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本......猴票!
「糊塗!」
張爸被氣得差點拍桌子。
「人家等了你七八年,你叫人家怎麼丟得開手?」
陳興被訓了,只是低著頭不出聲。
「不行!我得下鄉一趟。」
張爸先有些躲閃的看了張楚一眼,隨即又斬釘截鐵的說出了這句話來。
張楚沒有出聲,他很清楚張爸是在打家裡唯一那筆存款的主意。
那是張爸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給張楚讀大學的學費,大約有五千出頭。
上輩子就是靠著這五千塊的支援,姑父才上了劉家的門。
他帶著六千塊彩禮在劉家院子里坐了一夜。
那一夜劉家父母也過得不安生,劉家小兒子說自己沒臉上班了,非要辭職;表嫂也鬧著要上吊。
兩邊僵持到天亮,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張楚不太在乎那筆上學的學費,如果連那點錢都賺不到,他也算是白重生了一次。
隨著鐵鍋起菜的聲音,中年女服務員端著一盤菜從后廚走了出來。
她端著菜,繞過了張楚這一桌,居然先給「許總」那一桌上了。
張楚猛的就站了起來,這TMD也太欺負人了!
「先來後到,你們這個飯店是不懂這個道理么?」
「呵呵,」女服務員盯著張楚冷笑一聲,「還是學生吧,等你出了社會就知道這是什麼道理了!」
張爸和陳興此刻的心思全在陳興的婚事上,倒是不太在乎這個事。
他們看之前的幾件事張楚都忍了,都以為張楚會繼續忍,可沒想到張楚到底還是爆發了。
陳興準備去拉張楚,卻被張爸沉著臉攔住。
「我很想知道,如果你的這個所謂的道理,被捅到縣裡去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能笑得如現在一樣開懷。難怪縣裡一直提出要裁撤你們這個飯店,你最好現在祈禱一下,我這個沒有進入社會的學生的檢舉信,不是壓死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
「你~~,你個小~~~,你是怎麼知道的?」中年女服務員的臉色先是一僵,剛剛下意識興起的一點虐氣卻被隨即滾滾而來的驚懼給衝散。
聽到外面大聲喧嘩的馬經理一臉不耐煩的走出辦公室。
他剛來到了大廳的門口,正好聽到了張楚的這番話。馬經理臉色一變,立即轉頭就回到辦公室,當什麼都沒聽見。
倒是從廚房裡出來了一個胖子,笑眯眯的。
「喲,這位同學稍等,你們的菜啊,已經在我的鍋里了。別急,別急,哈哈哈,」張楚只聽這聲音就知道這個胖子就是之前罵罵咧咧的那個李師傅。
「這位許總啊,身邊有貴重物品,我們也是想著讓他早吃完早離開不是,免得那東西受到了損失。我們這些人可賠不起!我們也是出於好心,之前沒告訴你們,是我們也不能滿世界宣揚許總身上帶著貴東西不是?誤會,都是誤會!」
李廚師的嘴巴很溜,一轉彎就把雷給引到那個「許總」身上去了。
可這個所謂的「許總」卻偏偏很吃胖子這一套。
「哎呀,都是因為許某的原因,」許總帶著自得的笑意,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那個大黑本子,「要不是我習慣隨身帶著這個,也不會讓大家這樣為難的。來來來,給這位同學上一瓶汽水,不,這一桌每人上一瓶汽水,都算我的。」
張楚差點氣樂出聲來,一瓶汽水八毛,一共兩塊四的人情怎麼聽到耳朵里,讓人有種「全場趙公子買單」的錯覺。
「得了吧,」大廳里另外一桌快吃完的客人忍不住笑了,「就你那個黑本子,能值幾塊錢?」
聽到這種不太客氣的問話,許總不怒反喜。
他就等著人問呢!
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鑷子,許總微笑著打開了黑本子,小心的從裡面鑷出了一張硬幣大小、正方形的紙片來。
「原來是集郵冊啊!」
許總「矜持」的指著手中的那張郵票:「這是八零年的猴票,我也不多,只收藏了三枚。」
他笑著看向了同桌的兩個外地人。
「這兩位就是從省城慕名而來的行內人,我們這次要是能把生意談妥,我以後就再也不用整天帶著這本集郵冊到處給人找麻煩了。」
「喲,是猴票啊!」另外一桌的客人驚疑了一下,「聽說一張郵票能值幾百塊呢!」
「幾百塊?」許總一邊笑著一邊小心的把郵票又夾了進去,「這個價可是老黃曆了,就今年年初的價格一張如我這個品相的,起碼要二千八一張。」
許總的兩位客人為難的尬笑起來。
其中一人立即苦笑著接上了「許總」的話。
「許總,如今省城的猴票價也才到兩千五不到,您開口就說是兩千八,弄得我們兄弟都不好意思還價了。」
「許總」笑著搖頭:「遲早都是我說的這個價,二位繼續考慮吧。我這個人實誠,一口吐沫一個釘,從來不說假話。」
張爸和陳興都有些震撼的對視了一眼,這說明那個黑本子起碼值個八千多啊。
「這個集郵冊,差不多能換一套三十平的小戶兩居室了!」
張爸低聲感嘆了一聲,同時也準備把兒子拉坐下來。
看來李廚師給出的理由,張爸準備認了。
在看到「許總」夾出的那張「猴票」是個什麼樣子后,張楚先是怔了一下,隨後心裡泛起了一陣狂喜。
他下意識的抓住了自己的書包,在他的書包里有一個黃皮的集郵冊,滿冊子都是許總手裡的那種「猴票」!
集郵冊有八頁,一頁兩面,一面九格,一共是整整一百四十四枚「猴票」!
如果算二千五一張,那就是.......三十六萬?!
張爸第一下沒能拉動兒子。
就見他兒子轉手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個黃皮的本子來,隨意的扔在了飯桌上。
「猴票?」張楚冷笑了一聲,「說的跟誰沒有似的!你那才三張人家就不敢耽擱,插著隊給你上菜,那我這一本子又算什麼?」
中年女服務員終於回過了神來,她也被張楚氣樂了。
「就你,還一本子猴票?」中年女服務員滿臉都是譏諷,「你當猴票是大白菜呢?我剛才耽擱你了,要不要我賠你一本子猴票?不然我還捎帶賠你一本子白菜葉子?起碼白菜葉子還能吃,是吧!」
「你想賠我一本子?」張楚呵呵一笑,拿起集郵冊就翻開,然後亮了出來,「可以啊,你算算要賠多少?阿姨,穩住了,別腿軟。」
中年女服務員只是看了一眼張楚手裡的東西,臉色頓時蒼白起來,腳下一軟,叫了一聲「我的娘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張楚翻開的這一頁,起碼就有一二十枚.......「猴票」。
「一本猴票?」許總惱怒了起來,「你這是從畫冊上剪下來的吧!」
「慢著~!」
兩位來自省城的客人,一眼就看出了張楚手裡猴票的端倪,很像是真的!其中一人忽然出聲打斷了許總說話,起身就往張楚這裡走來。
「同學,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這個郵票?」
張楚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猴票留在手裡,對他沒有任何作用,現場有收購能力的怕就只有這兩位省城來客了。
「請便!」
被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的陳興拉了拉嘴巴張得比他還大的舅舅。
「舅舅,小楚咋有這麼多猴.....猴票?」
張爸也納悶,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因為是單親家庭,所以自打孩子滿了八歲之後,他就再也沒幹涉過張楚的隱私。
長輩們每年給兒子的壓歲錢從來都是一塊兩塊的,他也沒管過。誰知道兒子手裡居然還藏有這種王炸?
「這是真的!都是上品~!」省城來客中年紀較大的那個,顯然是個老玩家。這本郵票一上手,不出幾分鐘他就看出了結果。
滿店人都如同看上帝一般看著張楚。
九六年,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拿著價值三十多萬的集郵冊!
這是什麼概念?
「別看我!」張楚對著老爸和表哥聳聳肩,-「我八九歲的時候,用壓歲錢從一個老頭手上買的,八分一張很便宜。要不是這個許總剛才的科普,我還不知道這東西就是猴票。我們班有些同學最近迷上了交筆友,寫信要買郵票,我正準備拿到學校里去八分一張都賣了呢!」
「好懸啊~!」張爸馬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敗家小子,一會兒我就收拾你,不打你我不是你親爹!
二千五一張的猴票,你居然準備賣八分........混賬......混賬東西。
雖然被張楚氣到了,但張爸反應還是很快。
他轉手就從省城人手裡拿回了集郵冊,拖著兒子和外甥就往外走。
再不走,一會就該被大群人圍觀了。
「先生,等一等!」省城來客急忙拿起桌上的點菜票,寫下了一個傳呼號碼,趕上來塞到了張爸的口袋裡,「如果您要出手這些郵票,請務必打我的傳呼!」
那桌的「許總」的臉頓時紅成了一片。
兩位省城來客互相笑著看了一眼,對著「許總」拱拱手。
「許總,我們兄弟還有其他事,您的猴票就自己留著吧,告辭!」
兩人抬步就走,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許總」的臉當即由紅轉綠,一臉懵逼。
怎麼辦,他也沒帶錢.....。
來這裡吃飯,他靠的都是宰那些想買他猴票的人。
「李師傅,後面的菜別上啦!」
「想得美,」李師傅把臉一拉,「勞資的菜都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