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程方回到木梨寨后就約談了坂上右衛門，承諾會想辦法放他回去，但坂下雅樂堵門之事卻沒有告訴他。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快，整日待在牢洞里渾身難受，於是自告奮勇要到工地里幫忙，因為有程方作保，木梨堪兵衛倒也不為難他，爽快地同意了，這幾天他跟寨子的其他人一樣揮汗出力。
當他聽到坂上砦的消息，心中頓時慌亂，一把抓住藤六的衣襟:「你說那傢伙在攻打坂上砦?」
「你……你是?」
「我是坂上右衛門！」
「啊?你不是已經……」藤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右衛門?老坂！冷靜！你先放開他。」程方上前拉開坂上右衛門的手。
「一時激動，對不住！」坂上右衛門鬆開手，有點語無倫次。
「大夥先散了吧，都休息會兒！」程方看了眼被攔在谷口的藤六家人，對木梨雪道，「雪妹妹，你先把藤六的家人安置一下。叔，大哥，老坂，我們到寨上商議，還有藤六，你也來。」
「好！」
五人剛上到外寨，坂上右衛門就雙手抱拳拜道:「木梨寨主，我乃階下之囚，本不應該首先開口，然而家中危難，頃刻之間便有覆巢之險，還望寨主寬宏大量，暫且放我回去。」
堪兵衛跟程方對視一眼，為難道:「這……」
「無論任何條件，只要我坂上右衛門能做得到，一定答應！」單腿跪地再拜。
「空口無憑，我看就寫下契書！如何？」程方道。
「請拿紙筆來！」
「太郎！」堪兵衛阻止了打算去拿筆墨的太郎:「坂上右衛門不僅是堂堂一城之主，更是仁義之士。我等向來仰慕仁義之士，若不是你傷勢未愈，早已無意留你。如今既然家中告急，正當速速趕去，不必寫什麼契書欠條，我相信，你必不會記恨於木梨寨。」
「寨主大恩，此去無論生死，右衛門必有所回報。」說完便要扭頭就走。
「且慢！」
「……」坂上右衛門身體一滯，「寨主?」
「哎，老坂，你這著急忙慌的樣子做什麼?雖說事有輕重緩急，但有時候，慢就是快。」程方走過去拉住他，「寨主已經叫人去拿你的刀甲，有備才無患嘛，你這赤了個膊能幹嘛？」
程方靠近道:「我已經和寨主說了，等下讓小三和藤六跟你一起去，一來路上好有個照應，二來如果情況不樂觀，也好回來報個信。」
「好！」
程方又喚過小三郎和藤六:「你們二人路上機靈點……」小聲叮囑了幾句。
坂上右衛門拿到打包好的衣甲和大小佩刀，雙手抱拳，一一謝過寨中人，隨後辭門而去，小二郎和藤六緊隨其後。
「這又是唱得哪一出?」堪兵衛問道。
「不知道啊，所以我讓小三他們跟著去，好弄清楚情況。」
中午時分，小三郎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
「怎麼樣？」堪兵衛問道。
「大軍圍城，毛估估有二百多人。」
「這麼多?都哪裡來的人?」程方問。
「藤六說大部分是坂下砦的人，還有小部分看不出來是哪來的。不過我好像看到鬼見嶽的人了。」
「誰?」
「一個拿鐵棍的刀疤臉。」
「那坂上右衛門呢？」太郎問。
「他從隱蔽小路潛回砦子后就沒了音信。」
「放虎歸山了?」
「你怎麼看？」堪兵衛問程方。
「得給『虎子』上條鐵鏈子……」
申時剛過，藤六也回來了。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發生了什麼？」
藤六舀了勺子井水灌下，接著說道:「小三郎兄弟走了后一直沒事，直到午膳過後那坂上右衛門出現在城頭說了幾句，下面圍城的就不安定了，沒過多久就開始攻打坂上砦了。」
「藤六！」
「大人?」
「圍城的人大部分是坂下砦的人?」程方問。
「對，我們村的男丁基本上都在那裡。」
「這麼說來，坂下砦現在是空城咯？」
「應該是，即使有人看守，也沒幾個人吧！怎麼了，大人?」
「我忽然想去坂下砦『參觀』一下，你有辦法嗎？」
「您是說……」
程方點點頭。
與此同時，坂上砦正打得熱火朝。
「次郎！我看你還是早早投降，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不是你的東西你再掙扎都是無用的！」坂下雅樂坐在村子里的草棚下。
坂上右衛門一槍扎中一個剛爬上城頭的農兵的胸口，一腳將他踢落城下，隨後躲過飛來的箭矢，大聲回道:「坂下雅樂允，我已經派人向主公陳情，到時你必然要對今日的無理之舉受到懲處。」
「主公不在城中哦，況且我此番正是主公授意而為！你若不信，大可問問鬼見奉行大人。」
鬼見太郎坐在主位的馬紮上，微笑地點點頭。在坂上右衛門看來，卻是皮笑肉不笑。
「主公或許會被一時蒙蔽，但是備前守大人一定會為我主持公道！」
「備前守大人此刻還在因幡國抽不開身，歸國遙遙無期呢！」站在坂下雅樂身邊的副手佐助奸笑道。
「……」坂上右衛門不在答話，也沒空閑回話，又一個農兵爬上了城頭。
「哎！我這弟弟就是一根筋，冥頑不靈。」
「坂下大人，你這些人不行啊，城牆下都快躺滿了。還是讓我幫你一把吧！」一個穿著足具的光頭和尚站了出來。
「這幫沒用的東西！」坂下雅樂雖然心裡不爽，但是他知道自己手下有幾斤幾兩，因此臉上感激道，「大師出馬，那小子定然不是對手，那就有勞大師了。」
「呵呵，阿彌陀佛……」那和尚抽出戒刀，直接朝砦子走去，身後跟上十多個差不多打扮的光頭。
「雅樂大人真是交友廣泛吧，連福王寺的僧兵都來了。」鬼見太郎笑道。
「嘿嘿嘿！福王寺因夏日農田的水源問題，一直與坂上砦有矛盾，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哦！」
福王寺的僧兵一出場，坂上右衛門臉色就難看起來了。這福王寺豢養的僧兵因常年習武，不是一般的足輕可以比擬的，因為水源的問題經常和他們「打交道」，他對他們的實力非常清楚。
「芥三郎！讓家郎們上來，福王寺的禿驢們要來了！」坂上右衛門下令道。
「是，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