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白兔敦
沐浴在各色的視線中,芥川龍之介的臉色無比難看。
但他卻不能對挑釁自己的人做什麼，因為這是中原幹部的生日宴，首領跟各大高級幹部、低級幹部都在場,他不能肆意妄為。
而且，挑釁他的人還是首領看重的存在，他更不能胡來。
說來說去都是中島敦那傢伙的錯,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芥川龍之介怒火中燒。
討厭的傢伙在哪兒都討人厭,而且還更討厭了,平行世界的他怎麼會跟這樣的傢伙混在一起？
兢兢業業扮演著[中島敦]的若松晴也一眼就看穿了芥川,頓時心中興味更濃。
很難不說他當初將[中島敦]列入備選項，還特地編寫了這樣一個劇本是不是惡趣味,畢竟芥川龍之介真的很給面子,各種反應層出不窮。
看著厭惡不已又無法反抗的芥川,若松晴也稍稍抬了下手臂,做出想要去觸碰對方的意圖。
這嚇得一直警惕著的芥川瞬間變了臉色，想也沒想抽身後退，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一大截。
「......」
若松晴也瞪大雙眸,抬起的手僵硬地頓在半空,整個人散發出絕望的氣息。
「這是怎麼了？」看到這一幕，冷眼旁觀許久的森鷗外終於不再沉默。
他走到[中島敦]身邊，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請冷靜下來敦君，你的身體還沒有養好，情緒波動不宜過大。芥川君並不是你認識的故人，他們二人是不同的,要分清楚啊。」
若松晴也沒有說話,只死死盯著芥川龍之介看,將這位黑手黨首領無視了個徹底。
森鷗外也不生氣，態度依舊和藹。
他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卻被終於趕過來的武偵眾人打斷。
「麻煩離那個少年遠一點，尊敬的森.首.領。」
或許是因為在港丨黑主場，與謝也晶子難得使用了敬稱，就是語氣聽上去十分怪異，沒有半點敬意在其中。
一下出現兩個對自己不感冒的人，森鷗外很是無奈。
「叫主治醫生遠離病人可不是什麼好主意，而且不管怎麼樣，敦君也是港丨黑的客人。」
他說得很誠懇，奈何武偵每一個人信他，每個人都用質疑的眼神望著他。
老熟人福澤諭吉更是直接質問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森醫生？」
被他們如此問責，哪怕是好脾氣的人都該生氣了，森鷗外自詡脾氣沒那麼好，當即嘴角那抹客套的笑容就收了起來。
「我並沒有強迫敦君做什麼，也沒有強行禁止他與偵探社的諸位接觸，突然就將罪名扣在我身上是不是過於失禮了？」
有本事的話直接說動[中島敦]。
森鷗外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這句話。
與謝也晶子十分生氣，卻拿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沒辦法。
冷哼一聲，她乾脆轉身來了個眼不見為凈。隨後她推了把自己這邊的中島敦，將猶猶豫豫的少年徑直推到另一個他面前。
「誒多，那什麼...你好，我是中島敦，可以叫你敦嗎？」
踉蹌著穩住身體，中島敦沖著同位體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若松晴也依舊沒有搭理外人的意思，固執地盯著對自己避之不及的芥川龍之介看。
站在角落裡無處可躲的芥川龍之介很是惱怒，卻又拿不言不語的[中島敦]沒有辦法，最後直接將怒火傾瀉到自己認識的中島敦身上，成功讓對方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武偵眾人對視一眼，開始挨個嘗試勾起[中島敦]的情緒反應，想要將他帶離港口黑手黨這個漩渦。
他們當然能強行將人帶走，但這種做法在本質上跟港丨黑限制對方的自由沒有區別，所以大家都默契地選擇了忽視。
不過[中島敦]的問題太嚴重了，幾個人輪番上陣沒一個成功，從頭到尾他都盯著芥川看，彷彿這個世界只有對方一人。
看著這個油鹽不進的[中島敦]，武偵眾人愁得眉毛都打結了。
「都是敦，怎麼這個敦這麼難搞，敦你就沒什麼建設性意見嗎？」揉了揉頭髮，與謝也晶子忍不住抱怨道。
中島敦被一連串的「敦」弄得腦袋發暈，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就算與謝也醫生你這麼說我也......」
沒辦法啊。
他們是同位體又不是同一個個體，葉子都還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呢，何況是兩個活生生的人。
就像他不理解同位體對芥川的執著一樣，同位體恐怕也不理解他對芥川的反感，無法互相理解的情況下說什麼都沒用。
中島敦對這一點看得很透徹。
「難道就讓這個孩子呆在港丨黑嗎？」與謝也晶子更頭痛了，看向森鷗外的目光刀子一樣鋒利。
苦笑著嘆了口氣，森鷗外明智地選擇了閉嘴旁觀。
「嘛，也沒什麼不好。」盯著[中島敦]研究半天後，江戶川亂步終於開口說道。
[中島敦]跟[芥川龍之介]間的羈絆遠沒有那麼簡單，只要芥川在港丨黑一天，這個[敦君]就不可能離開港丨黑。
而且那個[太宰]打著的主意應該就是如此，否則他何必將人丟到森鷗外面前呢。
那傢伙可不會犯把人丟錯地方這種低級錯誤。
「可是亂步先生——」
國木田獨步還想說什麼，卻被江戶川亂步打斷：「他的心結是[芥川]，我們幫不上忙。」
「......」
「既然亂步這麼說，那就暫時讓敦留在港丨黑吧。」最終還是福澤諭吉乾脆拍板，宣布武偵不再插手。
他相信亂步的判斷，也相信森鷗外在合作上的誠信，那個人心狠手辣歸心狠手辣，至少親口答應的合約不會輕易撕毀。
掃視一眼作壁上觀的森鷗外，福澤諭吉的表情分外嚴肅。
接收到銀狼的信號，被眾人嫌棄了個夠嗆的黑手黨BOSS露出狐狸似的笑容，也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麼。
等到戲看得差不多時，森鷗外才給芥川遞眼色，讓他領著[中島敦]暫時離開會場。
芥川龍之介全身都寫滿了抗拒，但又不得不領命，只得跟被人追殺一樣飛度撤離了宴會大廳。
「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中原中也雙手環胸，眼底的疑惑多到溢出來。
之前看[中島敦]對誰都不在乎，他還以為對方並沒有認識他們的同位體呢，結果原來不是不認識，而是人沒對。
可他到底跟那個[芥川]之間發生了什麼，姿態那麼奇怪，狂信徒向神禱告時都沒他那麼虔誠卑微。
「不知道，我沒聽說過中島敦這個人。」意識抽身返回的若松晴也淡定接上話茬，一步一步將劇本送到各個「演員」手上。
「但我聽說過[芥川龍之介]，他是教會的門面。」
「......？」
「誰？芥川？教會的門面？？」
就芥川那個性格和作風......黑暗教會的門面嗎？
儘管知道世界線不同沒有類比的意義，但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想吐槽，就芥川那個性格，他怎麼都無法將人與教會這種組織聯繫在一起。
若松晴也好笑地看他一眼，隨後說道：「我了解不多，但芥川在我們那邊還挺有名，因為他的能力很適合當前的社會。」
「什麼能力？」中原中也個更好奇了。
什麼樣的能力會才被評價為很適合社會？
「能解脫眾生的羅生門。」
若松晴也垂下眼眸壓低聲線，將[中原中也]的複雜心理刻畫得入木三分。
「......什麼意思？」
有些煩躁地皺起眉頭，若松晴也用一種十分客觀的語氣解釋道：「據傳教會的神子芥川龍之介擁有打開地獄大門的能力，凡是被注視到的亡靈都能獲得指引，去向該去的地方。」
「妖魔那邊很多傢伙都擅長亡靈系法術，人類軍最害怕的就是死後被當作工具召喚出來，芥川橫空出世后軍心都穩定了不少。」
中原中也秒懂。
「你曾經也想過去找他解脫是不是？」
「那是當然吧，總不能永遠做個嗜血的怪物。」若松晴也一臉理所當然，「死人就該去死人該去的地方，固執地留在人間對誰都不好。」
再說了，他所在乎的人基本都去了彼岸，留下來也是孤身一人，何苦自找麻煩。
「......」
作為另一個中原中也，一直走在死亡線上的港丨黑幹部很是贊同同位體的想法，他自己也是抱著相同的想法走到今天的。但回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幕幕，他卻如鯁在喉。
導致[中原中也]變成這樣的元兇之一就是教會，而為了解脫，他卻要去找教會的神子祈求一個解脫，實在是......太荒誕了。
[中原中也]本人倒是十分洒脫，半點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拍了拍幹部的肩膀，若松晴也嘆息般說道：「太宰那傢伙經常不說人話，但唯獨有一句我很贊同，『不想失去的東西，早晚有一天還是會失去』。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人生下一秒會變成什麼樣，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當下。」
轉頭看向那雙熟悉又陌生的藍眸，他釋懷一笑，「可不要敗給我啊，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