

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爸媽離婚，沒人要她，幹什麼都不上不下。

唯一有個興趣就是演戲，可沒有門路；好不容易託人找到了機會，結果被下了葯，差點連身體都給出去。

程雨凝覺得自己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是有一個愛她的奶奶，無論她幹什麼都選擇支持她；第二就是在危險的時候被人救了，還讓她擁有了進入演藝圈的機會；第三是綁定了個系統，多了個隨時隨地都能跟她對話的朋友。

還有一件可以在未來劃成第四幸運的事情，那就是認識了姜淺。

雖然一開始是因為幸運值才選擇接近她的，但是慢慢接觸著，似乎她們也變成了真正的朋友。

對了，奶奶說什麼來著。

哦，要珍惜每一段友誼。

自己真的要為了一點點積分而改變姜淺的生活嗎...

程雨凝退縮了。

她人生中第一次鼓足了全部勇氣：「我差點幹了一件錯事！」

「但幸好只停留在了差點。」

這句話是低喊出來的。

她說完後轉過頭盯著姜淺的眼睛，語氣里包含著前所未有的認真與肯定。

姜淺怔住，在程雨凝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程雨凝繼續說道，「有些事情我一直以為我沒得選，但是仔細想想，我還是能做出選擇的。」

「對不起。」

她說完后埋下腦袋，自以為說的話沒頭沒尾，可這三個字一出，姜淺幾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程雨凝在為系統道歉，並且這位女主角所綁定系統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得這麼溫和。

沒準就像她曾經看到的很多本小說中寫的那樣，靠別人的好感來獲取積分，再讓宿主獲得便利...

至於被攻略人會不會有什麼影響——看她這個反應，多半是有的。

姜淺的嘴張了又合，又感覺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

安慰一下程雨凝？還是問一下她到底做什麼了？還是回一句...沒關係？

她看著程雨凝蔫兒了吧唧的模樣，意識那句對不起可能不僅僅是對她說的，也包含了她自己的堅持。

女主角還是有女主角的魅力的啊。

姜淺抬起手把她劈叉的齊劉海撥弄了一下，笑了笑，「雖然我還有點懵，但很多事情不用說，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

程雨凝突然覺得這一幕很刺眼，她眼睛一紅，一把抱住了短髮女人。

「淺淺！」

這個擁抱讓人措手不及，姜淺差點就被撲在地上，「好了好了。」她艱難地穩住身子后拍拍程雨凝的背。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兩個三個地都要她來哄，話說回來自己上輩子為什麼想不開進了演藝圈，而不去當個護士或者心理醫師之類的呢。

想著想著，姜淺突然覺得肩膀上濕了一小塊。

「你別把鼻涕弄我衣服上了...」

「沒有。」程雨凝悶悶道。

「你別裝...我感覺到了。」

「...我給你洗。」

姜淺真想彈一下程雨凝的腦殼，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誰讓人正在哭呢。

她在心裡嘆口氣，「你起來的時候小心點，我害怕拉絲。」

姜淺的話還沒說完，懷裡的程雨凝就猛地直起了身，然後...透明的線條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弧線，最後掉在了地上。

姜淺低頭看地：「……」

程雨凝乾笑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其實我身體挺好的，沒有感冒，大病小病都沒有。」

姜淺抬頭望她：「……」

這個眼神看得人有些慌張，讓程雨凝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她突然靈機一動：「要不你脫下來我幫你洗！」說完后直接上手去撩短袖的下擺——

「哎哎哎別動！」嚇得姜淺連續退後好幾步，逃出去了兩米遠，「不用不用。」

程雨凝被冷不丁叫停，眼淚還掛在眼眶上，她用手背一擦說著就要過去，「沒事，讓我來吧，這都是小事。」

自己小時候不小心把墨水灑在同學身上的次數可真是太多了，幫人洗衣服都是輕車熟路。

套件的廚房並不大，二十幾多平而已，可程雨凝每走一步，姜淺就退一步；姜淺退一步，程雨凝又會因為疑惑而多走一步。

她咂嘴，「淺淺你別跑啊，洗個衣服而已，明天我直接給你送過來。」

此時的姜淺已經靠到了灶台邊上，退無可退之下，她抬起手橫在胸前，「你知道現在這一幕像什麼嗎。」

「像什麼？」程雨凝果然停在原地開始思考。

「霸總文學里的小白花女主不小心把咖啡灑在了老闆的身上，急匆匆地拿著紙幫他擦，擦著擦著就擦出了感情，接著老闆的天價襯衣回家清洗，然後在送還回衣服的時候被所有人看到，坐實了辦公室戀情，從此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姜淺幾乎沒有換氣地講完了這段話，然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程雨凝。

程雨凝：「你很懂嘛。」

姜淺：「...這麼長的故事你就給我這四個字？」

程雨凝想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所以你和時奕州的故事是由你把咖啡潑在他身上開始的？」

姜淺的兩個眼皮都開始抽抽了：「...其實我剛才說這麼多都是在拖延時間，酒店有清洗業務，兩三個小時連燙帶熨地就能送回來。」

「還能這樣。」程雨凝哇了一聲。

「是不是只有套房才給提供？」

「只要是住客都行，都是要收取額外費用的。」姜淺發現她似乎打消了幫自己洗衣服的念頭，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下來，「你沒試過嗎，還挺方便。」

程雨凝搖頭，「我大學畢業后才第一次住酒店，現在的話...便宜的衣服在家洗，貴的都被陳姐和助理帶去乾洗店了。」

第一次？姜淺有些意外。

「之前旅遊的時候都住民宿？」她隨口問道。

「沒有啊，我平時都在家陪奶奶，連大學也是卡著開宿舍的日子過去。」一提到老人家，程雨凝整個人又恢復了先前元氣滿滿的模樣，「而且我也沒什麼...我也不太喜歡出去玩。」

姜淺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她也沒什麼錢，從孤兒院走的時候在鞋底壓了賣瓶子得來的五塊二毛錢，吃飯都困難，更別說住了，在沒進演藝圈之前，能睡在快餐店的桌子上都是運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了在A市時張小琪指給自己的養老院大門。

「唔。」可就是那個瞬間，姜淺的太陽穴傳來一陣刺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姜淺暗自狠咬著后槽牙，不想讓程雨凝察覺到不對勁，低頭時又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鼻涕漬。

「...你等我去換個衣服，等會兒出來跟你說。」她說罷起身就要走。

程雨凝當即就喊了停，「沒事兒，我也該溜了，陳姐今答應一會兒帶我去吃頓烤肉，進組前的最後一頓大餐，我得好好準備一下。」

她還發出了同行邀請，「嗯...你要不一起？」

姜淺攤手，「雖然有點割捨不下烤肉，但時奕州一會兒帶火鍋來看我。」

「可惡的夫妻！」

這不是姜淺第一次從外人嘴裡聽到這兩個字，可放在這個情景，她總覺得自己的耳根有點燒。

「...你也找一個不就好了。」她小聲道。

程雨凝雙手交叉擺出十字：「我還在等我的命定之人，青梅竹馬才是最棒的。」

「我選天降。」青梅竹馬確實是第一選擇，但姜淺非要杠一下她。

「叛徒！」

「反彈。」

兩個年齡相仿的人稍微鬧騰了一會兒，程雨凝就收到了助理的簡訊，說馬上就能到酒店的負一層，於是她又換上了先前彷彿特工一般的打扮。

帽子口罩墨鏡一個不落，五官擋得嚴嚴實實；就算被狗仔拍到，也要花好長時間來分辨她具體是誰。

在和姜淺道別之後，程雨凝很快順著來時的路悄摸摸一個人離開，然而就在負一層電梯門剛打的時候，她平視著對上了一雙急切卻不失清澈的眼睛。

「您好！」留著黑長直的女孩在看見她的時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個，我的手機和房卡忘記丟在哪兒了，現在上不去，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手機？我讓我家人下來接我一下。」

程雨凝微微遲疑，但還是先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女孩見她沒有說話，兩隻手一前一後交叉著放在身前鞠了一躬。

「真的不好意思！」標準的動作幾乎要達到九十度。

程雨凝將墨鏡又往上推了推，雖然很想幫忙，但以防保險，她還是問了個蠢問題。

「你認識我嗎？」

可女孩卻以為她是在怪她沒有進行自我介紹，於是匆匆抬起了頭，「不好意思，我叫孟思巧，如果實在不方便的話，能不能請您幫我刷到一樓大廳？」

「額...我其實也不住這兒。」

「沒事，那打擾您了。」她的話讓孟思巧有些泄氣，但還是禮貌地笑笑，現在只能幹等，也不知道下一個下來的客人又要等多久。

這個酒店的安保做得好是好，但缺點就是太好了。

東邊的這個電梯只能刷卡，西邊的倒是可以直接上大廳，但是她在地下停車庫裡繞了半天，就是找不著地方，加上自己身體的問題...這兒悶得孟思巧差點要暈過去。

只是程雨凝不知道，「沒關係。」她回了一句，站在了一邊。

車子雖然還沒來，但看定位也要不了兩分鐘，程雨凝懷抱著胳膊，感覺再好的酒店，地下車庫也都是一股讓人喘不上氣的味道。

就在她糾結著要不要孟思巧藉手機的時候——

【002號氣運系統升級成功...】

【一號文件已修復，#￥@！@已修復..系統重啟中...】

程雨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宿主宿主！統統我回來啦！】熟悉的電子提示音已經她的腦海當中響起。

『統！』她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宿主我好想你，我已經徹底完成修復，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重啟啦！】

『那就好。』

【我來看看...哇塞，雨凝你幹了什麼，姜淺的好感度居然已經又35點了！那距離吸取氣運值只有...45點的距離！】

一說到這兒，程雨凝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有件事要問你。』

【怎麼了？】

『你之前說了，我在被下藥暈倒的時候就跟你綁定了，你能察覺到外界環境對嗎？』

【對呀~】

程雨凝的眉毛突然皺起，『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當時幫了我的是姜淺。』

系統又這麼兩三秒都沒有出聲，回答時聲音小的像蚊子一樣，甚至還有些委屈：【我以為這個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而且辦事的是李特助呀。】

都是強詞奪理！程雨凝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反正我以後不準備吸取姜淺的氣運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粉絲好感帶來的積分又不是不夠。

【不行啊雨凝！她都已經35點了，只要這麼一丟丟就可以了，氣運值獲得的積分是可以翻好幾倍的！粉絲積分只有一點點，按照現在的速度，你可能隔三差五就會變得醜醜醜醜醜醜的。】

【但是姜淺身上的數值可以讓你二三十年都可以漂漂亮亮，身材美美，而且演技提高，什麼都變得特別特別好，你不想要了嗎~】

程雨凝沉默了一下。

這些她都想要，可是...

系統感知到了她的思想，開始循循善誘，【已經開始了就不要這麼輕易說放棄！這是我們種花民族的傳統美德，雨凝~】

【而且這次系統升級提供了很多好東西，我看看啊，可以提高魅力的丸子，可以讓你進入別人夢境偷偷刷好感度的東西，這些都很棒啊~】

所有的誘惑都盤旋在程雨凝的腦海當中，她緊握著雙手，幾乎要撐不住，可最後還是吐出了兩個字。

『不行。』

系統聽了以後差點崩潰，【嗚嗚嗚我不在的26個小時究竟發生了什麼！雨凝你不會被洗腦了吧！】

它浮誇的哭聲讓程雨凝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可以看到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嗎。』自己看看不就行了。

【可進廠的時候我是完全下線的狀態...】二貨委屈得不行，總感覺現在的事情變得特別難搞。

它一邊不高興，一遍偷偷在內部調出來了姜淺的資料。

姓名：姜淺

好感度：35

氣運值：87

目標：35/80*（隱藏顯示：60）

怎麼還差25點嗚嗚嗚...

如果程雨凝不主動去攻略，那它豈不是就要失去好多好多積分...

【宿主~你就再試試嘛！】

程雨凝不為所動，『我要和她當正常的朋友，傳統美德不只是開始了不要輕易說放棄，還有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

還要做朋友...那不就是自己還有機會！沒錯，《未戎》的拍攝有三個月呢！系統一下子來了勁：【嗯嗯嗯，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咱們可以換個攻略對象。】

程雨凝一聽它鬆口，沒有多想，反而還有點欣慰，『謝謝你二貨。』

【沒關係雨凝！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幫助你的~】

氣運系統嘿嘿一笑，升級后的聲音更加可愛。

然而在它還沒來得及問問程雨凝這兩天都發生了些什麼，攝像頭一掃，突然看到了旁邊的孟思巧。

【哇塞！宿主你快看那個女生！】

程雨凝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地轉過身。

姓名：孟思巧

愛好：看書、拉小提琴

討厭：生病、喝葯、卧床

好感度：7

氣運值：74

先前因為系統不在，程雨凝沒有辦法判定身邊人的數值具體是多少，可當她看清楚了懸挂在孟思巧頭上的面板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74！74！74！】

【雨凝你認識她嗎！她的名字直接顯示了哎！】系統激動地快要放鞭炮了，從來沒有感覺道統生如此明亮。

姜淺的87＋孟思巧的74，運氣好可以加上那個什麼時奕州的79...

要不了多久它就可以攢夠積分，當上副廠長，幹掉現廠長，統治流水線，走上統生巔峰——

【雨凝！】

『不認識。』程雨凝很快回過了神。

不認識，但可以認識一下。

她稍微清了清嗓子，緩緩地走到孟思巧的身邊。

留著黑長直的女孩禮貌地笑笑，沒有說話。

「給。」

程雨凝這次沒有猶豫，直接掏出了手機。

【孟思巧：好感度+10點】

不用謝謝，因為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