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時奕州他為何這樣?》
姜淺覺得自己愈發看不懂了。
現在應該是誇讚時奕州靈活機警放得下身段,還是該吐槽他連這種自降蘇感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堂堂時悅集團的總裁,站在商業頂端的『那個男人』,為什麼鑽衣櫃的動作這麼嫻熟,還一點都不猶豫?
明明剛見面的時候看上去衣冠楚楚,又是脫外套、又是解領帶,看得她都有些臉紅心跳,怎麼畫風一轉,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姜淺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十萬個為什麼,腦袋裡的問號和省略號能從這裡排到外太空。
池薇見她有些心不在焉,腦袋不自覺往裡面探了探,但屋裡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姜淺在看些什麼。
「怎麼?金屋藏嬌了?」
「藏了,藏了一整個籃球隊。」姜淺抖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將頭扭正,「一天天地想什麼呢,我是看電磁鍋關了沒有。」
她說完后才意識到自己把進來的路擋了個嚴嚴實實,重新調整了一下表情,把門口給杵著的三人讓開了。
「屋子裡都是火鍋味,不害怕的都進來沾一沾。」
池薇嘿嘿一笑,「沒什麼可怕的,我只聞到了我摯愛的花椒香氣。」
「但我看到了你即將報廢的新衣服。」扶著門框的姜淺看著她的淺色小香風嘆了口氣,「你這裙子還想不想要,我去給你隨便找個大T?」
「不了不了,我這一身搭了好久呢,放我好好臭美吧。」
池薇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她把高跟鞋隨意一甩,換上一次性拖鞋,放風似地在屋裡繞了個大圈,接著聞著味兒朝客廳的茶几那邊奔去。
跟在她身後的池逸提了一大一小兩個紙袋,維持著以往的溫和神色朝姜淺打了個招呼。
「小姜下午好啊。」
「池哥好。」姜淺笑著揮揮手,不過分親近,卻也不顯陌生。
她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高個男人,雖然有池薇的好哥哥濾鏡當「潤色」,但經過之前的幾次見面,姜淺也算勉強摸清了池逸的性格。
——這傢伙絕對是個白切黑。
還是氣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沒看到時奕州那個搖搖欲墜的馬甲,都硬是讓他給裹得嚴嚴實實,鑲到身上了下不來了嗎。
姜淺覺得以自己的智商不配和池大灰狼拉扯,她在心裡嘀咕了兩句,準備去和一旁的徐子一嘮嘮嗑,問問關於劇組的事;結果她才剛將視線抬到了這位經紀人那邊,便立刻被對方板著的殭屍臉嚇了一跳。
...救命,這什麼表情。
「假酒配火鍋,你小日子過得不錯啊。」徐子一氣勢十足,用身高優勢居高臨下。
嘲諷,這是□□裸的嘲諷。
實在是他話里的諷刺意味太過濃重,讓姜淺一下子心虛了起來,連脖子都稍稍向後縮了兩厘米。
「怎麼陰陽怪氣的...」她低下頭,聲音比平時弱了幾分。
姜淺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可徐子一壓根不吃這一套。
「不敢不敢。」他還重複了兩遍,「畢竟你可是我們星娛的未來之星,我七位數的工資可是你開的啊。」
他說完后將外套脫下掛在一旁,將帶來的胃藥使勁兒壓在了吧台上。
「吃吧,老闆。」
冷清的聲音伴隨著『嘭』的一聲重重響起,徐子一手還沒抬起來,自己就先察覺到了點不對勁。
他沉默兩秒,而後故作無事發生般朝池薇那邊離去。
姜淺往桌子上一望——
白色的小方盒變成了菱形。
「……」瞳孔地震。
等等,藥盒是不是被他拍扁了!
她磕磕巴巴地回頭,徐子一心有所感般加快了腳步,眼看就要消失在隔斷旁,靠在柱子上的池逸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咂咂嘴將人攔住了。
「牛啊,空手道沒白練。」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了。
徐子一冷哼,說話也毫不客氣,「下次劈的就是你家的保險柜。」
他知道這個表哥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損人的機會,於是嘴裡一點顧忌都沒有;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池逸在旁邊雙手插兜,臉上的笑容愈來愈深。
他長長地「喲呵」了一聲,而後轉而望向姜淺。
「小姜你聽,他還會劈保險柜,你可要小心點啊。」
突然被Q到的姜淺:「……」神仙打架,不要扯我。
她悄悄瞥了徐子一一眼,男人平白被潑了盆髒水,磨牙的聲音隔了兩米都能聽見,看來是被氣得不輕。
「劈保險柜之前,我能保證先劈你的頭。」
池逸的眼睛徹底彎了起來,「小姜你看,他還有打老闆的愛好啊。」
他一直盯著自己,所以沒注意到徐子一的表情,可姜淺這邊卻看得清清楚楚。
——徐子一開始惦著手掌左顧右盼了。
這一幕讓姜淺的太陽穴狂跳:大尾巴狼速速住口,沒看到你表弟已經開始在屋裡找趁手的兇器了嗎!
危!大危!
眼看著徐子一要上去實施鐵拳教育,姜淺一邊咽口水,一邊又按捺不住吃瓜的心情,開始腦補起兩個大男人互扯頭花的場景。
結果還沒等好戲還開演,在客廳附近轉悠了半天的池薇一直不見人跟過來,遠遠地冒了半個腦袋。
看見門口三人似乎在激烈討論著什麼,她眨眨眼,語氣有些羞澀。
「你們在幹嘛,不會是在商量給我準備生日禮物的事情吧。」
姜淺:不,我只是在看幼稚鬼間的極限拉扯。
她沉默著去看身側兩人的反應,但這二位連一點慌張勁都沒有,反而張口就來,又開始給對方使絆子。
池逸提著袋子朝那邊走去,「對,徐子一說要轉你五百萬,」
突然沒了五百萬的徐子一眼皮一跳,「你不是一直想要個馬場嗎,池逸說他已經幫你聯繫好了,還有二十匹上等小馬駒。」
姜淺:...謝邀,果然是神仙打架。
不遠處,聽到這兒的池薇眼睛亮得驚人,嘴角就沒下來過,喊了好幾聲耶;然而話都說到這兒了,姜淺還是沒想好要送對方些什麼。
怎麼說呢...錢不重要,心意才是大問題。
但是池薇又什麼都不缺,怎麼辦...要不要挑戰一下池逸的權威,真給她送上二十個男模的脫衣舞大秀?
糾結當中的女人晃悠著朝客廳走去,在腦海當中思考著禮物的事,她眼睛漫無目的一瞥——
結果就是這一瞥,無意間看到從白色衣櫃里的縫隙里露出的一片布料。
大約兩厘米的深色領帶角卡在了衣櫃底部,格外醒目。
「……」是時奕州的。
姜淺突然開始頭皮發麻,那感覺就像是小時候院長奶奶固定著她的腦袋,硬要給她扎出個緊貼頭皮的馬尾辮似的。
她的喉嚨輕輕滑動,剋制著緊張的心情觀察起房間的布局;幸好茶几和衣櫃之間還有一個擺滿了裝飾品的大型置物架,雖然是鏤空的,但能夠勉強遮擋百分之六七十視線。
姜淺不動聲色朝著衣櫃那邊移去,想把被時奕州遺忘的半截領帶給塞回去;可人還沒走到跟前,又被遠遠叫住了。
「淺啊,我還以為你都吃完了,這不壓根沒動多少筷嗎。」池薇看著桌上幾乎沒動的菜品,樂得開懷,「但你這怎麼回事,吃得到處都是?」
她坐到沙發乾凈的另半邊,用紙巾把一些隱秘的小油點仔細擦了擦,接著問道。
一提起時奕州的大作,姜淺就覺得自己有嘆不夠的氣。
可沒辦法,她還只能把鍋往自己身上攬。
「你現在看到的已經是清理過的結果了。」她沒好氣道,「塑料碗太燙,之前沒拿穩,掉地上弄了我一身油,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小心點。」
姜淺說這話時側著頭,但人還朝衣櫃方向走著。
池薇原本還納悶怎麼滿沙發的香菜蒜泥味兒,這下子搞明白了。
「怪不得。」她嘀咕了兩聲,將紙巾分別遞給了徐子一和池逸,讓他們也幫著擦擦要坐人的地方。
幾人趁著燒鍋的時間整理著桌面,理著理著,池薇在兩張沁了油的紙巾下摸到了個倒扣著的手機。
她嫌棄地將設備拎了起來,上上下下仔細擦了好幾遍。
「淺淺,換了新手機怎麼也不愛惜點,油都弄到充電孔里去了...這還能用嗎。」
「新手機?」掌心已經貼在櫃面上的姜淺手一頓,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對啊,這個黑色的不是你的嗎?」
黑色?
她遠遠聽著池薇的話,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伸長了脖子從置物架的縫隙中望過去——
「……」
嗯,沒錯,果然是時奕州的手機。
姜淺慌了。
不光姜淺慌了,時奕州也慌了。
木製衣櫃的隔音本來就一般,但男人的聽力卻十分敏銳,在發現自己的手機握在池薇手中的瞬間,鋪天蓋地的不祥預感朝著時奕州瘋狂襲來。
危,大危!
這個念頭同時在這對夫妻的腦海當中升起,時奕州一向沒有設密碼的習慣,也沒有玩手機的愛好,所以只要屏幕亮起解鎖,池薇就能看到那張屏保。
——他在網上搜到的姜淺的照片。
用網圖已經夠慘的了,要是這樣被扒掉馬甲,時奕州寧願一頭撞暈。
男人的心跳加速,順著衣櫃的縫隙向外看去,可細細的一道光亮,他什麼也看不清楚。
至於姜淺...
姜淺顧不上領帶了,她稍顯急切地走到了茶几旁邊。
「我看一下。」
「喏。」
池薇只當她是擔心手機還能不能用,不疑有他地將東西給了過去。
見事情這麼容易就得到解決,姜淺那顆心一下子就收回了肚子。
「謝啦。」她笑道。
然而就在交接之際,時奕州的手機因為一條通知而亮了起來;池薇的大拇指無意一滑,屏幕瞬間解鎖。
那張滿屏幕冒心心的飯制屏保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姜淺眼中。
「……」
時奕州啊時奕州,你真是有兩副面孔啊。
姜淺沉默兩秒,若無其事將手機揣回了兜,接著半個屁股坐在了沙發的扶手上。
「要不吃點?」她對著池薇隨口問道。
「必須要吃點兒啊,這可是我今天的第一頓飯。」捲髮女人砸了好幾下嘴,掀起鍋蓋,將蝦滑、黃喉和牛肉一股腦倒了進去。
她餓死鬼的模樣看得姜淺眉毛直挑,「怎麼這個點才吃?」
不提還好,一回想起來,池薇就是一肚子氣。
「說起這個就離譜!」
她惡狠狠地掰開一次性筷子,開始了瘋狂的吐槽。
「本來說的是吃飯相親,可我一大早從A市坐飛機過來,結果居然被那男的放了鴿子,有沒有品啊?」
「就算我暫時還沒有想戀愛的想法,就算我已經想好了該怎麼拒絕了,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沒有禮貌的人!」
長這麼大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的大小姐怒火中燒,拿著筷子插著已經煮好的魚丸,彷彿戳的是那位相親小哥的脊梁骨。
姜·極其討厭被鴿·淺聽罷,語氣也冷了下來,「一聲不吭放鴿子的男人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算了,沒必要生氣,起碼早早就看清了他的面目,連走過場都不用了。」
「道理我都懂,就是控制不住地煩。」池薇嘆氣道。
「我二叔一開始跟我提起他的時候,說什麼這人有禮貌,又能幹,而且性格還好,李氏集團的產業也不錯,萬一能成也不會委屈了我,結果呢!這種爛男人!」
池薇在進行著瘋狂的控訴,聽得姜淺也義憤填膺,只是到後面那部分,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
李氏集團...
話說回來,那天她和時奕州一起吃飯時,那個笑嘻嘻朝著池逸和時奕州揮手的小伙...不就是姓李嗎?!
等等,小李究竟是放了池薇的鴿子,還是被池逸威脅得連面都不敢出現了。
身側,池薇的嘴裡還在嘟嘟囔囔,姜淺的脖子緩緩轉動,她望向池逸,碰巧池逸也看著她。
四目相對,男人抿嘴一笑,舉起食指豎放在了嘴邊。
【噓】
姜淺:「……」還真是你。
她的心情在瞬間變得微妙,低頭輕拍池薇的肩膀,「感情也是有個緣分在裡面的,不能強求。」
池逸也頷首,「確實啊薇薇,咱們再看看,不著急。」
嚯,真是冠冕堂皇啊。
姜淺真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池逸,乾脆刻意不去注意他。
不過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池薇,讓捲髮女人放下手中的料碗,喝了一大口水。
「對了。」她進而斜斜抬起腦袋,望向姜淺的目光中帶著嚴峻,「我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池薇很少這般正經嚴肅,讓姜淺跟著坐直了些。
「怎麼了嗎?」
「你知不知道時奕州來B市了。」
「……」冷不丁從池薇口中聽到這三個大字,姜淺覺得自己緊張的後背都開始冒汗了。
她怎麼可能不知情,時奕州此時此刻就躲在十米外的衣櫃里,身上還套著一件百變小櫻的周邊T恤。
只是她不能說,還要裝出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不知道。」姜淺的聲音因為心虛而變得低沉,可看在池薇眼中,卻理解成了她正在為和時奕州剪不斷的關係而苦惱著。
這可給她氣壞了,「你知道他來B市幹什麼嗎?」
姜淺搖頭,「他的事我都不太清楚。」
其實是清楚的,他是來追我的,但這話也不能說。
池薇說話時從不壓低聲調,大嗓門的樣子和時星祁有得一拼;衣櫃里,時奕州一聽話題突然拐到自己身上,還隱隱有要跑偏的趨勢,幾乎要按捺不住破門而出的心情。
可再想到自己現在的形象...他又忍住了。
客廳中的柜子有三米多長,光是姜淺的幾個隨身箱子和衣物就佔據了四分之三的位置,留下來的空隙勉強能塞下他一人。
時奕州虛靠在櫃門上,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希望池家人都能有點心。
此時,池薇終於說話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來B市。」
姜淺:「……」你不知道你為什麼用那種神神秘秘的口吻開頭。
時奕州:「……」真想送池家所有人一套《語言文字的藝術》
「但是我知道趙容的事。」
時奕州懵了片刻:趙容又是誰?
柜子里的男人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可姜淺卻一下子想了起來,「喜歡時奕州的那個?」
池薇點頭,「時奕州前腳來了B市,她當天下午就跟過來了,而且有小道消息說她知道時奕州結婚了但還是賊心不死,估計要在B市有大動作。」
「總之我幫你留意著點,等趙容向時奕州出手錶白的時候,你從暗處衝上去哭哭啼啼扭扭捏捏,質問時奕州怎麼是這種人,然後把鍋全部甩給他,之後讓他凈身出戶!」
時奕州:「……」等等,趙容是誰啊。
聽著池薇都把情景分析完畢了,時奕州還是沒想到這是哪一號人物;但不可否認的是,姜淺那一秒就反應過來的狀態讓他有點擔心。
老婆都知道了,怎麼自己還什麼都不清楚?
這個趙容到底是誰啊,不會是有人故意害我吧!
暗處的時奕州已經快要發展成被坑害妄想症,至於姜淺,則是被池薇全面且細緻的安排給震到瞪起了眼睛。
「冒昧問問,你的小道消息是哪兒來的?」
池薇自豪地抬起下巴,「前幾天和張家小姐出去吃飯,她說陳家妹妹的閨蜜的同學的女朋友吃到了這個瓜,她轉身就告訴我了。」
饒了這麼一大圈,「那不就是大家都知道了嗎?」姜淺皺眉。
「可不是,」池薇聳肩,「不過時奕州結婚了的事兒他們好像都不知情,不然多丟人啊,好歹也是個大小姐,非要趕著搶別人老公。」
「但最過分的還是時奕州,不同意離婚又不說自己結婚了,也不知道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他要是在我面前我非得抽他。」
她說完后還對著空氣比劃了兩下,看的姜淺忍俊不禁。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瞎掰了起來,女人聊天時的時候,男人本來不應該插嘴的,可徐子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加入了話題。
「趙容應該也不算喜歡時奕州。」
池薇的目光突然危險了起來,語氣也不太友好,「怎麼?你要給渣男開脫?」
池逸一聽,直接就笑了,「現在時奕州變渣男了啊。」
「每天花枝招展的,結婚了就應該管好自己!」
對於這點,池逸舉雙手表示同意,但他又問了,「不過你又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花枝招展孔雀開屏每天對著別人亂笑?」
姜淺:……大尾巴狼你夾帶私貨有點太明顯了。
她悄悄朝衣櫃的方向瞅了一眼,希望時奕州什麼都聽不見。
池薇撇嘴,「我品出來的。」
「不愧是我妹妹,直覺很強烈。」池逸比了個大拇指,「來,吃口魚丸。」
「客氣客氣,哥我跟你說,男人啊,還是要潔身自好,還有小一哥哥你也是。」
「確實確實,來,再吃口毛肚。」
「……」真有你們的。
眼看著話題被池逸帶偏到了姥姥家,原本想說句公道話的徐子一此刻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緩過來。
此時的池薇開始了她的池家男德小課堂,趁著這邊你一言我一語,姜淺自然地起身,重新朝著衣櫃方向走去,她還故意伸了兩下攔腰,假裝是在消食。
等她終於再一次到達目的地時回頭一看,遠處的三兄妹都低著頭,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意思。
姜淺稍稍平復了下心情,將最靠近內測的櫃門打開了個縫隙——
倏地,明亮的日光擠滿了漆黑的空間。
突然的光亮讓半盤腿而坐的時奕州的眼睛有些不適地眯了起來,可他仍用力睜開目光,想對上面前人的眼睛。
「我...」他原本想說點什麼,將聲音壓到了最低,姜淺眉毛挑了一下,用嘴做了個『噓』的動作。
接著比了個口型,『先別說話。』
時奕州乖巧點頭,聲音戛然而止;遠處的池逸抬起腦袋,莫名打了個哈欠。
正當男人不知道門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之際,就看到姜淺急匆匆掏了掏兜,將他的手機遞了過來。
時奕州獃獃接過。
兩人對視片刻,姜淺總覺得自己在這兒耗的時間有點長了,她原本想低頭將領帶撿起來,但又怕自己彎腰暴露,乾脆用腳將半截領帶踢了進去。
『謝謝』時奕州無聲地做著口型。
他不說話也就算了,一說話姜淺就覺得沒好氣。
太會給人添麻煩了,但凡他鑽到主卧里都比現在要好。
『真是個傻子。』
看著男人光潔的額頭,她總覺得手有些癢。
最後姜淺也確實沒有忍住,抬起手在時奕州的額頭上來了個彈指。
輕輕地一下。
修剪整齊的指甲觸碰到對方垂下的兩根髮絲,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不光時奕州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男人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姜淺看著這一幕,總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
她彷彿逃跑般迅速關上櫃門,準備回到沙發那邊去聊天,結果還沒走到,就在置物架旁迎面碰上了提著袋子過來的池薇。
對方笑嘻嘻揚了揚手裡的東西,「過段時間咱們出去玩玩,我幫你挑了禮服...你沒事吧,怎麼臉有點紅。」
姜淺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沒事,火鍋熏的了。」
「那就行。」其實池薇也覺得有點嗆人,「對了,這是我給你挑的,你絕對喜歡。」
聽她話里話外都是求誇獎的意思,姜淺輕輕揉揉自己的臉頰,莞爾一笑,「你的審美一向是沒問題的。」還毫不吝嗇地比了個大拇指,
池薇對這個反饋表示心滿意足,「那先幫你掛起來吧,那個是衣櫃吧?」
她邊說邊朝著時奕州所在的位置走去,姜淺的心漏跳了一拍,一下子就攔在了她面前。
「等等。」
「怎麼了?」池薇嚇的胳膊一抖,「嚇得我剛吃得丸子差點yue出來。」
此時的姜淺也緊張得不行,幸好腦子還跟得上她的動作,「都買來了,我想現在試試。」
「啊那好!其實我本來就想讓你先試的。」池薇立刻同意,又小聲湊到她耳邊,「不過你剛吃了飯,小肚子得憋一下,這個是緊身的。」
「好。」
算是度過了個小難關,姜淺鬆了一口氣,接過她手中大一點的紙袋就準備去主卧。
「哦對了。」但又被攔了一下,「還有這條項鏈。」
池薇遞過來的淺綠色的袋子上寫著ER,讓姜淺一下子回想起了那天池逸的話。
——從韓國專門帶回來的禮物。
她看向沙發上的男人,男人舉起雙手,「別看我。」
池薇早就聽池逸說了那天的事,也大概理解姜淺不願意收禮的原因,雖然有點可惜...但感情的事情也沒辦法嘛。
她重新打起精神,「哎呀你就放心吧,這個是我花了錢從他那兒買來的,雖然打了折,但實打實是我一個人的心意!」
姜淺:還能這樣?
時奕州:「……」這是當著我的面硬給我老婆塞禮物?
遠處的徐子一咂咂嘴,「你問池薇這項鏈是多錢買的。」
這是有內情?
姜淺疑惑地回頭,池薇嘿嘿一笑,「0.8折。」
姜淺第一反應就是她說錯了。
「八折?」
「不不不,就是0.8折。」
姜淺:「……」
上次自己送給池薇的項鏈應該是二百多萬,以池逸這個不缺錢的性子,這條ER的新款,簡單估個300萬吧。
300X0.08=24
24萬,謝謝你,這是什麼冤種級別的跳水大甩賣?!
據她所知,池薇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是池逸批的,這不兜兜轉轉又繞回來了嗎。
姜淺是真的不太想收這個項鏈,可這下子是完全沒辦法拒絕了。
「那我就謝謝你們兩兄妹了。」
「哈哈哈哈主要是謝謝我。」池薇比了個嬌俏的wink,笑嘻嘻挽上了姜淺的手臂,「走走走,咱們去試一下。」
「好。」
兩人一同朝著主卧走過去,經過池逸時,姜淺朝著他禮貌地笑了一下,算是表示了謝意。
池逸溫和點頭,什麼也沒說,直到兩人消失在厚重的木門后,他才打了個哈欠,隨意靠在了沙發上。
旁邊的徐子一舉起茶杯喝了一口,餘光一掃,發現池逸的視線集中某個點上。
「看什麼呢?」
池逸回答,「看裝潢。」
徐子一沒接他這句話,倒是瞥了一眼主卧的大門,「你那邊的事都解決了?薇薇來了B市,別讓李家那小子跟他碰上。」
「放心吧,他現在看見薇薇估計都想繞著走。」池逸嘴角抬了抬。
徐子一笑了,「難得你干一件靠譜的事情。」
「不過你也要考慮一下你自己的事了,姑父前幾天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讓我催你找個對象。」
雖說有長輩的命令,可他懶得催;池逸比自己大,萬一這傢伙先一步脫了單...那下一步被催的就是他了。
徐子一不想被催婚,他需要有個人擋在他前頭。
而池逸許久沒說話,視線始終集中在之前的地方。
好一陣以後,「你覺得姜淺怎麼樣?」男人聲音淡淡的,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但仍把徐子一嚇了一跳。
他正準備說讓他好好想想,突然見對方朝自己擠了兩下眼睛。
沒看懂。
但,「這種事我可不好幫忙。」徐子一猶豫道。
有池薇和星娛的關係,這肯定是親上加親,而且池逸想要追到姜淺,那絕對要花上了一二三年,也能減緩他被催婚的壓力,但是吧...先不說他是姜淺的經紀人,他覺得自己心裡這關過不去。
池逸看他已經準備開始長篇大論了,翻了個白眼,乾脆指了指柜子。
徐子一:「?」
池逸笑笑,「我覺得姜淺挺好的。」然後比劃了兩個數字。
11。
徐子一:「……」不是吧,時奕州?!
他幾乎瞬間將視線移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看到柜子門動了一下。
他看看池逸,池逸笑得一臉玩味,徐子一想了想,「挖牆腳這種不要臉的事,你做起來我怎麼就一點都不意外呢。」
衣櫃里,時奕州的手已經按在門上了。
但他總覺得自己要為了姜淺著想,起碼現在應該先忍下來。
於是他深呼吸兩下,將身子縮了回去。
沒有了先前領帶卡出來的縫隙,柜子里黑漆漆的,幾乎什麼都看不清,在這種環境下,時奕州的心情更加複雜。
雖然知道池逸可能是在開玩笑,但一瞬間,寧昇言那討人厭的話又在他腦海里升起了。
只不過這回發生了點改動,變成池逸在時悅樓下放鞭炮了。
「……」真的想罵人。
沒過多久,主卧的房間被重新打開,池逸和徐子一一同朝著姜淺出來的方向望去,原本想看看她的新款禮服,結果看到的卻是先前的運動褲和大T。
池逸疑惑地嗯了一聲,「衣服不合適嗎?」不應該啊,他們三個人在那兒選了半天。
姜淺抬頭,「沒有,很合身。」
池薇也跟著應和,看上去很是滿意,「確實很合身,嘿嘿,等過幾天穿出來,一定艷驚四座。」
池逸懂了,這是他暫時沒資格看的意思。
他忍不住笑著搖頭,「合適就行。」本來想著不合適就趕緊去換,現在看來還省功夫了。
男人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四點半,今天晚上他沒安排,決定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正當他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池薇突然開始趕人了。
「行啦行啦,我人到了,你們先走吧。」
「?」池逸很少見地懵了一下。
「我屁股還沒坐熱。」
池薇看他反問,自己也懵了。
「淺淺這裡又不是會客廳,沒關係,過兩天有用得到你的時候。」
男人快被自家妹妹過河拆橋的行為氣笑了,「那你生日會不辦了?」三百萬五百萬,馬場豪宅都不要了?
「辦啊。」池薇沒聽懂他的潛台詞,趕人趕的毫不手軟,「沒事,我和淺淺商量就行,你出錢辦個舞會,請一卡車人。」
這是她的23歲生日,肯定是要好好辦的。
姜淺雙手環胸,看著這兩人極限拉扯。
剛才試衣服的時候池薇就和她說了,經過了趙子琛事,她星娛大小姐的身份已經不打算再藏下去,而這次生日會,也會是她站在明面上的好時機。
但在A市那邊難免要請商業合伙人家的公子、多半還會莫名其妙混進來一堆大小明星,池薇雖然喜歡熱鬧,但還是想以自身為主,就決定把生日會放在B市。
就算還是會來一些不熟的人,起碼主要控制權還在她的手裡。
當然,作為池薇的閨蜜,姜淺就得幫忙想想這個party究竟要怎麼策劃了。
都是大工程啊。
眼看著池薇在瘋狂趕人,姜淺在旁邊一言不發;畢竟池逸要是離開,她也能輕鬆一些。
雖然...時奕州還在衣櫃里。
「真冷酷啊,你小時候還纏著哥哥陪你玩呢。」池逸突然開始煽情了。
池薇不為所動,「一個好的哥哥要知進退啊。」
接收到妹妹的死亡視線,池逸沒轍了。
「真是長大了啊。」他唏噓道。
而後后咂咂嘴,朝著徐子一使了個眼色,「那我們走?」
徐子一笑了,「是你走。」
池逸挑眉。
「我就住斜對門。」他說然後突然升起了一種扳回一局的爽感,還從衣服內兜將房卡掏了出來,如同炫耀般揚了好久。
姜淺一共定了兩間套房,另一間就是他和行李的。
池逸被噎住了。
「那我也去開一間。」
因為想著晚上也要住這兒,池逸沒有很認真地和姜淺池薇打招呼,他擺擺手,直接下了電梯。
至於徐子一,他得回去處理沒忙完的事務了。
雖然姜淺手頭已經有了《未戎》,但他這兩天又收到了好幾個邀約,需要好好篩查一下。
兩兄弟一前一後離開,沒了人打擾,池薇就像是回歸了花果山的野猴子,在屋裡嚎叫了半天。
她將電視投影全部打開,一邊綜藝一邊新劇;池薇邊看邊吃,坐姿豪放,一點兒富家小姐的架子都沒有。
姜淺雖然看著她開心,但一想到遠處的衣櫃,心裡的慌張勁就始終下不去。
夏天本來就熱,在裡面呆久了呼吸肯定會不太順暢,更別說那可是時奕州,讓他鑽衣櫃...真的很難過去心理上那一關。
而且衣服已經送去客房服務了,未來一個小時內的任意時間都可能會有人來,到時候她該怎麼和池薇解釋...
說什麼都不對勁兒啊。
姜淺惴惴不安,總覺得很難幫時奕州保住他的馬甲。
你說你要脫馬甲就脫啊!乾的這是什麼事!
她看了一眼手機,覺得有點鬱悶。
等回過神的時候,一旁的池薇已經在接電話了。
捲髮女人捧著手機又是點頭又是哈哈,又是嘲笑的,看得人云里霧裡。
「我快笑死了。」她掛掉語音,張狂笑了好久才找回點聲音,「我哥下去開房的時候說樓頂沒房了,現在蔫兒著開車回B市的據點去了哈哈哈。」
她雖然沒明說,但姜淺能從她的眼神里看出幾個字。
——池逸你也有今天。
姜淺眨眨眼,「那你準備在這兒陪我了?」
「嗯...看情況吧,我可以去劇組給你送吃的。」
有閨蜜陪著的日子幸福度簡直拉滿,姜淺喜上眉梢,「那真是麻煩大小姐了。」
「客氣什麼。」池薇一拍桌子,「姜總早日紅火,別忘了你的誓言,把離婚證拍在時奕州的臉上啊!」
她這句話是吼出來的。
時奕州一定聽到了——
姜淺覺得他的玻璃心應該又碎了碎,要花好長時間才能重新粘上。
就在她暗自思索的時候,池薇突然原地彈了起來。
「怎麼了?」她不解。
池薇咧嘴一笑,露出了卡在牙縫中間的綠色茼蒿。
「難受死了,我去處理一下。」
她說完后立馬走向衛生間,而她前進的目標,儼然是先前時奕州在裡面換過衣服的地方。
襯衣、褲子、鞋子,都被送去了客房清潔,但姜淺真的沒辦法確保男人沒有把別的東西拉在裡頭。
「薇薇等等。」
「嗯?」池薇捂著嘴。
她隨便找了個借口,「你去主卧的衛生間,外面的是小琪用的。」
「好,那我先去,你幫我暫停一下節目。」
池薇想也不想答應下來,急匆匆地回了主卧,姜淺原本想把卧室門關上,但想到要聽對方的動靜,乾脆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按了兩下遙控器,屋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姜淺拿了瓶礦泉水,三步並作兩步朝著衣櫃的大門走去。
原本想著給時奕州在隔壁開一間房,但現在似乎沒有空的了,自己也沒辦法這樣直接下樓...只能委屈他再在裡面呆一會兒。
白色的櫃門再度打開,姜淺這回貼心地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光。
「你沒事吧。」她聽上去無比急切。
「...頭有點疼。」
姜淺皺起了眉,「是不是悶著了。」
時奕州搖搖頭,抬起腦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要不是男人浴袍下還穿著衣服..
#衣櫃#
#浴袍#
#躲躲藏藏#
#COSPLAY(劃掉)#
這真的是能播出的東西嗎!
姜淺總覺得現在這副場景十分的不妙,她紅著臉將奇怪的想法趕了出去,「你可能要再等等,等衣服送到,我會想辦法把薇薇支出去,到時候你就可以走了。」
這個主意很是粗糙,粗糙到沒頭沒尾,什麼細節都沒有;但沒辦法,現在只能隨機應變,走一步算一步。
時奕州對她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男人這種一切都隨自己的態度更是讓姜淺覺得不好意思,她將旁邊半扇門推開了一半,使勁兒將自己的衣服往另一邊推著。
——既然都決定要在這兒呆著了,起碼讓他呆舒服一些。
姜淺一手扶門,半個身子壓進衣櫃,她身上傳來淡淡的火鍋味道,時奕州不敢動,眼睛也不敢亂撇,只能低下頭獃獃看著自己的掌心。
然而就在此時,池薇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卧室門口。
「淺淺!」
姜淺被這突如其來的叫喚聲嚇得一抖,重心不穩,猝不及防倒在了時奕州的懷裡,兩隻膝蓋卡在了男人的腿間,上身也架在了他的右腿上。
時奕州一下子回了神,整個人僵硬的像塊木頭。
可池薇的聲音卻愈來愈大,從置物架底部甚至能看到她拖鞋的影子。
「淺淺,我能用下你的牙膏嗎!」
眼看她就要過來,姜淺一時間來不及起身,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伸出手將衣櫃的門拉上了。
吱呀一聲,黑暗襲來,她突然什麼都看不清了。
觸感在一瞬間被放大到了極致,只剩下時奕州膝蓋骨在咯在她腹上的感覺,極其明顯。
姜淺:「……」
等等...
我這是在幹什麼。
作者有話說:
衣櫃PLAY有了(這是晉江可以說的嗎)
推一下寶貝基友霖鹿的歡顏新文《我在豪門當天師》文章ID:6846448沖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