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方一口氣抽完三根煙,站起身,找來一口鍋,燒了一鍋開水,然後找了件舊衣服,撕了幾根布條,放在滾水裡消毒,又扯下自己短袖的胳膊部位,做成一個簡易的口罩。等差不多時間,帶上口罩,用煮過的布條給女人的下體做清洗,污血順著門板直流下來。等到清洗乾淨,撕扯開的傷口都露了出來。望著女人的隱私部位,程方竟然絲毫沒有半點宅男的衝動,他拿出褲袋裡的鑰匙串,裡面正好有一把摺疊水果刀,他把刀鋒放在火堆里烘烤至通紅,然後小心翼翼地按在女人傷口處,一股皮肉的焦糊味隔著「口罩」都聞得到,程方的肚子居然邪惡地咕嚕叫起來。
「罪過,罪過!」
如是幾番,終於完工。程方找了件舊衣服給她蓋上,又感覺她蓬頭散發的模樣有點嚇人,遂給她擦洗了臉,把她的頭髮整理到一邊,完了回到篝火邊坐下。
山裡的夜晚,即使是夏天,依然感覺涼嗖嗖的。程方用那半個飯糰摻了熱水吞下,不一會渾身上下忽然就有了熱量,他起身關上了屋子的所有門窗,然後又點了一根煙,抽著抽著便睡了去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程方才醒來。之前幾天里他在林子里晃蕩,又餓又冷根本沒有好好睡,昨晚有吃有火才好好睡了一覺,精神大好,他轉身去看女人,發現她已經醒來,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程方一想到昨晚,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便問道:「你醒了?」
「嗯……」女人輕聲回道,又咬了咬嘴唇,「謝謝你……救了我。」
「路見……」話到嘴邊程方又覺得不妥,「活下來就好!」
……
「餓了嗎?」
「左邊那間房子里,」女人掙扎著支起上身,吃力說道,「靠牆的柜子下,還有糧食。」
程方依照指引找到了糧米,還有一小包肉乾,聞一聞,好像是豬肉,於是和水煮了肉粥,幫女人服下一小碗,自己則吃了兩大碗。
夏日炎炎,外面的屍體在烈日暴晒下已經開始腐爛,屍體的惡臭越來越濃,隨風飄進屋來。
「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發臭了。」程方對女人說道。
女人吃下米粥,恢復了些許氣色,緩緩說到:「靠後山的雞棚里,有一輛板車。」
「去到哪裡呢?」程方問道。
「出了村子往右走,大概二十里地,有一個集市,我在那裡有親戚。」女人道。
「好。」
程方照女人說的在後面的雞棚里找到了一輛「小」板車,這是一架名副其實的板車,一塊板加兩個木製輪子,沒有任何多餘的配飾,說它小,估計也就堪堪裝的下一個人。程方找來乾草鋪在車上,然後把女人抱上車子躺好,又回屋拿上糧食,取了水,收拾好「搜刮」來的東西裝上板車。看到女人側臉望著不遠處的一大一小兩具屍體發獃,便上前安慰道:「路途遙遠,那些強盜也不知會不會再回來,這些屍體我們是沒法給他們安葬了。」
「……」女人收回眼光,沉默不語。
「走吧?!」程方詢問道。
「好。」
程方平時是個死宅,嚴重缺乏鍛煉,即使拉這樣的小板車,也讓他吃力非常。山路蜿蜒崎嶇,免不了顛簸,女人帶傷躺在車上卻出奇的安靜。走到中午的時候,程方在路邊一大樹下停下來休息,他拿水給女人的時候發現她緊眯著眼,咬著牙,額頭擠滿了汗珠。
「大姐,你是個爺們!我程方佩服你。」
「……嗯,能給我口水喝嗎?」
「嗯?在呢,水在這。」程方趕忙一手托起她後腦,一手拿竹筒水壺喂她喝水。
「還有多遠啊?」程方拿起水壺猛灌了一口,看著遠處山巒問道。
「快了,你加快點腳步,日落前就能到了。」
「哦,那你可要堅持住。」程方也不多說,知道她堅強,休息了一會兒,拉起車把,套上繩套,繼續趕路。
「好!」女人喃呢著閉上了眼睛,「程方……」
又走了很長時間,臨近傍晚的時候,車子終於出了山谷,眼前豁然開朗,道路變寬,路上也有了行人,兩邊稻浪隨風起伏,遠處零星的房屋上,炊煙裊裊升起。
晚風清涼,程方停下車子,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二十里的山路讓他這個疏於鍛煉的宅男快要筋疲力盡了,他抹開額頭上的汗水,看了眼車上入睡的女人,繼續拉著車前進。
又走了大概一里左右地,一個燈火密集的集市出現在眼前。
「找一家門口掛著『鹽屋』字樣燈籠的商屋。」程方剛想問,女人輕柔的聲音便從後面傳來。
程方一邊拉著車,一邊左右張望著尋找女人所說的燈籠。街上的行人都自顧自走,偶爾角落裡有空洞的眼光射來過來,旋即又消失在黑暗中,不知是人還是動物。
「找到了!找到了!」程方看到了寫著「鹽屋」字樣的白色燈籠,高興的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就到了燈籠下面,他停下牛車,卸去身上的套繩,跑到門口敲門。
「有人嗎?有人在不?」
不一會兒,一個僕役打扮的人開了門,上下打量了一番程方,問道:「你找誰?」
「我找……」程方答不上話,趕緊跑回板車旁,只見女人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布包,讓程方拿給那僕役。那僕役接過布包打開看到一個銀鐲子,眼睛頓時一亮,留下一句「您稍等」,便關上了門。
沒多久,出來四個人,兩個下人打扮的健婦拿著乾淨的衣物徑直走向板車,不一會兒就抱起了車上女子快速往大門內走去,
「哎,輕點,……」程方擔心她們粗手大腳的連忙跟上去,卻被先前那個僕役攔了下來,
「喂,哥們,你這是什麼意思?」程方有點不岔。
「小義士……」旁邊一個管家模樣的老頭子說話了,「煩勞一路盡心護送,鹽屋銘記在心,寸許心意,以解旅途乏用。」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隻錢袋遞與程方。
程方一聽便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既然是萍水相逢,發生了這樣的事,最好的結局莫過相忘於江湖吧。想到這,程方一下子輕鬆了,接過錢袋,顛了顛,聽聲音不像是銅錢,不過還挺沉。隨後把錢袋扔到車上,也不回話,拉著車就離開了鹽屋。
「義士,慢行。」後面傳來老頭子的送別聲。
「我呸!還慢行,晚飯也不招待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