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零點已過,窗口嵌著一條縫隙,窗帘拉緊,有夜風鼓動邊緣,泄進隱隱約約的月色,短暫傾倒在床的邊緣,照亮狼藉的被子。
雲織明潤的眼睛失焦,睫毛被一層層的淚黏成縷,唇微微張著,艱難汲取氧氣,臉頰蔓延到全身的紅泛著熱度,反襯得皮膚釉白,在投映進來的光線里泛出薄薄一層光。
越來越失控,她肩膀深深壓進枕頭,那些柔潤的光也像被打破捏碎,在止不住的嗚咽聲里引燃,肆意爆發。
她的手被翻轉過來,汗濕的十指緊密相扣,掌心的紋路貼合,恨不能把那些線條打成解不開的死結綁在一起。
雲織視野里晃著大片的光點,隱約注視著秦硯北的眼睛。
裡面好像有淚,岩漿一樣滴落在她臉上,溢出來的光又烈又狠,像要把人毀壞侵吞,也燒著萬分悸動,徹底脫離束縛的瘋狂,想把最深處的心挖出來,鮮血淋漓的,跳動著交給她。
雲織已經精疲力竭,但他俯下來著迷地吻,頸間掛著的那枚女款婚戒垂低,一下一下冰涼又炙熱地蹭著她。
她覺得自己可能也瘋了,其他一切全成了空白,周圍什麼都可以消失,只想抱緊他,讓他為所欲為,衝撞這片搖搖欲墜的夜色。
雲織隔著水光看他眉眼間的汗,被咬出血痕的嘴唇,筋絡暴起的頸邊有她指甲不小心留下的長長印子。
肌理膨張緊繃。
野欲的性感里還混著一腳邁進鬼門關的絕望。
雲織摟住秦硯北,羞恥的界限好像都被蠶食掉,她在他耳邊一下一下的抽噎,迷濛著無意識說愛他,換來他完全丟掉理智。
被抱回浴室去善後的時候,雲織酸軟得抬不起眼,秦硯北不厭其煩地低低叫她,「織織」和「老婆」都叫,也不為了讓她回應,就沉浸在最簡單的稱呼里。
雲織聽見他問:「你怎麼敢一個人跑這麼遠的。」
她想起那十幾個小時的緊張,鼻音很重:「再遠我也會來,秦硯北,你要是再有事瞞著我,自己硬扛,寧可做那種傷身體的治療也不告訴我,我就——」
狠話講不出來了,他扣著她後腦重重親吻。
雲織固執起來也很難搞,精神了一點,抓住他肩膀:「你別想著含糊過去,幸虧是做了預治療,能恢復,如果你直接做正式的MECT造成腦損傷,記憶隨機刪除,真不怕把我忘了?」
「不可能,」秦硯北不讓她說下去,就著淋漓的水把她抱起來,「那些年秦江川快把我大腦挖出來了,都沒能忘乾淨,現在我全指望你活著,要是敢忘,就等於死了。」
雲織聽不了這種字眼,生氣瞪著他,秦硯北看她這麼鮮活,像已經從小小的殼裡拚命鑽出來,更心疼,后怕她出國路上會碰到危險,在這之前,她還被孤孤單單放在學校和家裡。
「對不起,」秦硯北擁著她,「那些天在外面忙,我無時無刻不想回家,你在學校的時候我去看過你,不敢走太近了,一跟你面對面,我就肯定控制不了行為,怕會走極端逼著你跟我訂婚。」
「在機場的時候我精神狀態已經崩了,再不走,估計就撐不下去,」他埋進她頸窩,自嘲似的苦笑,「你抱我之前,我滿腦子想見你,等你真來了,我連回頭都做不到,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結果你連信息都不願意給我發。」
雲織點頭:「我故意的,我出機場的時候就想過,既然你反應冷淡,我就不跟你聯繫。」
秦硯北捏著她臉,力氣有點重了。
雲織聽他說這麼多,當時那些失落已經沒了,沾水的睫毛顫了顫,抿唇承認:「但是沒捨得。」
秦硯北給她洗得細緻,雲織一開始有點不好意思,慢慢紅著耳朵放鬆,任由他照顧,她多多少少有感覺,知道他好像體溫又熱起來了。
疲倦找上來,她不太清醒,靠著他有點昏沉地睡著,躺回床上以後做了很多散碎的夢。
夢裡都是秦硯北各個年齡段的臉,最後他坐在十幾層樓的窗台上,背對著後面深不見底的黑,朝她笑了一下,眷戀地盯著她,向後仰靠,整個人跌進夜空。
雲織凌晨突然嚇醒,心臟狂跳著喘不過氣,手一摸滿臉是水,她慌張地撐起身,叫了一聲「硯北」,急忙往旁邊夠。
沒人。
床是空的。
雲織愣了兩秒,冷意猛地從頭直灌下來,汗幾乎瞬間就濕了睡裙。
她倉惶去找床頭燈的開關,胡亂按亮,昏黃光線照亮陌生的卧室,到處空蕩,只有窗帘還在被溫和的風吹著,一下一下浮動。
一見到這樣透著空氣的窗口,雲織就被恐懼淹沒,她赤著腳臉色煞白地撲到窗邊一把扯開。
窗開得並不大,不過是很窄一條透氣的縫隙,絕對不可能容納一個高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