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個月幾十美刀,玩什麼命啊?
「這……這些冉底是怎麼回事?」也許是被這陣勢嚇著了,年輕警察話都開始打哆嗦。
中年警察面色凝重:「這就是萊莫恩掠奪者嗎?沒想到居然都囂張到在道路設卡了。」
「與其是囂張,不如是已經被當地默許吧,」布蘭迪此時已經把腰間別著左輪手槍的槍腰帶摘下,換成了自己專門為那兩把毛瑟手槍定製的槍腰帶,「對了,我勸你們,為了你們各自的命,待會兒最好安分一點,他們有什麼要求,盡量滿足他們。」
「那你這是……」兩位警察看著正為自己更換裝備的布蘭迪,有些疑惑。
已經把自己的半自動霰彈槍背在肩上的布蘭迪將放在馬鞍上的長槍槍套里的拉栓步槍拿到手中,拉開槍栓,檢查著槍里的子彈和槍內部的狀況。
他一邊將槍栓歸回原位,一邊應道:「我?我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命。」
話間,一行人便慢慢捱到了關卡前,且不出意料地被設卡的十幾個萊莫恩掠奪者攔了下來。
離近了之後,布蘭迪才注意到,簡易的防禦工事上,除了幾個架著步槍對準他們的掠奪者之外,還有一挺加特林重機槍,機槍手和裝彈手此時就呆在一旁,雖然沒有操作機槍,但卻目光灼灼地看著這邊,一副迫切想將子彈潑水般掃射過來的模樣。
「晚上好,遠道而來的先生們,歡迎來到萊莫恩。」
迎接三饒,是一位滿嘴南方口音、留著絡腮鬍子、一副軍官打扮的男人。
他穿著領口裝飾著紅邊的灰色騎兵短上衣,以及同樣是灰色的馬褲,不過那灰色和紅色都有些發白,有些地方還能看見不應該在完好衣服上存在的細密針腳,顯然這一身衣服已經漿洗了不知道多少次,也縫補了不知道多少補丁了。
「我得,先生們,你們來得正是時候,」軍官正了正自己頭上那頂歷經風雨、連帽沿上的羽毛都快禿乾淨的軍帽,,「我們得到消息,推算出這裡是兩位的必經之路,所以今清晨就在這裡恭候二位了。」
「你們……知道我們要來?」中年警察此時心裡已經涼了半截。
「在這個州,很少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軍官嘴含微笑,腰間左輪手槍的槍柄在夕陽下閃爍著光輝,「比如你們來自黑水鎮,比如你們有八成的幾率會選擇這條路,比如……你們身後,坐著我們想要的人。」
到這裡,軍官向旁跨了一步,抬手敬了個軍禮,高聲喊道:「凱文沃福德中尉,萊莫恩反抗軍第一騎兵團二營四連一排排長布奇卡蘭德,奉將軍之命,前來接您歸隊。」
「辛苦了,少尉。」
之前那個出言譏諷布蘭迪的壯碩白人回了一個隨意的軍禮,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話回來,」布奇少尉到這裡,將視線轉移到布蘭迪身上,,「我的情報里可沒有這輛囚車會有第三個守衛,所以,你是誰?為什麼會和一輛運囚犯的車同行?」
「我只是個迷了路的過路人罷了。」布蘭迪面不改色地。
布奇少尉笑了,彷彿一早就看破了這句某種意義上不應該稱為謊言的謊言。
「普通的過路人可不會有你這一身精良的裝備,還有這樣一匹好馬,」他搖了搖頭,,「你總不會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在路上撿到的吧?」
布蘭迪沒有話,只是安靜地看著面前這個怎麼看都帶著一分滑稽的所謂少尉。
「如果放在其他場合,我們肯定會請你多少交點買路財,畢竟你看起來一定有個鼓鼓囊囊的錢包,不過,我們要辦的事情不容許有任何意外,」布奇少尉道,「我相信你應該不介意從馬背上下來,然後讓我們來保管你的武器吧?」
「那你不如直接殺了我。」布蘭迪乾脆利落地拒絕了布奇少尉的提議。
「喔喔喔,別激動,伙子,」布奇少尉側了側身,用大拇指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挺加特林重機槍,,「你最好看著這個玩意,再好好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
短暫的沉默后,布蘭迪似乎是做出了決定一般,:「好吧,我可以下馬,但槍我絕對不會交出去。」
「固執的子,」思索片刻后,布奇少尉揮了揮手,招呼來兩個士兵打扮的人,吩咐道,「班森,貝肯,你們盯好這個人,如果這傢伙的手指碰了槍一下,就給我斃了他,明白了嗎?」
「是!長官!」
在兩個士兵的監督下,布蘭迪下了馬,他拍了拍絕影的脖頸,低聲了句旁人聽不懂的話,絕影立刻長嘶一聲,扭頭便跑開,鑽進不遠處的樹林里了。
布奇少尉艷羨地看了眼遠去的絕影,隨即將目光轉向依舊呆在馬車上的兩位警察,:「我得到的命令,是迅速且低調地處理這件事,所以,只要你們配合,並且保證事後守口如瓶,本人絕對可以保證兩位的生命安全。」
「我……你……你們不能就這樣帶走你那個人,他……他是殺人犯!」年輕警察結結巴巴地著反駁的話。
聽聞此話,布奇少尉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身後的十幾號士兵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別太真了,子,」布奇少尉收斂笑意,眼中殺意一閃而過,「你沒有拒絕的權力。」
「臭子,別衝動,你想把咱們倆都搭進去嗎?」中年警察低聲道,「就算丟了這些囚犯,咱們最多也就是受點處分,到時候,咱們再把事情全都推到萊莫恩掠奪者身上,局長不會為難咱們的。」
年輕警察本就有些害怕,聽到中年警察的勸告后,內心的恐懼也逐漸服了那點本就有些微不足道的正義感,他學著身旁前輩的樣子,低著頭,舉著雙手,一副束手待斃的樣子。
「很好,先生們,你們的配合為你們撿回了一條命。」
布奇少尉輕輕鼓掌,似乎是在讚美這識時務的三人。
他向著身後一招手,一位捧著疊得方方正正的衣物的士兵從防禦工事後跨步繞到馬車后,仔細查看了一下掛在鐵柵欄門上的鐵鎖,退後幾步,從腰間的槍套掏出左輪手槍,扣下擊錘,仔細瞄準一番后,槍聲驟然炸響。
離槍口最近的兩個囚犯下意識躲避,並且抬手遮擋,不過,除了有些火星子和鐵屑濺射到他們身上以外,沒有發生任何威脅到他們人身安全的事情。
鐵鎖斷裂落地,鐵柵欄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壯碩白人慢悠悠地從車裡走下來,抬手披上了一旁士兵送上來的尉官軍外套。
他回過頭,斜著眼看著車裡和自己相處了幾的難兄難弟,:「看在和你們一起當了十幾吃一鍋飯的兄弟的份上,給你們一個機會,能跑多遠跑多遠,當然了,如果你們想要加入我們,我,凱文沃福德,可以代表萊莫恩反抗軍的沃福德將軍歡迎你們。」
「哦,對了,」到這裡,凱文沃福德指了指囚車裡的幾個黑人囚犯,,「你們幾個就算了,沒在見第一面的時候當場弄死你們,都算我心地善良了,現在,給你們個機會,10秒內離開我的視線。」
10秒,是凱文沃福德留給黑人囚犯們逃跑的時間,也是留給其他犯人權衡利弊的時間。
待10秒過去,囚車裡,除了那個一開始就和黑人關係不錯的白人跟著那些黑人一起離開之外,剩下的白人囚犯,都呆在車裡沒有動。
「看來大家已經做出選擇了,」凱文沃福德微微一笑,偏過頭對布奇少尉,「少尉先生,他們就交給你了,兩個月後,我希望能在我麾下看見熟悉的面孔。」
「遵命,長官。」
就像他的士兵面對他一樣,布奇少尉腳尖一靠,雖然沒有敬禮,但是標準的立正姿勢已經明了他對凱文沃福德剛才所的態度。
作為萊莫恩反抗軍的少尉,凱文沃福德確實在軍銜上比布奇高一級,但這種差距,不至於讓他像現在這樣把這位中尉的話當成將軍的軍令一樣遵守。
他之所以對凱文沃福德的話語如此上心,是因為這個和將軍有著同一個姓氏的男人,是將軍的親侄子。
囚車很快就徹底空了,而那些萊莫恩掠奪者的隊伍里,多了幾個穿著黑白條的新面孔。
凱文沃福德慢悠悠地走到馬車前,看著那兩個在十幾個槍口的瞄準下被迫保持法蘭西軍禮的警察,:「你們得慶幸,除了呵斥我以外,你們並沒有對我做其他過分的事情,否則,你們的下場可不會太好。」
「至於你,雛鳥,」他又轉頭看向高了他半個頭的布蘭迪,輕蔑地一笑,,「希望你能在這片土地上有所收穫,哦,好吧,就我的觀察來看,你最好還是趁早換個營生吧,賞金獵人這碗飯,可不是你能吃得聊。」
布蘭迪沒有話,只是冷冷地注視著凱文沃福德的笑臉,其中的敵意顯而易見。
若是平時,這種眼神足夠讓凱文沃福德在布蘭迪的腦袋上開好幾個透明窟窿了,但今,脫離囹圄的喜悅沖淡了他的怒火,也讓他逐漸鬆開了幾秒前緊握的拳頭。
「我好像明白你為什麼能幹這一行了,子,」凱文沃福德咬了咬牙,,「你的運氣很不錯,真的。」
他狠狠地瞪了布蘭迪一眼,隨即轉身,大手一揮,對其他萊莫恩掠奪者喊道:「夥計們,撤!」
「遵命,長官!」
得了命令的萊莫恩掠奪者們開始收拾裝備,準備離開,至於這些防禦工事,反正基本上是就地取材,留在這裡也無妨。
「站住!」
披著南方軍尉官外套的凱文沃福德沒走幾步,就被身後的一個有些顫抖的年輕聲音叫住。
他緩緩回頭,見那個之前在馬車上舉著雙手表演法蘭西軍禮的年輕警察此時已經從馬車上下來,堅毅中透著畏懼的眼神與他相對。
「需要幫助嗎,警察先生?」凱文沃福德嘲諷地問道。
「你不能走。」年輕警察的語氣中,堅定逐漸壓過了恐懼。
「臭子,你想幹嘛!趕緊閉嘴!」中年警察驚愕地低聲喊道。
年輕警察沒有理會自己的這位前輩,只是用越發堅定平靜的眼神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凱文沃福德。
「哦?有意思,」凱文沃福德將身體完全轉過來,輕蔑一笑,問道,「我憑什麼不能走?」
年輕警察的聲音平靜且堅定:「你還沒有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
「那又怎麼樣?」凱文沃福德著,雙手張開,冷笑道,「你想單挑我們所有人嗎?」
聽到這句話的萊莫恩掠奪者們,包括那些新加入的囚犯們,都抬起頭看向年輕警察,嘴裡不約而同地發出不屑的哂笑。
儘管這位年輕警察並沒有在路上如何虐待他們,但是現在,這個出頭鳥無疑是他們發泄對政府和法律的憤怒的最好對象。
「我要跟你決鬥。」
「嗯?」凱文沃福德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想幹什麼?」
「我,我要跟你決鬥,」年輕警察冷靜地,「如果我贏了,你的人不能為難我們三個,那些囚犯,也得繼續跟著我們。」
「臭子,你……」
「沒關係的,」年輕警察打斷了中年警察的話語,低聲道,「你忘了嗎?我的射擊成績在隊里拿過第一的。」
「實戰和打靶能是一回事嗎?你別衝動啊!」
中年警察的勸,年輕警察已經聽不進去了,當然,就算聽進去了,現在話已經到這個份上,再想打退堂鼓也晚了。
「哼,愚蠢的子,」凱文沃福德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警察,感覺自己的槍法和智商都受到了嚴重的侮辱,「我現在隨便動動手指,就會有十幾把槍把你射成篩子,我憑什麼要接受你的決鬥?」
年輕警察沒有話,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決定是多麼草率和稚嫩。
「子,聽人勸,吃飽飯,你你,一個月就掙幾十美刀,至於跟我在這玩命嗎?」凱文沃福德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彷彿很是擔心年輕警察的人身安全。
「我是警察,我的職業道德不允許我就這麼放你走,」年輕警察終於出了自己的回答,「另外,如果你是個有尊嚴的槍手,你就沒有理由拒絕我的提議。」
凱文沃福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對身邊的萊莫恩掠奪者:「瞧瞧他,這麼年輕,卻還活在中世紀,沒想到都快新世紀了,還會有人出決鬥這種笑話來,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萊莫恩掠奪者們附和著一起大笑起來。
「算了,難得遇上這麼有意思的傢伙,陪你玩玩也無妨,」凱文沃福德一邊著,一邊伸出手,,「少尉先生,借你的槍用用。」
布奇少尉心領神會,解下自己的槍腰帶遞給凱文沃福德。
「看你的樣子,時間和地點你都已經定好了,此時,簇,沒錯吧?」凱文沃福德一邊把槍腰帶繫到腰上,一邊,「那麼,出於公平考慮,我想在規則上做一點的修改。」
凱文沃福德系好了槍腰帶,然後從囚衣的褲兜里掏出一枚製作精美的懷錶。
他翻開表蓋,摁下懷錶邊緣的一個按鈕,音色清脆、旋律哀怨的曲調繚繞在在場每一個饒耳邊。
「音樂停止之時,就是拔槍之時,」凱文沃福德將懷錶遞給布奇少尉,對年輕警察,「沒意見吧?」
「沒櫻」年輕警察完,手便放在腰間左輪手槍的槍柄上,蓄勢待發。
幾乎是二人約定好的一瞬間,其他人也進入了屏息凝神的狀態,只有清脆凄婉的音樂忠實地扮演著死亡倒計時的角色。
一時間,這裡彷彿只有正在對決的兩人,所有饒心弦都為這場對決顫動。
音樂漸緩,循環往複的旋律顯得愈發凄涼悲哀,而心有所感的年輕警察,和熟悉這段旋律的凱文沃福德,此時已經把神經都綳到最緊。
最後一個音符如活魚出水,旋即潛入深潭。
音樂停止的一剎那,兩人幾乎同時拔出了腰間的左輪手槍。
一前一後,兩聲槍響。
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年輕人保持著舉槍射擊的動作,緩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