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自己下廚給老婆做的第一頓飯被某個垃圾人給毀掉了——一想到這兒,時奕州就恨不得跑到傳聲樓下,雇上十幾個大爺大媽沖著寧晟言的海報狂吐口水。
他差點要按捺不住真的行動起來,可一想起渣滓本人不在A市,沒辦法親眼看見到那一幕,憋了半肚子火的男人冷哼了好幾聲,決定再寬限他個十天半個月。
但十天半個月夠嗎?時奕州想了一下,要不還是等到《未戎》播放結束吧。
自家老婆的新劇還需要他那張#並不是很拿得出手的臉#來打打數據,總不能她主演的第一部劇還沒出爐,劇組就以男主角『黑料纏身、下場慘淡、破產毀容』而收場吧。
但也不是不可以。
時悅都能買下二十個傳聲,還搞不定一個小小的影帝了?
時奕州正在進行頭腦風暴,隱隱有著黑化的趨勢;私人飛機上,姜淺看見坐在對面的男人時不時冷笑兩聲,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你沒事吧。」而且冷笑就冷笑,看著她做什麼。
聽到聲音的時奕州瞬間回神,「沒事,你怎麼了?是冷了嗎。」還噌地一下直起了身子,說完就要去拿毯子。
不等姜淺拒絕,薄薄的毯子就被體貼的蓋在了她的身上。
不僅如此,連毯子的兩個角都被仔仔細細塞到了她的脖頸處,一點兒空調的涼風都漏不進來了。
姜淺:「……」
「還冷嗎?」
冷,真是冷死我了。
她瞪了下眼睛,「你沒事兒就吃點溜溜梅吧。」
姜淺說完后就將額頭上的眼罩拉了下來,準備小憩一陣,坐在對面的時奕州見她沉寂下去,心跳反而更加快了。
沒錯,他確實有點躁動,而且是很難分清緣由的那種。
男人想了想,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和姜淺單獨去到某個地方了,按理來說,自己不應該表現得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簡直比時星祁還要時星祁。
私人飛機他坐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今天就是覺得不一樣,看哪兒都新鮮。
看著姜淺已經歪過去的腦袋,時奕州坐在椅子上前後晃了半天,最後還是小心解開了安全帶,悄咪咪坐到了她跟前去。
就在他剛落座的下一秒:
「你幹嘛。」耳邊突然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時奕州的心漏跳了半拍,有些不知所措地回過了頭。
「遮光板沒拉下來。」他說著手將板子關閉,兩人所坐的位置附近接著暗了下去。
姜淺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在這種平靜而又純潔的眼神下,原本沒想幹什麼的時奕州都突然升起了一種罪惡的念頭。
等等,他單純地想和姜淺坐在一起沒錯吧,應該是這樣的吧。
剛才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他應該腦袋裡什麼廢料也沒有吧?沒有偷親她的想法,沒有想等她睡著的時候輕輕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後再掏出手機拍張照片設成屏保,或者是將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裡,好好把玩一下。
應該沒有吧。
時奕州越想越心虛,在姜淺的注目禮下虛弱地笑了一下。
而姜淺,一個冷不丁地,被他高高揚起的嘴角給閃到了眼睛。
無論是從別人嘴裡聽說、或者是剛認識時候的親眼所見,時奕州都很是一張得罪不起的殭屍臉。
他很少笑,更別說是這麼明顯地勾起嘴角。
姜淺稍微將安全帶鬆了一些,整個人都轉了個方向,面對著身側的男人
「再笑一個。」她說著,端起手邊的橙汁喝了起來,二郎腿翹得老高。
兩人在剛上了飛機后就換回了自己平日里最舒服的裝扮,時奕州:不穿三件套會死星人,最少也是單穿個襯衣,再搭配個西褲皮鞋;至於姜淺,她實在怕熱,也換上了又休閑又清爽的運動大短褲。
腳上踩著一雙愛馬仕的白色小拖鞋,女人光滑而有白皙的小腿不停晃悠,一上一下,讓時奕州的餘光沒辦法不注意到它。
看到他久久沒有回應,姜淺的指尖點點自己的臉頰,歪了歪腦袋。
她的腿越晃幅度越大,還在不經意間距離男人的大腿越來越近。
空氣當中是淡淡的橙香味,原本清爽的味道不知為何變得黏稠了起來,18度的空調彷彿失去了動力,讓整個機艙里變得更加燥熱。
眼看著女人的腿再度抬起來,時奕州也不知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腕。
嫩滑的手感傳來,不僅姜淺愣住了,時奕州也愣住了。
——現在說我不是故意的會不會有點晚。
他盯著姜淺,姜淺盯著他。
時奕州的臉色正在逐漸泛紅,姜淺覺得自己被攥住的皮膚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還癢了起來。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小腿卻莫名跟著力道向下,壓在了對方的下肢上。
而就在落下的一瞬間,時奕州不知為何突然微微顫抖了一下。
姜淺愣住,視線低了低,緊接著像一隻炸了毛的貓,蹭地收回小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穿條褲子吧你!」她的臉紅得像是打了幾十層腮紅,一把將毯子扔在了男人的腿上。
時奕州頓時慌了,「你聽我解釋。」但始終沒敢站起來。
姜淺見狀臉更紅,什麼也聽不進去了,連拖鞋都不要了,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休息間里。
「啪嗒。」門又鎖上了。
時奕州:「……」救命。
他眼巴巴地望著姜淺離開的方向,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犯了解釋都沒辦法解釋的大錯,明明前二十六年都扛著過去了,怎麼現在一點定力都沒有呢。
時·難受·奕州捏了捏自己的鼻樑骨,準備起來去沖個澡,但是他才剛站起來后發現了——嗯,浴室就在自家老婆進去的那個主休息間里。
「……」操。
至於另一個主人公本人,她看著面前的洗手池,一連在臉上撩了十幾把清水。
姜淺:幸好我定力強啊。
……
飛機即將降落,窗外的金黃和地面上亮起的燈光相互交纏,最終融為一體,看著越來越近的跑道,時奕州的頭腦風暴終於在落地的瞬間停了下來。
他原本想的是先帶姜淺去找一家不錯的餐廳。
主要是吃點東西墊墊胃口,其次是說說貼心話、順帶展示一下自己的財力,然而就在他委婉地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被姜淺十分不委婉地給拒絕了。
——又是露營又是野餐又是看星星的,她要將胃口留給燒烤,並不想在板凳上一坐就是三個小時,吃上一頓能急死急性子的法式大餐。
家庭弟位在這兒,時奕州的頭點得飛快。
至於兩個人走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F市的天空和B市看上去大為不同,沒了厚厚散不去的烏雲,天青萬里,偌大的圓盤高懸於天空之上。
機場坐落在空曠的山林附近,冷清的月光如水一般灑向人間,或明或暗的星點鑲嵌在黑絨一般的夜幕上,這是久居都市的人難得一見的絕美夜景。
姜淺抬起頭,突然覺得這陣子積壓在心底的陰霾,都被緩緩拂過夏日微風帶走了不少。
她和時奕州並排走過透明的長廊,直到看到頂樓停車場上已經備好的黑色保姆車。
烤架、摺疊桌椅、露營專用的地墊,便攜冰箱里的肥宅快樂水,以及一大堆新鮮的食材與瓜果,被滿滿當當塞了一整個後備廂。
姜淺被這陣仗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她坐進副駕駛,任由男人替自己拉好安全帶。
「都是剛準備的?」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旁邊,檢查好卡口的時奕州挺起胸膛,「嗯」了一聲。
姜淺:「……」
怎麼看上去像是得了小紅花的幼兒園小朋友似的。
可話說回來了,怪不得他剛上飛機就打開電腦急匆匆地發著消息,她原本以為時奕州是有重要的工作還沒辦完,正在加班加點,接過居然是讓人去準備晚上要用到的東西了嗎。
話說他的工作狂人設,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歪道姥姥家去了啊?
女人看著時奕州繞到了副駕駛的位置,系安全帶、點火,接著緩緩發動車子,順著車位開了出去——
她的視線並不隱蔽,可以說是光明正大,甚至還有些過分直白了,可時奕州明明已經察覺到了她的注目禮,卻始終沒有側過腦袋,依舊在那兒自顧自地勾著嘴角。
「……」會不會太騷包了啊時小學生。
竊喜的話也要稍微收著點,不要一直用餘光關注著我這邊了啊!
姜淺被他的小動作逗得說不出話,但又不想打擾他開車,乾脆將懷裡的抱枕往上摟了摟,搖下車窗,轉而看起了外面的風景。
隨著汽車進入林中,帶著陣陣涼意的夏風鑽進了車窗,掃去了一身燥熱;樹在路燈的照射下拉出一道道影子,周圍只能聽到幾聲蟬鳴和蛙叫,靜謐的彷彿世界上只有他們兩人。
他們要去的地方距離機場並不遠,卻要爬到整個山的最頂尖,鄉間的路並不好走,一路上彎彎繞繞,半山腰住了人的地方還好,水泥路修得結實,可到了後面,原始的土路就變得有些顛簸了起來。
姜淺被顛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再沒心情看風景,索性閉上了眼睛掐著虎口,等到她的早飯都要因為晃蕩而吐出來的時候,車子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平緩的空地上,兩頂米色的帳篷斜對著支起,而在據點中間,紅白相間的方格餐布上擺好了一小束插花
「到了。」
時奕州的聲音在姜淺的耳邊響起,她緩緩睜開眼睛。
高高立起來的射燈、帳篷外掛的捕夢網的小彩旗、地上的零食,以及支好的投影幕布——夏日的微風緩緩帶動姜淺垂在耳邊的碎發,天空當中一絲雲都沒有,璀璨的星空就這樣暴露在她的眼裡。
姜淺突然覺得心裡輕鬆不少,她將口罩摘下扔到了後排座椅上,拉開車門巡視了一周,然後:「啊啊啊啊啊啊——」
對著空曠的夜空喊了好久好久,久到破了音后才收了嗓子。
同一時間,正在後備廂里搬著東西的時奕州被嚇了一跳,提著礦泉水的手一滑,咚的一下砸在了腳面上。
「……」臉都紫了。
「怎麼了?」不遠處,聽到動靜的姜淺疑惑地回了頭問了一句。
男人儘力勾了下嘴角,「...沒事。」
他有事,他疼,但是他不說。
今天是展現自己男友力的時候,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
時奕州在姜淺看不見的地方咬了好一陣的牙后才緩了過來,接著裝作雲淡風輕地顛了顛手裡的東西,將後備廂里能用的到的物件一個個地都搬到了餐布上。
等到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他又將未成形的便攜烤爐收拾了出來。
就像提前在山上準備好的東西一樣,按理來說這個也可以提前備好,但本著讓老婆看看自己動手水平的想法,時奕州專門把安裝烤爐當成了一個保留環節。
男人戴著手套開始拼裝,看著他忙碌的樣子,姜淺一屁股坐在了餐布上。
她一邊喝水充饑,一邊靜靜等待著烤爐完工。
等著等著。
直到她的肚子叫到第五聲的時候,時奕州仍在那兒倒置著最上面的鐵片。
姜淺的眼皮狠狠跳了下。
「你行不行?」
時奕州抬頭「...我很行。」他目光堅定又自信,但動作怎麼看怎麼蹩腳。
姜淺:「...別嘴硬了,交給我來吧。」
她不給時奕州機會,大步走過去接過了攤子。
——再等下去就真的可以直接吃早飯了。
於是,烤架在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主要是姜淺的努力、時奕州的注目禮下搭建成功。
「這不就好了?」
「嗯。」一旁,時奕州靜靜地點頭。
怎麼這麼安靜,不會是被打擊到了吧。
姜淺的心裡咯噔了一下,踮起腳尖拍了拍他柔軟的頭頂,「乖,別難過,我就是餓了。」
時奕州:「...我挺乖的。」
「嗯,確實。」
時·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小嬌妻·奕州:「……」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找回點場子,乾脆替姜淺搬了個凳子過來,支在了距離攤子不遠不近的地方,男人圍裙一圍,食材擺開,主動承擔了烤肉師傅的工作。
白嫩的千葉豆腐穿過竹籤放在鐵絲網上,在無煙炭的烤制下染上淡黃色;五花肉被烤得滋滋冒油,再撒上孜然胡椒粉,誘人的香氣惹得人胃口大開。
姜淺原本已經餓過了頭,可一聞到這個問道,不免又咽了好幾下口水。
救命,她覺得自己再等下去,能連著鐵網一起給嗦了。
「還沒好嗎?」她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時奕州看她眼睛發著亮光的模樣,輕笑了一下,從一旁抽出餐紙捲住竹籤底端,把出爐的第一支烤串遞給了她。
姜淺笑嘻嘻地接過,咬了一口。
然後:「...沒熟。」
「那你再等等」
時奕州臉色黑了一瞬,一把從她手裡接過烤串,咻的一下丟進了垃圾桶,等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手下又飛快地重新烤了一遍,擔心這次還是沒熟,專門等了好久才翻面。
然而等豆腐終於被翻過來的時候,黑漆漆的底面比天空還要黑。
姜淺:「……」認真的嗎。
她將乾巴巴的視線移到時奕州臉上。
對方:「……」
「...我再試試。」
古有畫餅充饑,今有聞味下飯,姜淺沉默著從車上拿出了一盒三明治墊,不帶什麼期望的靜靜看向烤肉架的方向。
不能打擊玻璃心的熱情,能熟就行,能熟就行。
姜淺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只要不是太過離譜,一會兒她統統都說好吃,至於臨時烤肉師傅時奕州...他覺得自己在剛接手時悅、在一干元老的注視下進行第一次公開講話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緊張。
男人的手心瘋狂冒汗,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烤串,直到顏色看上去毫無問題、戳上去也軟硬適中的時候才又遞給了姜淺。
這下子總沒問題了吧。
姜淺接過,看上去不錯;聞了聞,也挺香的,最後她咬了一口:
「……」
見她又不說話,時奕州的腰彎下了一些。
「怎麼樣?」他有些迫切地問道。
「....挺好吃的。」姜淺咧開嘴笑了一下,然後默默將咬了一口的烤串放在了旁邊餐盤裡。
時奕州:「……」
騙人的吧!
他眼疾手快地就去拿盤子里的東西,想要驗證答案,但姜淺比他更快,手蹭地一下就虛掩著蓋在了上邊。
「算了吧。」女人勸道。
時奕州的鏡片在燈光下反著光,「我就嘗一口。」他其實是可以強搶的,可因為害怕老婆的手被燙到,反而不好使勁。
「算了吧。」
然而他得到的仍舊是那三個字,甚至這次勸說的意味比之前更加強烈。
女人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也變得輕柔,時奕州沒辦法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只能輕輕點頭答應了下來。
眼見他放棄了想法,姜淺鬆了一口氣,將蓋在盤子上的手移開,卻沒想到時奕州突然變了卦。
說時遲那時快,一手抓起烤串,放在嘴裡咬了一口。
「欸——別!」姜淺急了。
她剛一說完,就看到時奕州僵在了原地。
一小口豆腐在他嘴裡,男人臉色由白轉黑,又由黑轉綠,手指顫抖著一個沒握緊,烤串掉在了地上。
「噗。」
「早就告訴你別吃了!」咸死了。
「……」我不配我不行我怎麼這麼廢物。
時·天賦點在了做飯、但莫名其妙在烤肉的時候永遠沒辦法判斷調料多少·奕州坐在餐布上,猛喝了一大瓶水。
夜燈拉長他的影子,一時間,男人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索,最後理所應當地由姜淺姜師傅接過了烤肉的工作。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就沒少參與院長舉行的聚餐活動,小孩子過家家最喜歡自己動手烤吃的,她烤肉的技術也是在那個時候變得熟練起來的。
夜色變得更加深沉,天上有兩顆星星不停閃耀;四周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兩人沉默著,只有木炭噼叭的聲音和烤肉的滋滋聲響縈繞在耳邊,遠處知了的叫聲在夜色中都比白天靜了不少。
等到簡單解決了一頓飯,澆滅烤爐后,姜淺從車內取了個靠墊出來,扔在了巨大的餐布上。
她拍了拍墊子,直到蓬鬆后才斜倚在了上邊,女人靜靜地看著濃郁的夜色,余光中是時奕州的側臉。
星星,看了,烤肉,吃了,露營——也正在進行中。
一切都是她想要的樣子,所以現在更應該感到開心自在才是,可就是有顧莫名的情緒,開始不合時宜地在她的心底瘋狂翻湧著。
身側,時奕州敏銳地察覺到了姜淺得不對勁,原本輕快的心情稍稍沉下來些,將手中投影的遙控器丟在了一邊。
他不是不記得中午發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來才好。
男人在夏風中醞釀了好久,直到下一陣微風來臨時,吹動樹梢時才發出了聲音。
「怎麼了?」他低聲問道。
簡短的三個字就像是暗黑叢林當中緩緩升起的幽光,讓姜淺突然有了得以宣洩的力氣。
「我總感覺像是佔有了不屬於我的東西。」她的聲音很輕,彷彿隨時會被晚風吹散;她將頭枕在墊子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時奕州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姜淺失憶的事。
男人雙手握緊撐著在地面上,抬頭望著天空,掌心中冒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水。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想不清楚,那些東西也應該是你覺得糾結、茫然、痛苦的原因,但是沒關係。」
「小淺,沒關係,我是不會認錯『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像是一顆石子墜入夜色激起漣漪,無形的漣漪使姜淺緊閉著的眼皮微微顫慄。
真么沒關係嗎?
她總覺得時奕州並不明白,可要是真的不明白,又為什麼要補充最後一句?
為什麼要著重說那個字,什麼叫作...
不會認錯你。
微風襲來,將女人垂下的髮絲吹動,輕輕落在了她的鼻前,時奕州回頭看著姜淺,伸手將那惱人的髮絲別在了她的耳後,男人目光失神,似乎在透過夜光回憶著什麼。
第一次見面,第二次見面,再到後來拍賣會時她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場景。
他不了解緣由,但能感覺到這『兩個』人是不一樣的。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說著說著,他冷不丁頓住了。
時奕州覺得自己不應該提以前的事,於是緩緩收回了手,重新望向星空。
「我在聽。」然而下一刻:淡淡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時,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了。
男人想了很久,久到月色都暗淡了下去。
「不管以前如何,我很確信我喜歡的人是現在的你。」
「喜歡是一個很難定義的詞,甚至是難以具象化表達的詞語。」
他說著說著垂下了頭,不高的聲音里充滿著情緒,在這安靜的環境里也顯得格外清晰。
屋外的燈光充足,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夜晚的風漸漸大了起來,懸挂在帳篷外的彩燈小幅度地打著轉兒,連帶著地面上的影子也跟著輕顫,好像在相互試探著靠近,卻又克制著不敢融為一體。
「但是我確實喜歡你。」
「是願意為了你嘗試所有新鮮事情的喜歡。」
「也是...願意把我所有的財產都交給你的那種愛你。」
時奕州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在夜色的掩蓋下,絲絲縷縷的紅攀上了他的臉頰,在遇到姜淺前的二十六年裡,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甚至連長這麼大的第一次表白都是在那天的衣櫃里。
此時時刻,在這樣伸手就能觸碰彼此的距離中,他的心臟跳得不受控。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連原本在網上瀏覽的一大堆的表白台詞一句都背不出來,只好磕磕絆絆地講述自己的心意。
帳篷外的燈光引來了幾隻飛蛾,圍著光亮打著轉,小心地相互觸碰著,時奕州絮絮叨叨不知道說了多少,可他的頭從低下后始終沒能抬起來過。
他不敢去看姜淺的表情,也不敢問她為什麼一言不發,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待審的囚徒,用盡了力氣去闡述,但高高的審判席上的法官卻陷入了沉默,他沒辦法做任何掙扎,只能在這座親手搭建的法庭里忐忑地等待最後的判決。
他從兩個人在咖啡廳里見面時開始說起,一字一句地描述著自己的心思,直到最後才壓低聲音。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飛蛾終於撲向了燈,當的一聲輕響,在這樣沉沉的夜中也顯得靜謐了。
「我只是...不想離婚。」
他依舊垂著腦袋,「我不想離婚。」
囚徒終於說出了他的最後的訴求。
雖然已經知道了姜淺的想法,可時奕州在說這話時不免還是有些委屈,更別說在絮絮叨叨一大堆后,那位掌握著決定權的法官仍舊保持著最初一言不發的樣子。
終於,他忍不住了。
「如果你想離婚,也行,但是、不對,離婚不行。」
「我——」
「總之讓我把我們錯過的步驟,認認真真地重新走一遍吧。」
他鼓足勇氣回過頭,卻發現女人地躺在蓬鬆的枕頭上,黃色的燈光打在她的安靜的臉龐上。翹起的睫毛上勾著幾根髮絲,似乎已經睡著了。
時奕州:「……」我是不是白說了。
他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提起的勁瞬間鬆懈了下來,可看看看著,他的心跳卻不自覺變得更快。
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太遠,時奕州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細微的絨毛。
「……」
男人的喉結不自覺滑動了一下,他靜靜地望著她,整個人卻不自覺越靠越近。
然而就在他的嘴唇即將要貼到姜淺的唇上時——猛地頓住了。
時奕州的臉上甚至能感受到姜淺呼出的熱氣。
兩厘米,只有兩厘米。
只要他再低一點就能碰到。
但是...
時奕州的眼眸垂了下來,頭卻稍稍抬起了一些,轉而移到了女人光滑結拜的額頭上。
輕的嚇人的一吻落下,被燈拉長的兩道影子緩緩融合,飛蛾也安靜了下來,不再執著於衝撞,靜靜地落在了燈上。
然而就在男人因為慌張而起身抽離的時候,隱約間察覺到自己的鼻前似乎湧出了一股熱流。
時奕州少見地懵了一下,接著有些不可置信地坐直了身子。
他的手在鼻邊輕輕一層,接著舉起胳膊借著燈光望去:
「……」是刺眼的紅色液體。
作者有話說:
修好啦~麻煩寶貝們重新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