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張諾
「露露，你在找我？」
雖然是鄰居，還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常笑和露露並沒有加上任何聯繫方式，包括微信。
這或許是因為，雙方都不想牽扯太深。既然早晚是路人，何必深交。
「哥！」露露竟含淚撲進常笑懷裡。
常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干你們這行的，不是只談生意不談感情的嗎？」
「談生意也行！」露露抬起頭，咬了咬嘴唇，說著便將常笑拉進了房間……
兩個小時后，露露如同一灘軟泥的躺在床上：「哥，其實做你的生意，不但不能收錢，還應該給錢的。」
兩人一起分享事後煙，常笑拿出手機：「以後我就不住這了，要不加個微信？」
露露閃電般拿出自己的手機，卻沉默了許久，最後搖搖頭：「哥，做完你這一單，我要去相親了。聽說那個人挺好，只是有點小怪癖而已。」
……
奮戰了兩個多小時，消耗了大量體力，常笑肚子有些餓，就找了個地方吃點心。
這年頭，車比人都多。
商業街兩旁的黃色線停車位早就擠滿了各種賓士寶馬，還有不少車在路上龜速遊走。
這些都是等待停車位的人，眼巴巴就盼著有人把車開走，好騰出個位置。
張諾也是其中一個，正開著一輛破舊的皮卡，望眼欲穿。
「小張啊，你慢慢停，我先進去跟客戶談，爭取把合同談下來，哈。」
副駕駛的門被推開，腆著啤酒肚的許朝升頭也不回的走了。
目送其走進路邊的會所，張諾暗暗吐了口唾沫。
談個毛線，裝著合同文書的檔案袋，還好好的「躺在」後座上呢。
你許朝升拿什麼去談？還不是沖著會所嫩模去的。
從首次拜訪客戶，到策劃方案，還有幾次熬夜修改方案，奮戰半個多月，都是張諾一個人。
好了，到這簽訂合同的關鍵時刻，三天兩頭不上班的頂頭上司許朝升跳了出來。
而張諾，一轉眼變成了「司機」。
不出意外，到時候提成又是身為項目主管的許朝升拿大頭，張諾只能撈點湯喝。
要說心裡沒火氣，那也不可能，但張諾早就習慣了，誰讓人家許朝升是部門經理的小舅子呢？
幾年都這麼忍過來了，似乎也不差這麼一次。
張諾這個公司屬於國企，想進來還得托關係送禮，不可能隨便撂挑子的。
發動機打火的聲音傳來。
「終於有人開走了！」張諾眼前一亮，心中鬱悶稍減。
有輛車開走了，空出了個停車位，好巧不巧，還就在張諾的皮卡旁邊。
張諾連忙倒車入庫，搶佔車位。
車尾巴都進入車位了，張諾卻突然踩了剎車，臉黑了下來。
原來這個車位旁邊是個餛飩小吃攤，攤主拿著一把塑料凳子，就在張諾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把凳子放到了車位上！
很多店面，尤其是食品類，大多會拿些東西霸佔店面前的停車位，以便留給顧客停車。
其實公路是公家的，這種行為本來就是耍流氓。
你可以為了生意請求別人不要佔據車位，但讓車位，是情分不是本分！
更何況，張諾都已經在倒車入庫了，還當面搶佔，這他媽的算什麼事！
胸口起伏越來越大，張諾怒氣逐漸上涌。
還忍嗎？
這些年，我都忍受了些什麼？
忍忍忍，
忍到何時才是盡頭？
去他娘的忍！
「砰！」
張諾一腳踹開車門，上前提起那個塑料凳子狠狠一摔，再踩上幾腳，將凳子徹底踩碎。
攤主做的事不是最過分的，只是正好點燃了張諾多年積壓的怒火。
「小子貴姓？」攤主臉色鐵青，冷笑著走了過來。
剛才沒注意到，這個攤主還是個一身腱子肉的大漢。
也不知道今天抽了什麼瘋，張諾竟然一改平日的怯懦，抬頭淡淡說道：「免貴，囂張的張。」
「我去你媽的，老子要你跪著叫爺爺！」攤主沖了過來，一腳橫踹。
……
「爺爺。」
「啪！」
張諾狠狠甩了攤主一巴掌：「大聲點，沒吃飯嗎？沒吃就多吃點。」
「爺爺！」攤主臉上滿是淤青和巴掌印，跪在地上用力大叫。
「這才對嘛。」張諾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頰，笑了。
解氣，多年積攢的怨氣，終於得到了發泄。
要怪，就怪攤主倒霉吧，誰能想到瘦瘦的張諾這麼能打。
「哇嗚～哇嗚～哇嗚……」
警笛聲由遠及近，攤主哭喪的臉漸漸猙獰。
其實就算警察來了，這件事說白了也就是普通的打架，頂多教育一下而已。
但攤主自己小本生意，不用看誰臉色，張諾就不一樣了，打架鬥毆的消息一傳開，國企單位可是看重面子的，領導會怎麼處理？
兩名民警已經下了車，向他們走來，攤主抬起頭，一雙眼睛充滿怨毒，陰笑：
「老子要驗傷，要去你單位鬧，搞不死你，我是你孫子！」
「啊！」
攤主捂著下體，像只大蝦似的躬起了身子。
張諾收回右腳，淡淡說道：「你丫的不是早就當孫子嗎？廢什麼話。」
「住手！」
兩名民警和攤主一樣，沒想到警察都來了，張諾還敢再出手。
好囂張啊！
等下還得跟民警解釋誰是誰非呢，此時給民警留下這一幕，可是極為不智。
張諾沒有後悔，瞧都沒瞧民警一眼，自顧自點上了一支煙。
深深吸了一口，讓淡淡的煙味充斥胸腔。
人，總不能唯唯諾諾一輩子。
……
氣是順了，可結果是慘痛的。
沒過多久，上司許朝升就趕了過來，先對民警點頭哈腰，接著就是對張諾劈頭蓋臉一頓罵。
「我這就跟我姐夫報告，等著被開除吧，小子！」
許朝升本想一指狠狠按在張諾額頭上，對上了張諾猩紅的雙眼，愣是不敢按下去。
最後只能嘴裡嘟囔著什麼，自個兒先走了。
民警只是批評教育了一下，也沒為難張諾就撤了。
只是張諾心裡清楚，回去之後可沒他好果子吃。
許朝升和他姐夫早就看他不爽，回去添油加醋一番，工作還真有可能丟了。
這樣做到底真的值得嗎？張諾不禁思考。
至少從攤主那得意的笑容看，人家不覺得自己吃了虧。
可惡，反正工作都丟了，乾脆再上去揍一頓出氣？
張諾剛這樣想著，眼睛突然瞪得溜圓。
一個本來正吃著餛飩的高高壯壯帥氣男子，突然起身，一碗餛飩蓋在了攤主臉上！
「哎啊啊，不好意思，手滑了。大叔，你沒事吧？」男子一臉「歉意」的給攤主陪笑。
攤主被燙的不輕，正哇哇叫呢，哪裡有空搭理他。
男子轉而走到張諾身前，散了一根劣質香煙:
「煙不一定要抽中華，適合自己的最重要，你說呢？」
男子明顯表現出善意，可不知為什麼，張諾一看到對方，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厭惡。
不，準確點說，是恨意，就好像……好像對方殺了他的愛人似的。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自己會有滔天恨意？
張諾想不明白，接過香煙，點火，冷冷問道：「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那傢伙的餛飩太難吃了。」男子露出一道燦爛的笑容，再遞過去一張名片：
「如果不嫌棄，去這個公司應聘吧。工作就像香煙，適合自己的最重要。」
看著男子坐上寶馬車走了，張諾才低頭一看:
企鵝網路技術有限公司董事長，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