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世間可有摘星人

「你這小子，究竟跟誰學的這麼一套？」道真失笑，「師兄這美酒多的是，想喝什麼自己挑。」

言罷，只見道真大袖一揮，一個精緻而又碩大的酒櫃躍然而出。

這酒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共分為一百個格子，除了幾個空著的格子外，每個格子中都有一壇酒。

道九仔細打量一番，發現這近百種美酒樣樣不重複，但越靠近右邊的，時間越久，酒香越濃。

於是指了指最右邊的一壇酒。

道真見狀，一邊打開酒櫃的禁制一邊笑道：「關山月給我傳信說你前幾日才喝的不醒人事，還敢喝這陳年佳釀？」

說著，意念一動，那酒罈中立馬飛出一股源源不斷的酒水來。

「還不接著？」看自家小師弟撓頭緩解喝酒不行的尷尬事，道真不禁笑道。

來不及想別的事，道九趕忙把葫蘆頭摘下，那股成年人手臂粗的酒水便被這小小的葫蘆口給吞進去了。

沒一會兒，道九的小葫蘆便徹底滿了。

拿在手中掂量一番，竟然發覺份量只是稍有加重，全然沒有十數斤酒的重量，雖然對道九來說，幾百斤水也只是毛毛雨的重量，但絲毫不能阻擋他對此的好奇啊。

看著一大股沒飛入小葫蘆的美酒重新飛回那小罈子里，道九有些驚呆。心想這若是給老酒鬼瞧見了，怕是都走不動路了吧！

「大師兄，你這近百個罈子，都有這葫蘆一樣的以小吞大之能？」

「哈哈哈，自然如此，不然這麼大一點的罈子哪夠喝？」嶽皇突然笑著走進來，沖道真開口：「來來來，搬一罈子給我解解饞。」

「小師弟，你知道為什麼這酒櫃中有幾個格子是空的嗎？就是這傢伙硬生生搶走的，所以以後若是有啥好物，可萬萬不能給他瞧見了。」

道九還沒來得及起身行禮，就被他師兄攔下了，嶽皇見狀，非但沒有計較，反而一臉幽怨道：「你怎麼能如此在小九面前敗壞我名頭？我堂堂至聖尊皇，豈是那種奪人之美之人？」

「若不是，那何不成人之美？我這小師弟尚缺一件上好的法袍……」

「好啊，好啊，原來是惦記我那套乾坤法衣，也罷，反正是你們玄門人才喜歡穿的樣式，就當見面禮了。」

說著，嶽皇手上突然出現了一套疊的整齊的衣物。那衣物剛一出現，就宛若活物一般不安分的從其手上跳了下來。

甫一落地，道九就看到那衣物直挺挺的立了起來，就好像裡面多了個看不見的人穿著它一樣。

這套法衣整體呈黑色，卻用金線鑲邊，袖口則有不知何種材質的白色絲線繪成雲海，一眼望去好似真的雲朵一般。

那法衣中間的腰帶上，一輪太極躍然其上，道九又轉到背後瞧了瞧，剛一看時，漆黑一片啥也沒有，可還沒等他轉移目光時，就看到先是一輪八卦陣緩緩浮現，緊接著，雲海、山巒一一呈現，又有神龍鳳凰隱於其中，隨即又一一暗去，變成了最初的黑色。

道真看著嶽南軒在道九背後偷偷用鏡子折射光芒，而道九卻恍然不知的不斷驚嘆著，不禁一笑。

「還不試試？我這法衣不僅有冬暖夏涼之能，更是可大可小，神奇無比。單就價值而言，你的小葫蘆也比不上。」

道九試著將這法袍穿在身上，果然那法袍在自己意念的掌控下變的合體起來。於是某人就開始將這法衣一會兒變大一會兒變小的玩起來。

「原來可以變成這麼大，誰能長兩丈之巨啊！」

「笨蛋，這外面一層的法衣，等你將來可以御物飛行時，豈非最佳之選？你們玄門的老神仙，可有不少喜歡坐在法衣上隨心所欲的飛游天地，品酒論道。」

聞言，道九不禁也嚮往起來。

道真聽嶽南軒這麼說，也跟著說道：「思變則通。」

「多謝嶽皇賜寶，多謝師兄賜教。」

道九對二人行禮道。

靜則思、思則變、變則通，這是師傅早就教給自己的道理，但真正想要明白一個道理，不僅僅需要經歷種種，擁有足夠的閱歷，有時候還需要一句點醒，才能悟的透徹。

「大師兄。」

「怎麼了？」剛用過晚膳，道真就聽小師弟語氣沉重道。

「你知道師傅當年和許仙子許若蘭的事嗎？」

「當然知道，只不過這件事暫時只能擱置。」

「為何？師兄你都成聖了，還不能解決這事嗎？」

「不是不能，而是與此事息息相關的師傅不在。」

「師傅究竟去了哪裡……」

「與師叔們都在師公那裡修鍊，況且這件事，我們作為徒弟不好插手，但是將來給師傅撐撐場面，那還是名正言順的，所以你可要好好努力修鍊啊，現在的境界可太低了。」

「大師兄，別人可都稱呼我為妖孽，再過十天，我才十二歲，放眼整個天下，也沒幾個比我修鍊更快的了。」

道真聞言，笑道：「你這小子，這般年紀這等實力自然不錯，可若是放在更大的世界中，卻全然不值一提了。」

「更大的世界？」道九好奇。

「不錯，我曾在一處古戰場遺址中見過一副殘破不堪的壁畫，上面還刻有文字。」道真回憶起往事來，只是不知為何，這事竟然似乎那般遙遠而又模糊。

「大概就是說，我們夜晚所看到的點點星辰實際上比我們所處的天地本身還要大上不少，而那幅壁畫，便紀錄了『摘星人』的故事。」

「摘星人？難道是摘星星嗎？」

「不錯，據說那星河之間有枯敗壞死，不再發光的星辰，就會被在星河間到處遊盪的摘星人摘下來放入自己的擔子里，也許一顆星辰，就比我們天武大陸大上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亦有可能，你說，那會是何等實力？」

聞言，道九隻覺得心神恍然之間來到那絢麗的星河之中，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一個不知多少億丈高的巨人，背著一個有著兩個籮筐的擔子，在星河中尋找那一顆顆失去光芒的星辰，然後只手摘星，將其放入籮筐之中。

頭顱輕轉，只見天武大陸已經黯然失色，不由舉手就要將整座天地都拿走，於是道九感覺自己變成了兩個人，一個在天武大陸外伸手欲摘星，一個就站在此處看著那隻愈來愈大的手緩緩朝自己壓來……

眼前一黑，道九終於在那種大震撼，大恐懼之中蘇醒過來，見大師兄看著自己笑道：「師兄這一手幻術如何？」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星河之中真的有那等存在嗎？若是真的，不知我該如何努力修鍊，才能成為那等可以只手摘星的強者！」

聞言，道真語氣怪異，「你好好想想，這摘星人跟什麼有點像？」

見自己大師兄這麼說話，道九不由開始仔細琢磨起來。

「該不會是，拾荒者吧？」

「哈哈哈，怎麼不會？那破破爛爛的星辰，也許他能賣個好價錢呢！」

大笑中，道真已然不見了蹤影，只留道九一人在這漫天星辰之下，思緒萬千。

「永無巔峰！」道九呢喃一聲，這一刻，自己原本那還竊竊自喜的驕傲心態蕩然無存。在感受到那種大恐怖之餘，道九卻是心念一轉。

我何不也成為那種存在！

隨著這種想法的誕生，道九原本被強行扭轉的心境，開始漸漸變得自然圓潤起來。

將來，也許在很多年以後，那段經歷的提起，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再也不會因為聽到怪笑而起寒顫，見針就要抖一抖了……

豎日傍晚，道九躺在床上裝模作樣的表示不再計較此事後，那星羅王竟然又送了一份禮物！

雖然心下對那嶽千舟很是憤恨，但得知大師兄授意麒麟城主狠狠教訓了其一番后，也就勉強先放過他了。

雖說可殺，但殺了難保不會破壞大師兄的布局，留一個沒有兒子的星羅王，若是因此起了異心，就算不投靠外敵，只是來一場謀權篡位，怕是整個至聖王朝都有可能因此而滅亡。

畢竟如今，至聖獨戰兩大王朝，本就處於下風！

這個時候內部若是再起征伐，豈不是自己割自己的肉，然後餵養敵人？

嶽東華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才敢走一趟這麒麟城，往年可是只有他兒子會回來看望一下姑姑舅舅們。

但可憐的是，碰到了道真這個大道渾圓，實力深不可測的聖者，即使他如今也有二品後期的實力，也只有被隨意擺布的份了。

但道真也不是說想怎麼樣控制這星羅王就怎麼控制的，畢竟一縷無源的靈魂印記，若是只維持監視之能，倒也能維持良久，稍稍引導一番思想，也消耗不大，但若是強行改變一個二品強者的思想，怕是維持不了幾天就消耗完了。

而篡改記憶，被改變的靈魂已經徹底與原本的結為一體，自然無消耗一說。

隨手將這份禮物拆開，竟然是一柄拂塵。

「這玩意可難看，我還是喜歡桃木劍。」說著，就把這拂塵丟給了大師兄，可哪知道也道：「我也不喜，不如拿去和南軒兄換一件更好的。」

「好啊，你們兩個天天就惦記我的寶物！」嶽南軒踏步而來，沖道真惡狠狠道：「我看你就是知道我來了才故意張口的吧？」

道真只是端坐在蒲團上，漫不經心道：「你猜。」

此間有道士不喜拂塵，只背木劍一把，便欲遊歷江湖，斬妖除魔。