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
窗外狂風凜冽,我卻無法入睡,似乎昨夜的激情仍然在我心中澎湃不已。
點燃一支蠟燭,我坐在床邊獨自發獃,悵然若失,從窗下的銅鏡里看見了自己。
鏡中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子,唇上兩撇鬍鬚修整得很整齊,歲月似乎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神有些空洞,顯然並未練過武功。
忽然,我心念一轉,立時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燭火驟然被壓得縮短愈寸,鏡中人已和剛才判若兩人。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憂鬱,似乎蘊涵著無窮的深意,氣質更是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給人和善、普通的感覺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種一覽眾山小、睨視萬物的卓越感,卻又流露出另外一中柔和的感覺,使人生出安全感。
這就是我么?我喃喃道,從前的高傲之氣早已被十年的流浪生涯抹平。
我嚮往自然,並且從未停留下對它的追求。
但是我卻從未真正地完全開懷,每個人心裡都隱藏一個難以解開的結,我也有。
在我早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心胸里的某一角落,仍染存在著一小片黑暗,那是我的死結。
曾經那扇門是敞開的,結果我唯一深愛的女人親手將它鎖上,她離我而去了......
一陣細不可聞的響動打破了我的沉思,緊接著窗子一震,一個身影飄然入內。
我早已隱去聲勢,恢復到了平時的模樣。
通過我幾年的開店經驗,總結出一個結論:高手總是喜歡從窗戶進屋。
能在十丈外才被我發覺的人只可能有一個,沙盜之王盧戰天。盧戰天橫行大漠三十年,劍聖古傳昔多次派人圍剿仍奈何他不得,可見其著實了得。一年前盧戰天又曾在三十招內挫敗古傳昔四弟子恆奇,傳說他是西域唯一有資格挑戰古傳昔之人。
我不禁有些失望,其實打心裡我是希望昨日那名女子再次前來的。隨即又想起她那遮面的輕紗,不知道那下面到底隱藏著怎樣的容顏。
盧戰天平日的飲食都是他派人到客棧來取,他已經一年沒有親來客棧了,看來今日到訪,必有要事。
我假裝大吃一驚,道:『盧大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嚇了我一跳。」
盧笑天雖然年過五十,仍然威風凜凜,滿面鬍鬚和頭髮俱是烏黑,和一年前沒什麼變化,那支遍體通黑的烏鐵槍卻沒有帶在身上。
他哈哈大笑道:「我說老弟,我就不和你客氣了,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一事相求。」
我很喜歡他豪爽的性格,說話向來直爽,從不拖泥帶水。
我微一錯愕道:「連你沙盜之王盧戰天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我更幫不上忙了。」
盧戰天接道:「那可他奶奶的不一定,今天你們這兒是不是新來了五個人?」
「是啊。」
「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聽說是西域劍稷人。」
「那是那四個男的,那蒙面女子其實是中土人。」
我一聽他談起蒙面女子,馬上注意傾聽,等待他的下文。
他繼續道:「中原現在的美女冊**有十人,分別是四大俠女、四大才女和一對雙胞胎尼姑。」
我一聽美女冊,馬上知道那女子與他們肯定脫不開關係,道:「莫非她也是......」
盧戰天一拍大腿道:「對!那妞就是南宮世家的小姐南宮倩,四大俠女之一,江湖上有名的冷美人。」
我看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心道難不成他要老牛吃嫩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盧戰天感受到我異樣的目光,老臉一紅道:「你奶奶的可別亂想,我是在給我兒子某幸福!」接著神色就是一黯,又道:「我老婆十幾年前就先我而去,我是不會再喜歡其他女人的了。」
我見他有情有意,不禁心裡讚歎,聽得他妻子已故,更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只是此時他可以永遠守住他的愛人了,我曾經的愛人卻在別人的懷裡......
盧戰天見我發愣,又繼續道:「南宮倩此去是受父命和古傳昔的獨子古烈完婚,古烈那小子好色成性,為人粗暴,那麼好的一個小姑娘,怎麼能便宜那小兔崽子。看我兒盧雲,少年英雄、武功了得,就是有點靦腆。嘿嘿,我想把她搶回去和我兒培養感情。」
盧雲我見過幾面,功夫是很不錯,就是性格跟個大姑娘似的。
我心裡偷笑,南宮倩昨夜已經告別了她的姑娘時代了。看來她故意**於我,也同這門親事脫不開關係,我的好奇心突然作祟,心道一定要弄個明白。
我啞然失笑道:「憑你的功夫,那下個小姑娘不和玩似的?哪用得著我出力。」
「人家四大俠女哪是白叫的?小丫頭厲害的很,萬一出了個差錯,傷個好歹,那怎麼得了!」
我記得南宮倩武功的確不錯,點頭道:「那大哥你要我怎麼辦?」
盧戰天嘿嘿笑道:「我盧戰天光明一生,從未做過暗事,這次為了我兒子的終生幸福。打算借你老弟之手,在他們的酒菜中放點葯,我安然地把她請回我的匪巢。」說完遞過一包粉末。
我接過一看,也真難為這老爺子了,從此時起,我完全相信他光明磊落的一生。因為這是最下等的蒙汗藥,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些許端倪。
原本盧戰天維護我海蜃客棧幾年安寧,我應該幫他這一次。可是他絕對不會想到,南宮倩昨夜的此時正躺在我的床上。
我微一沉吟,點頭答應了下來,打算等他走後再從長計議,先過眼前這關再說。
盧戰天見我點頭,大喜道:「明天他們補充食物,仍要再住一宿。我已查知,郭天光和破天雙劍明天下午就離開,那對青年的旅費也只交到今夜,因此明天晚上就是動手的最佳時機,絕對沒有外人。」
我聽得盧戰天道出破天雙劍的名號,暗贊他見識廣博。
接著他和我商討了明晚的計劃,才告辭離去。
深夜,我獨自坐在床頭,一直思量著明天的事情。南宮倩婉轉的呻吟和處女的體香不時在我腦海里若隱若現......
天亮了,我望著蒼茫的大漠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嘴角又泛起數年前朋友曾經罵我混蛋時的壞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